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有個同事看《四個春天》哭了一晚上,第二天都不能提這茬,一提眼圈就紅了。我在回家的地鐵上,花六塊錢在iqy看起來。
開頭就是一幕非常熟悉的河邊土堤壩,一行人慢慢地走著,一輛摩托車從他們身邊駛過。就像坐在我家門前,看著河邊堤壩上來來回回的車輛行人,來走親戚,或去走親戚。
接著熏臘腸。父親一邊拽臘腸一邊說真安逸。我喜歡這個詞,方言里面有說不出的安逸感。同樣的安逸母親也在看尖椒的時候說了,孩子們長大不在身邊,看著種下的花花果果慢慢長大,也是一種慰藉。
影片里最大的傷痛就是大姐。年少遠離家鄉求學,在外地安家,好幾年才回來一趟。中年疾病纏身,揪著老父老母的心。姐姐第一次出現時,說起自己被誤認為是80后,真是可愛到不行。她是好強不服輸的性格吧,在病床上心有不甘,覺得自己沒有報答父母,有時候打起精神在鏡頭上露出笑臉,比個勝利的V,和兒子一起留下影像,在家人的關懷中走向生命的盡頭。
白發人送黑發人,父母的皺紋更深,眼皮在淚水的浸泡下日日發腫。吊唁的人之中,失去女兒的母親神情有些恍惚。往后余生,總是觸景傷情,只能用人生走一遭,緣分一場來慰藉。
我給媽媽看這部紀錄片,問她哭了嗎。她說,這有什么哭的,農村的日子就是這樣啊。我有些慚愧。她在老家見多了生離死別,這記錄的也就是其中一家。她自己也像紀錄片中的母親一樣,送女兒上學,送女兒遠行,送女兒出嫁。女兒生完孩子落下病,她從老家帶北京幫忙帶孩子,督促女兒看病。
還有一個母親,我的大媽,年近七旬,在農村勞苦一輩子。我小時候愛坐在她懷里,因為她胖乎乎也熱乎乎,沒有暖氣的南方,那是冬天里最好的去處。大媽說,我一出生就是她幫忙照顧我媽和我,在我咿呀學語的時候,管她和我媽都叫媽媽,所以格外親厚。
大媽自己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大女兒十五歲就去新疆投奔親戚,在那里安了家,從此就像慶偉姐姐一樣,幾十年來沒回過幾次家探親。每年過年,我們兄弟姐妹都要約著什么時候能聚齊。每年過年,我大姐都要數自己再有幾年就能休個探親假。
記得上一次過年大姐從新疆回來探親,不習慣家里冷冰冰的,凍得感冒,膽結石又犯了,大伯大媽直說下次不要過年回來了,小心凍壞了身子。同樣的話,我爸媽也說過,過年冷,孩子小,就不要回來了。我不是沒有猶豫過,但咬咬牙還是決定舉家南下。只要父母在老家,一到過年,北京就失去了作為家的意義。
再過幾天,我就要回去,看家鄉的春天了。過年確實熱鬧,但畢竟不是天天過年。離殤確實悲苦,但也不能天天以淚洗面。喜怒哀樂歸平淡,四季輪回總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