關鍵詞:回憶 ?傷感 遇見
(一)
又過去一年多了。
八月十五的后一天,夜幕深沉,滿月一輪。
明明暗暗的云彩飄過,若即若離。我坐在離泳池不遠的木椅上,心境平和。
有人從身后輕輕的抱住了我,熟悉的香味。我沒有回頭,慢慢地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怕一開口便會攪了這番安寧。
許久之后,頭頂上的聲音傳來,“對不起。”
他終于決定將一切告知于我。
(二)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在相同的河流里翻船兩次。
就好像我也沒想過,還會和那些公子哥兒產生交集。
那天,我正在河灘旁給橋橋找書包,小孩子太調皮,就上學一會兒的功夫,跑來抓魚把課本給弄丟了。
我硬著頭皮在淤泥里上來,耐性快要一點點用盡。
這時,我聽到有人叫我,“老師老師,你快來……”是秀秀的聲音,也可能是阿花。我好像聽到她們在喊,找到了。
我在村頭的學校門口找到了秀秀,只不過我看到她正和幾個班里的孩子圍在一個陌生男子的旁邊。
準確的說,是一個長得不錯氣質獨特渾身散發(fā)著一股我是有錢人家培養(yǎng)出來的小孩的男生的旁邊。
別問我怎么看出來,在叔叔身邊那么久,見過的人也很多。你仔細看,家境優(yōu)渥和從小生活貧瘠的孩子,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可以是被分辨出來的。
我這樣猜測的時候,程韜也若有所思地在打量著我。秀秀看到我,跑過來,說,“老師,這個哥哥在問路。”
(三)
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對程韜的情況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富家公子來民間賣弄情懷,我心想。
而他,對我,怕是也有了自己的判斷。
“你是志愿者過來的。”他問我,但是陳述的語氣。
我點頭,看他站在我的對面。
他又重復問我,“這附近真的沒有……”他皺了一下眉,斟酌著說辭,“好點兒的旅館?”
我也抬頭四處重新打量了一下。的確,我?guī)^來的這個地方,有點委屈他了。
好吧,他說。聳了一下肩膀,他舉了舉手中的相機,“只要能拍到滿意的照片,其他無所謂了。”
我彎了一下嘴角,準備離開。程韜又突然問我“你叫什么名字?”他有些洋洋自得,“我什么情況都跟你說了,想聽你的名字不過分吧。”
“程先生,我想……”我想說,我們一面之緣沒必要知道這些。
以前那個人說過,章越,在你不了解一個人的時候,千萬不要把你,哪怕一點真實的信息告訴對方。
因為你知道,那些人想要了解你,通常只需要一個電話就搞定了。
有錢的好處在于,一句話的事情,就算這件事情很小,只要他想知道,會有很多人為他躬身去辦。
程韜看了我一眼,很快攔住了我的話, 好像是為了證明他的坦誠,將自己的目的全盤托出,“我想要追求一個女孩,總得先知道她的名字吧。”
(四)
程韜跟我說過,覺得我跟別的女孩不一樣。
我問他,哪里不一樣?
彼時我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
他帶我在酒吧里見他的朋友。環(huán)境昏暗,周圍的氣氛實在不適合我們繼續(xù)討論這個問題。
我提高嗓音,回去告訴我。
程韜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很開心。已經站起來,跳到臺上去了。
我坐在原來的地方,看著他,這種場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晚上回去的時候,程韜喝多了。他哥們兒把他架到副駕上,對我說,“章小姐,麻煩了。”
我一愣,點點頭微笑。
程韜宿醉醒來的第二天,我縮在沙發(fā)上看了一上午雜志,他出來的時候,看到桌上清淡的小粥,眼睛一彎,“還是有老婆好啊。”
我穿上拖鞋,很自然地走到他身邊坐下,“你昨晚喝太多了,下次不許這樣。”
“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他不以為然。
“還有,”我猶豫了一下,“昨天他們送你出來的時候,喊我章小姐。”
(五)
我知道我不該質問程韜什么,也許是那群人關系跟他不太熟,所以他才會把我們關系歸結為簡單的兩個字,章越。
我該這樣想的不是嗎。可我騙不了自己。
就好像那個人,如果當初我沒有去找他,去質問他,甚至發(fā)了瘋的纏著他,也不會落得最后獨自離開,過了一年的支教生活。
可這世界上總有些東西是注定的,是事因循環(huán)的,是明知一切還要使命對抗水落石出的。
我就這樣看到程韜的表情一點點的變得復雜,我的心也一點點的往下沉。
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程韜就說過我其實是個聰明的女生。
他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搖了搖頭。
聰明的女生不好嗎?我不知道,但這一刻我有點后悔自己的聰明了,又或者說是后悔那一句何必當初了。
“在我接觸過的女生里,你最復雜最叫我看不清。”他這樣說著,語氣很沉。“昨晚你叫我回來告訴你……但也是這點叫我最喜歡。”
我一動不動,聽著他繼續(xù)說。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站在那群孩子的后面,其實我很早就看到你了。你沒說話,你在觀察我審視我。”
“那種目光我太熟悉了。”
“我產生了興趣。”
“我知道,我出來這一趟,碰到了一個有趣的人。”
“和我自己,很像。”
“這樣說”他停頓了一下,“你能明白嗎?”
(六)
那天最后,我就說了一個字。
我說,好。
我第一次妥協(xié),我對程韜說,好。
好,我能明白。
我以為這樣,便是對我們之間最好的。但是我忘了,有些事情,一旦擺上去了臺桌,再想體面的撤下來,太難了。
這一點,我們兩個,都不笨。
程韜對我開始沒有了情侶之間該有的熱絡,甚至有些淡淡的疏離。
但他沒有說分手,就連說的跡象也沒有。
只不過我偶爾轉頭看向他的視線里,發(fā)現(xiàn)了他些許的內疚。
我知道他在考慮什么,只不過我不需要。
不需要心疼。
起碼他懂得心疼,也算真心。
既然讓他為難,分手就由我來說吧。
可能,輕松些。
(七)
我靠在程韜的手臂上,輕聲說,“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你一早察明,不用我說了。分手我覺得也挺好,你不虧。”
程韜沒有說話,只是他環(huán)在我面前的手又握緊了些。
我看著泳池的方向,“要是以后你真要和她結婚了也記得通知我一聲。”
“我給你們包紅包,不會少。”
“你別說話,現(xiàn)在輪到我說了。”我阻止他,“你說第一次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了你自己,我也一樣。”我仰起頭,“說出來我可不怕你,我最喜歡你的那一刻,全在那個小鎮(zhèn)里了。”
那才是真正的你。
所以現(xiàn)在我什么都不追問。
這世界上沒有哪種情愛可以拋卻親人拋卻身后的家庭,我沒那個自信,我的對手太強大。強大到別人一眼就可以看穿我和你的不可能,所以他們叫我章小姐。
叔叔問過關于你,對我他有些恨鐵不成鋼。
我和他頂嘴。
后來他再問你,我回了三個字。
結束了。
相遇的那天過去了這么久,也許從一開始故事的本身就是一個孤單的圓。
默默起點。
也默默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