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工作的關系整個2013年,我頻繁往返于上海和西安之間。在機場車站看到過難舍難分死去活來的小情侶、看到過大包小包拖家帶口的農民工、看到過悠閑自在神情冷漠的外國人,真有種看盡人生百態的感覺。
那天在咸陽國際機場候機,突然一個穿著老土、滿口陜北方言、皮膚黝黑的老人出現在候機大廳。他和這里的環境顯得有點格格不入,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局促不自在。
老人似乎不識字,而且是第一次坐飛機,他不知道應該怎么做。
眼看著一架飛機從眼前起飛,他似乎很著急,但當時候機廳的人很少,他很局促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他只能掏出手機。后來在空曠的候機廳里,我聽到了他焦急的聲音。電話那頭應該就是他的孩子,他大聲地說著話,用方言表達著自己的不知所措,焦急的像個迷路的孩子。
我可以想象電話那頭他孩子,他似乎也很無耐、焦頭爛額的,因為坐飛機本來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按部就班就可以的,為什么會這么難呢。
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老人似乎很激動,說話的聲音更大了,再后來我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了哭聲,小孩子一樣的無助、又有那么一點任性。我想一定是他的孩子不耐煩了吧,他的孩子生氣了吧,又或者他的孩子說他了。
老人打電話的聲音很大,在空曠的候機大廳有點不合時宜,我看到有穿著講究的文明人,用不太友好的眼神看著他。他似乎走上前去,想問問一位跟他年紀相仿的人,可是那人沒有開口,只是一個鄙夷的眼神,老人自己就離開了。
后來老人從我身邊走過,問了一句幾點了,我看了下手機告訴他。老人就從我身邊走了,默默地走往候機廳的另一端。
候機大廳突然響起了嘈雜的電話鈴聲,所有人一下子都望向了他。他旁若無人的接了電話,那邊的人似乎平緩了一下情緒,哄了哄老人家,總之老人家接電話的聲音慢慢變低了,似乎在對那邊的人傾訴自己這一路的不容易,像個受了多大委屈的小孩子。
這次打完電話,老人安靜了一會兒,然后走向了一對候機的夫婦。他似乎問了人家一些什么,那個戴眼鏡的男子對他說了什么,后來老人把自己的機票拿給眼鏡男士。眼鏡男士看了一眼后說,你也是去石家莊啊。老人一下子開心起來,隔著很遠,我都能聽到他釋然的笑聲,他的聲音又變得大起來,不過這次聲音里多了一些開懷。
老人拉著自己小小的行李架,坐到了年輕夫婦的身邊,他們似乎開始聊什么。
再后來,去石家莊的航班開始檢票,我看到笑成一朵花一樣的老人,緊緊跟在那對年輕夫婦的身邊,就像一個孩子依賴父母一般。
我一直盯著老人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檢票口。突然我心里一陣難受,如果今天出現在這個候機廳的人是我的父母,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情形呢。到現在,我的父母也沒有坐過一次飛機呢。他們會不會像那個老人一樣茫然無措,他們會不會也受到那樣鄙夷的眼神,會不會有好心人愿意幫他們一把。
我在自己心里默默說,一定要帶父母去坐一次飛機,那么下次他們自己出門就知道怎么做了。可是,接下來的時間,我依然很忙,依然沒有實現帶爸媽坐飛機的愿望。我不是個好女兒吧。
眼看今年就快結束了,我還沒有帶爸媽出去玩,去坐一次飛機,很慚愧啊。
是什么拖住了我們的腳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