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惱,是因?yàn)槟臣露鸬募m結(jié),若是這件事情解決了,你心里的焦慮、煩躁甚至痛苦的情緒就會迎刃而解。
而抑郁,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時候看上去好像是煩惱,還有時候看上去焦慮的,但也有些時候,表現(xiàn)出來的與常人無異,可是,內(nèi)心是化不開的墨一樣,遮擋住了陽光。
如果你總是不開心,或者你身邊有個人總是不開心,請關(guān)愛他。
壹.
這幾天特別累。
也可能是工作收尾,整個人都懈怠下來,反而會覺得很疲憊,倒是沒有生病,但卻總覺得渾身乏力,想睡覺,偶爾突然就很煩躁。
下午正在補(bǔ)覺,克萊德先生打電話,跟我講一件小事,我一種無明業(yè)火冒了出來,根本不好好說話,很煩躁地沖他發(fā)脾氣。
他說,“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有什么煩心事嗎?”
若是兩個人發(fā)生一點(diǎn)小口角,兩個人都火氣沖天地說話,你反而覺得很正常,理直氣壯地吵起來;但若是有一個人突然平和地問: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開心,你反而會覺得……咦,我這是怎么了?!
我也沒什么煩惱的,就是有時候會覺得莫名不開心,沮喪,不爽。
他在電話那頭像是算命先生一般地說,“我就感覺吧……你這兩天,看起來好像沒啥事兒,但是總感覺有點(diǎn)不對勁……”
喔,也難怪,這兩天他過一會兒就發(fā)個消息問我“你怎么樣”,又或者莫名其妙打個電話,也沒什么事,就是打個電話問我干嘛呢。
前些日子也有這么一回。那天早晨醒來就覺得很累,特別不想起床,就想再呆一會兒——睡不著,不想起。
他本來收拾妥當(dāng)了要上班了,看我的狀態(tài)又不放心,給我泡了咖啡,看我喝完,催我起來,我說“再過五分鐘,你走吧,你走了我就起來了”;然后他就在旁邊跟我啰嗦說話,到五分鐘,非逼我起來……起來以后果然就好一點(diǎn)了。
而我都不知道若是他先走了,我自己呆在那里的話,還要茫然多久才會爬起來。
我比較了解自己的心理狀況——一大半是非文藝女青年的矯情使然,還有一部分是小有壓力,當(dāng)你特別想做好一件事情的時候或多或少會有一些說不清楚的焦躁,我自我排解的能力已經(jīng)算很好了,但是會有一些東西留在心底。
即便如此,也不排除還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兒的因素,是抑郁。
關(guān)于抑郁的話題我一直想寫一寫的。今天看到一篇關(guān)于抑郁癥的公益組織的文章,心里挺觸動的,那就今天寫寫吧。
這些年,我不止一次接觸“抑郁”這個詞,它像是一只老虎一樣,在一段距離之外,好像沒有出現(xiàn)在我們的生活中。
但是你觀察一下自己的周圍,你會知道,它就在不遠(yuǎn)處,不知什么時候,悄然走近,也未可知。
貳·
“樹林竟然這么糾纏不清,這么稠密,這么隱秘。它不是一棵樹,然后另一棵樹,而是所有的樹都在一起相互支持,相互幫助,然后編織成一樣?xùn)|西,在你不知不覺中發(fā)生一種變形。”——愛麗絲·門羅《森林》
《森林》中的木匠的妻子,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女子,在牙醫(yī)的診所里工作,跟很多人打交道;她有很多親戚,周末的時候招待他們聚餐,她永遠(yuǎn)都活力四射,像是發(fā)光體一般,哪怕木匠是一個沉默寡言甚至不怎么合群的人(聚餐的時候他甚至也會去自己的工坊里干活),但他覺得這樣很好。
有一天,妻子突然辭掉了工作,覺得沒有意思;她對聚餐和招待客人也失去了興趣;她只是在家里,臉色開始暗淡,身材從豐腴變成了消瘦,她對一切都沒什么興趣了,只是懶懶地呆著……
木匠知道他只能保證她衣食無憂,卻解決不了她心里的病,所以他大多數(shù)時候就去森林里,他愛上了各種樹木,把自己的心情釋放在這里;她的外甥女倒是用盡了各種辦法,拖著她去按摩或者做別的,總期待,有一天,可以把她的精力找回來,當(dāng)然很長時間,無濟(jì)于事。
有一天,木匠去森林里砍樹,出了意外,受了傷,好不容易爬到卡車旁,這時他看到了她的妻子居然開著卡車過來,她來森林里找他,是為了告訴他,他之前擔(dān)心的那片樹木賣給了別人的事情是不會發(fā)生的,那是以訛傳訛;她扶著受傷的丈夫上車,開動了卡車沖出了森林……
木匠不動聲色下掩蓋的是心中的暗喜:他的妻子,終于走出了那深不見底的抑郁——在她不開心的日子里,她對一切都不感興趣,她不再開車更不要提開動他的大卡車,他知道這樣的日子,終于過去了。
小說寫的不動聲色,輕描淡寫,好似是冬日的陽光那么稀薄。
可是,你是否注意過曾經(jīng)有些人,在我們身邊的那些人,他們看上去不快樂,懶懶的,他們沒有什么可以煩惱的事情,或者說他們沒有很具體的煩惱,他們只是,不快樂。
也許之前曾經(jīng)有改變他們心情的事情發(fā)生,也許是巨大的壓力,也許是很大的挫折,可我們以為時過境遷,一切已經(jīng)歸于平靜,但是對于當(dāng)事人而言,心里的傷,很難就這么輕描淡寫地過去,像是填上了一個坑永遠(yuǎn)都不會再凹陷,而傷痕,尤其是滲入骨髓的那些,真的會在。
叁·
我一直懷疑自己有一段時間是抑郁的。
2008年前后,我變得特別絮叨、啰嗦,遇到人,不管是熟悉還是不夠熟的人,都會很快就跟人家說自己的煩惱、工作的事情,也不管人家是否理解,我就說說說。
這樣的狀況持續(xù)了一段時間,精神很焦慮、緊繃,直到有一天,我跟來串門的鄰居姐姐聊天,我腦子里突然一動“我為什么要跟她說這些”,這時我才意識到,我又跟人家“老生常談”我的煩惱了,而你要知道,跟一個局外人說人家根本不會懂的事情,對雙方都是一種折磨。人家客氣地傾聽,浪費(fèi)著時間;而我是在強(qiáng)化我的煩惱,一次次地訴說,就是一次次地強(qiáng)化。
那天,我意識到是自己出了問題。
所以開始讀各種了解和調(diào)節(jié)情緒的書,找自己的問題,嘗試著釋放情緒。后來走出那段泥濘的時光,我成長很多。
但想一想,若是沒有走出來,我會怎么樣?可能就會走入抑郁的境地。
我有一個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跟我當(dāng)年的情況非常相似,也是在某一段時間內(nèi)工作壓力很大,遇到了一些不好解決的難題,漸漸變得變得愛傾訴、愛吐槽,只要坐在一起,就是各種煩惱,唉聲嘆氣。
最開始我們沒怎么在意,覺得只要問題解決了就好了,后來發(fā)現(xiàn),即便問題解決了,她的狀態(tài)也不好——總是不開心。
工作不開心,生活不開心,在家里不開心,做什么都不開心。
以至于到后來發(fā)展到對什么都沒興趣,原來特別愛美追潮流的女生,后來變得邋遢無比,只要一年時間就判若兩人;最大的問題在于,她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旅行沒興趣,賺錢沒興趣,后來連跟我們吃飯、逛街也都沒興趣,什么都沒做,就覺得筋疲力盡,恨不得天天在家里呆著不出門。
到那時候我意識到,她可能已經(jīng)滑入了抑郁的境地。
而這件事最難辦的是,外界能給與的關(guān)心和關(guān)愛,只會是一種催化劑,而根本的力量必須源自本人,有走出來的愿望和動力,有自我調(diào)節(jié)的想法,不管是讀書,還是做其他的事情,走出抑郁的辦法也許有很多種。
可最要緊的是,正在抑郁的人這個人,想要這樣做。
給孩子買的一套情緒管理的繪本中,居然看到一本《如果父母憂傷我該怎么辦》,講的就是如果父母中有人有抑郁癥,孩子該如何自處?
因?yàn)楹芏啻笠稽c(diǎn)的孩子,如果發(fā)現(xiàn)爸爸或者媽媽總是不開心,會產(chǎn)生內(nèi)疚心理,以為是自己不聽話導(dǎo)致的,就會無所適從;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努力,而爸爸或者媽媽的狀況依然沒有什么好轉(zhuǎn)時,就會更加焦慮、糊涂,不知該怎么辦……
要記住,即便是爸爸/媽媽憂傷、不開心,不是因?yàn)槟悖麄円廊缓軔勰悖阒灰龊米约旱氖虑椋瑦鬯麄儯蛪蛄恕?/b>
而對于有抑郁的朋友或者家人的人而言,關(guān)愛他們,而不是過度關(guān)心他們,大概是基礎(chǔ)吧。
如果情況比較嚴(yán)重,就要向?qū)I(yè)人士求助,畢竟抑郁不是隨口說說,更不是矯情,而是一種心理上的病患。
肆·
前些日子,我有一位同事驟然離世。
大為不解了許久之后,我漸漸可以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也許他心中的某些角落是有我們無法理解的痛苦吧,也許那些陽光的笑容背后是我們不知道的深深的郁郁吧,也許,他覺得這是解脫吧。
后來朋友講起,她的鄰居、一位看起來各方面都特別好的老教授,在老伴出門去買菜的間隙,跳樓自殺。
沒有人能理解一個出身名門、功成名就的老教授,為什么會在該頤養(yǎng)天年的時候突然選擇這樣的結(jié)尾。
后來家人才恍然而痛苦地想起,從前他一天天躺在床上不想說話的時候,也許,就是抑郁吧。
前幾天,看到南京郵電大學(xué)的研究生跳樓的一些事情,我格外觸動。
從前我們只看到事故的表面,很少去探究背后的原因,那時候我們對于“不開心”這件事了解得太少、太膚淺,還有可能是,我們總認(rèn)為遭遇挫折就選擇放棄是淺薄的,承受壓力就焦慮、放棄是不值得同情的……
可是現(xiàn)在,我們慢慢知道了,當(dāng)抑郁侵入人的心中時,不開心不僅僅是一種表象,更是一種天長日久的折磨,侵蝕著他們的生活,讓他們失去熱情,失去勇氣和力量,而逐漸走向了暗夜。
他們的痛苦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
我印象中,是崔永元第一次將“抑郁癥”普及到大眾的面前,最開始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吧,一個人怎么能夠隨時有想自殺的念頭呢,尤其是他那樣一個功成名就的主持人,多么光鮮,多么讓人羨慕啊。
而事實(shí)上,外在的標(biāo)簽對個人的內(nèi)在并不是真的有意義。
前些日子看一個美國藝術(shù)家的一本書,講的是自己如何戰(zhàn)勝抑郁癥的,采用的方法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比如畫畫等。
首先要讓自己重新去感受自己,感受自己的喜好、快樂,我想,察覺到自我,在此刻變得更為舉足輕重吧。
那天看報(bào)道說,歐洲人患抑郁癥的比例非常高,而很多人得了抑郁癥之后羞于承認(rèn)。我想了想,大概我們周圍還有很多人,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抑郁。
還是應(yīng)該要有一點(diǎn)基本的認(rèn)知吧。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家人、朋友,當(dāng)我們逐漸認(rèn)識、了解“抑郁”這件事,我們就會有意識地自我察覺,去觀察自己的心理狀況,去了解有些莫名其妙的不開心或者憂傷到底是什么?
我們總是羞于談不快樂、不開心。
有時候我們把它們變成一種吐槽,以為說說就算了,說出來就沒什么了。
可是有些東西,說出來并不意味著解決問題,更要緊的是內(nèi)心那個逐漸萎縮的自己,要重新對生活充滿興趣和向往,才可以。
想說,如果覺得壓力大或者很痛苦的時候,不放認(rèn)個輸或者去尋求親朋好友的幫助,你不一定非要悶在心里;
想說,如果覺得心情無端端地不好,硬撐著走在街頭,做普通的工作也覺得很辛苦,或者是對許多事情漸漸失去興趣,請一定要多多注意,開導(dǎo)自己或者找朋友聊一聊,如果程度加深,一定要求助心理專家。
我們每個人都不是一座孤島。
我們生活在一片森林之中,你永遠(yuǎn)都有相互支撐的那棵樹,你的父母家人,你的親人孩子,你的朋友同事……你與他們在無意中早就連成了一片,所以,憂傷的時候請不要隔離自己,請你和其他的樹木靠在一起,他們會幫助你,就像你曾經(jīng)溫暖過他們一樣。
愿我們每個人,都能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