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野
一曲李健唱的《父親寫的散文詩》聽得讓人潸然淚下。簡友寫的蓋世英雄父親也讓人如梗在喉。想起吃晚飯的時候聽母親叨叨：“也就一年，你爸變化好大。”我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世間的父親各種各樣，最大的不同是有的還在身邊，有的已經在地下。蒼老也罷，病痛也罷，感恩父親還在我們左右。
也就短短一年，或許準確來說是翻過過年這一坎，老父親并不像他的容貌一樣保持著呈現出來的年輕。很多人以為他才六十出頭，卻只有我和母親知道他一切細微處的變化：一桌子人吃飯聊得風聲水起，父親突然重又提起了我們剛剛結束的話題，我們一家人面面相覷：“爸，我們剛聊完啊，你剛才沒聽我們的談話嗎？”；還剩下最后一道菜炒好就開飯，父親走到廚房準備幫忙，他平時也老愛幫這些，可是走近廚房硬是愣了很久，站立在那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開始我以為他要去幫忙盛飯，可是他卻打開冰箱看了半天；每天晚上父親房間的電視大都是我和母親在半夜給他關的，他常常斜躺在枕頭或是半躺著就睡著了，電視里播著他最愛看的新聞連播……
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父親是真的老了。母親時常擔心父親會跟奶奶一樣。 奶奶是過了八十過世的，生前最后幾年患了老年癡呆，什么都不記得了。但卻記得父親在成都，而我到了福建生活。她問的同樣的問題剛回答完就又問了幾遍。如此反復，也就沒人會認真回答了，嘴里敷衍幾句草草了事?，F在的狀況似乎有點類似的影子。突然感覺有些心酸：誰也抵不過歲月，即便你如此愛這個人，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漸漸老去，什么都做不了。
前幾日帶著老兩口回鄉下。他們默默地在旁邊看著我們給祖上上墳，不一樣的境況讓他們想家了吧。其實只是想帶他們出來透透氣，看看不一樣的風俗人情。山頂有部隊留下來的一些娛樂設施。看著他們像個孩子似地玩得開心，又泛起一陣心酸。以前是父親推著我蕩秋千，如今換成孫子蕩他。惟愿他們現世安穩。
一九八四年
莊稼還沒收割完
兒子躺在我懷里
睡得那么甜
今晚的露天電影
沒時間去看
妻子提醒我
修修縫紉機的踏板
明天我要去鄰居家
再借點錢
孩子哭了 一整天
鬧著 要吃餅干
藍色的滌卡上衣
痛往心里鉆
蹲在池塘邊上
狠狠給了自己兩拳
這是我父親
日記里的文字
這是 他的青春留下
留下來的 散文詩
多年以后我看著
淚流不止
我的父親
已經老得像一個影子
一九九四年
莊稼早已收割完
我的老母親去年
離開了人間
兒子穿著白襯衫
跑進了校園
可他最近有些心事
瘦了一大圈
想一想未來
我老成了一堆舊紙錢
那時的兒子已是
真正的男子漢
有個 可愛的姑娘
和他 成了家
但愿 他們
不要活得 如此艱難
這是我父親
日記里的文字
這是 他的生命留下
留下來的 散文詩
多年以后我看著
淚流不止
可我的父親
已經老得像一個影子
這是我父親
日記里的文字
這是 他的生命留下
留下來的 散文詩
多年以后我看著
淚流不止
可我的父親在風中
像一張舊報紙
這是那一輩人
留下的足跡
幾場風雨后
就要抹去了痕跡
這片土地
曾讓我淚流不止
它埋葬了多少人
心酸的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