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迷上了繡十字繡,她買回家一幅好長好長的八駿圖,形態各異的八匹馬,開始了她艱巨的工作。
那次回娘家,我看了一下母親繡的馬,看的我那個眼花繚亂啊,我不是一個細致的人,對于縫縫補補,拆被織繡這樣的活兒,手笨得像腳趾頭。
當看到誰家墻上掛著裝裱完美的十字繡成品,我只有眼饞的份兒,卻沒有去繡的沖動勁兒。
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我會對著那些看都看不懂的花樣兒,頭疼糾結,難為的不得了。
所以,當周圍的人都在奮戰刺繡的時候,我一點兒都不動心。
我剛結婚那陣兒,自己學著母親的樣子做被子,笨手笨腳的,鋪在床上,來來回回的,終于把被里被面和棉花縫在一起,趴了一天的我,終于大功告成了,當我歡喜的抱起剛做好的被子,卻怎么都抱不起來,低頭看,竟是把床單跟被子縫在了一起。
我頓時懊惱不已,不得不重新返工一遍。
我曾給老朱織過一件毛衣,手指頭被毛衣針扎的都是小口子,當總算織完工的那一天,我興沖沖的喊他來試穿,只是啊,他的頭怎么都套不出來,毛巾領子太小了。
他安慰我,別急別急,再重新織一下就好。于是,一件毛衣,拆了織,織了拆,直到現在,衣柜里還有那一團亂七八糟的毛線,和那一件織了一半的毛衣。
我的心太粗糙,做不了細致的手工活兒。就連燙熨衣服,都能給燙個窟窿。家里只要有比較細碎的活兒,都別找我,否則后果自負。
我會把本來不怎么壞的給弄的更壞。比如,墻上的插座,插進去拔不出來,我不是趁著勁兒往外拔,我都是有多大勁使多大勁兒,最后,拔壞了。
比如,電視搖控器,找不到臺,我心急,就用力摔,最后摔壞了。
我家的拖把多是因為我壞了的,我家的冰箱常常半開著門,忘了關。我切菜切到手指頭是常事兒。我被門夾到手也是常事兒,十指連心啊,我捧著被夾到的手指頭,滿屋子里跑。
可是啊,這樣一個性格的我,卻找了一位心細的人伴終身。家里的各種本本,各種卡卡,各種證證,就連我自己的身份證號碼,他都記得,一有事要寫身份證號,我趕緊給他打電話問。
我做的什么活兒,母親都相不中,嫌棄我做的那么難看。可是他啊,很喜歡,哪怕爛七八糟的一堆,他都說中,好看。
可是我會做飯啊,我愛養花啊,我會笑啊。
我最喜歡給家人做好吃的,我最喜歡操心我養的那些花花草草,我還總是讓家里笑聲不斷。
我不是一個心細的人,可我的心卻如豆腐那么軟。看個電視都能淚流不止,弄得他們都不看電視了,全都看我。
誰得罪了我,也是氣一陣子,假如人家一直趾高氣揚的也就罷了,我才懶得去理,倘若人家有了難處了,我的心就又軟的一塌糊涂。
我有自愈能力,跟誰鬧過矛盾,靜下心來,會想自己的毛病,然后就覺得自己好過分,就不再生氣了。
那天,母親對我說,要給我也繡一幅十字繡,我說我不要,不是精致的女人,就不講究那些精致的擺設。
可是母親說,她很喜歡繡啊,她說只要一坐下來繡,她就很開心。母親繡好了那幅八駿圖,給了弟弟,讓他掛在了家里。
六十多歲人了,竟然迷戀上了十字繡,我真是自嘆不如啊。
我曾看過我的朋友繡的小擺件,很美好,于我卻不能勾起去繡的欲望。
如今,我的母親說愿意為我家繡一幅十字繡,她還說讓我自己選一幅我自己喜歡的花樣,拿給她她給我繡,她還說,別人家繡那幅八駿圖,要繡一年,她幾個月就完工了。
看著這樣的母親,我好慚愧啊,我想,我只能等下輩子了,繡一會兒的十字繡,不如我寫一篇文章來的快又開心。
一個人活著,是要有自己的喜愛的,我忠愛的是,養花種草,寫作做菜。
母親一生習慣了細致的生活,對于一切的事兒,都追求一個完美。
人啊,心中有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