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看看我現任的照片,要貴點,十塊。”
前女友如是在朋友圈留言。
起因是我們一個共同好友CC有了新男票,在朋友圈發了一張照片但把她男人的臉用猴子擋住了,底下一片“我要看臉”的呼叫。我剛好有高清無碼正臉照,就在底下做起了“只要五塊錢”的小買賣。
不料錢還沒賺到幾塊,前女友來了。
炫耀新男票背后,依稀可見對我仍然不止的怨念。
我無言以對,正想當做沒看見,一逗逼損友竟然復制粘貼又給我回復了一遍,一分鐘底下就排起了十幾條一字不差的隊。
那損友要不是在屏幕另一頭,管什么大年初三,就是要揍上一頓。
于是我只能學起瑪麗蘇的回復“不看了。幸福就好。”
“我很幸福,也祝你早日找到真愛。”
兩分鐘后,前女友把上述兩條回復都刪除了。
可惜記憶不能像回復一樣,手指點點,立馬刪除。
我和前女友,就是CC牽的線。
CC是我為數不多的高中性別女好友,前女友和CC幾乎是哭著笑著一起長大,在大一寒假一次偶然的聚會中,兩條平行線開始傾斜。
本來我是不相信一見鐘情的,可我們認識不到半個月就在一起了。
一見鐘情是我能搜索到的最佳解了。
那會我們說說不完的情話,寫寫不斷的情書,唱唱不累的情歌,似乎24小時都不夠我們一天黏的。
寒假短促,我們提前約好,回學校后最少兩個禮拜見一面。
她在上海奉賢,我在杭州紫金港。
那會杭州東站還在成為亞洲第一大火車站的征途,杭州到上海的高鐵也還沒有提速,但一小時十六分可能還是不到整段行程所需時間的三分之一。從三墩出發搭乘900路去城站和搭乘虹橋樞紐4路(竟有些記不清了)到奉賢都遠遠不止這個時間,所幸幾乎都在始發站上車,基本都有空座位。在那一趟公交上,司機再怎么按喇叭提醒,我都是不讓座的。
下了公交見了面,一切疲憊、倦怠和不愉快都會煙消云散。
我們還是有說不膩的情話,笑不斷的笑點,抱不完的擁抱。
再怎么抱不完,禮拜天終究是要回去的。每次臨行,我們都會各自抱怨,“誰讓你高中凈顧著看帥哥,不好好念書,跑來這種鬼地方”,“你這只豬,你怎么不填上海的學校志愿,填得好現在也用不著來回奔波啊。”
還沒抱怨完的,都會轉化成電話粥煲著,到爛不止。
積勞成疾說的不止是身體。
產生美的距離肯定沒有292公里那么遠,在連續的身處不同時空環境、不斷加重的課業負擔、不同的作息時間等等諸如此類借口下,爭吵多過情話,猜忌壓過信任,有時特意抽出了時間想煲電話粥,電話那頭的“嗯”、“哦”、“沒什么好說的”,估計水還沒煮沸,電話就已經先掛了。
約得再好的“最少兩個禮拜見一面”也因為各自的時間安排一拖再拖。
心里漸漸有了傷疤。是我,也是她。
我倆言辭懇切語氣平和的聊了一次,又一次,我說“你不理解我”,她說“在你眼里,什么都比我重要”。
那時我們有愛,那時我們遇到的問題也很簡單,好像只要有愛,都是可以解決的。我們都為對方妥協,兩個禮拜不行就至少一個月見上一面,我們手牽著手,說好一起扛。
大二下以后,我開啟一周七天上課模式,實在抽不出時間去上海,每次都只能辛苦她過來,滿是愧疚。她比我更強,以前我每次見到她都會小小的抱怨“好累”,反倒是她,從大二下到大四的兩年多時間里,沒聽過她抱怨過一次,每次問她累不累,總是習慣性地拿頭擠我一下或者干脆靠我肩膀上,回答都是同一句“不累啊,在車上我都可以睡覺”,我也總習慣性地拿手摸摸她的頭,就這樣靜靜坐著,時光真美好。
她過來的大多數時間,我其實還是沒法陪她,都在另一個校區上課。后來,我很認真的問過她,因為過來也沒什么時間在一起玩,或者等長假或者找個禮拜我翹上幾節課我過來看你,她都笑著拒絕了,留給我一句“見一面就很好”。暖了很久。
我也知道了她愛我,比我愛她更甚。
直到我意識到,我們遇到了靠愛也解決不了的問題。
大學畢業,她選擇回家鄉縣城,我讀研。在那段充滿選擇的時間風口,我漸漸意識到,我們兩條線可能已經過了交點,即將愈行愈遠。
她希望能回到小城,穩定,充滿著人情好友熟悉味道的人生,不太忙碌,慢悠悠的節奏,沒事可以逛逛街看看電影,還可以隨時找幾個朋友組個局搓搓麻將打打牌,這樣才算“生活”。
沒什么對錯,但我還是說這些等退休后也可以實現,我們還年輕,可以多嘗試點不同的生活。
分歧越來越大。最終她回到了家鄉縣城,我選擇奔赴一線城市。
可是,“我們”怎么辦?
她說,“在你眼里,什么都比我重要”。
我也一度起了回家里縣城生活的念頭,我找了很多理由來說服自己:不怎么努力拼命,靠著雙方爸媽的贊助和幾年工資,我倆就能買一棟House,生活得沒什么壓力,從家里出發到單位開車半小時之內肯定搞定,周末約三倆好友,也都有各種消遣,生活全都是品質。
最終還是沒能把自己說服。如果回去縣城,沉沒成本先不考慮,供我選擇的路徑并不多:1.考公務員;2.縣城的電視臺或報紙等媒體;3.創業。哪條?哪條都走不通,我既不想過著數十年如一日、人際關系過于復雜的公務員生活,也不想貿貿然在都是模仿秀的小城創業。
我們分手,雖然我知道我很可能再也遇不到比她更愛我的人了。
分手是在去年三月,櫻花亂舞的時節。
后來,她微信上找過我,說不介意我在哪兒,我們再試試。
我說我要去北京了,我們太遠了。她說“對我來說你在杭州或者北京沒什么區別,都是異地,沒事,就辛苦點”,我問以后結婚了長期異地怎么辦,她說“以后再說,實在不行我就出來找工作。”
那時候,我才知道,沒走出來的,不止是我,
我找了一個“你精神上配不上我,我們三觀不符,我希望和愛人的聊天話題從麻將到康德薩特不等,和你真的沒話說”的借口拒絕了她,也絕了自己的臆想。我已經注定是那條與她漸行漸遠的平行線,又何必再耗費她的大把時光。她向往的生活我給不了,我希望過的人生她充滿著無奈。
她哭了,我笑著說“別哭”,心里痛得不成樣子。
從此以后,我倆沒再說過一句話,直到她在朋友圈留言問我,要不要看她新男票的照片。
那一瞬間,我才意識到,我到現在還沒有釋然,在很心底很心底的深處,還是有她。
那個地方,過幾年再回頭看,可能就是你們口中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