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斑駁脫銹的鐵桿路燈沒有亮,阿殷慢慢地走在路上,今天阿殷被領(lǐng)導(dǎo)點名留下收拾往年數(shù)據(jù),待阿殷整理完數(shù)據(jù),公司也就是剩下他和保安了,出門的時候剛好錯過末班車,連街道兩旁也只有三兩家便利店是亮著的。
都這個點了啊,阿殷邊走邊想。
突然手機(jī)鈴響,阿殷從褲子里抽出手機(jī),看了看,黑紅綠相交的頁面上顯示著來電者媽媽。
阿殷深吸了口氣,“嗯,我在這邊很好啊,吃過了吃過了,今天,今天沒事啊,領(lǐng)導(dǎo)對我好著呢,好了,你也別熬那么晚,家里的地今年收好了嗎,收好了呀,你叫爸別那么辛勞,好歹他兒子我也有工作了,叫他休息著點,嗯嗯,就這樣,掛了啊。”
阿殷撒了個謊,他的公司只是一個小型的影視制作公司,公司人數(shù)本來就不多,微薄工資只夠他租著那間離公司還算比較近的單人公寓,最近因為銷售額下滑,公司在裁員,他辦公室里和誰都相處的來的哥們就被炒魷魚,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小肚雞腸的boss還總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老揪著他這個小職員不放,今天阿殷忍不過和boss犟,結(jié)果被留了下來。
算了算了,明早還是去道歉吧 阿殷想。
就這么想著明天道歉的事,不知不覺中就到了公寓門口。
公寓是那種老式的小型公寓,紅色的方塊瓷片貼在墻上 ,可能年代有些久遠(yuǎn),很多東西都已經(jīng)老化,有些瓷片裂開五六七八塊,時不時掉落嚇著路人。
公寓有六層,沒有電梯,只有一處樓梯,樓梯的上下階上沒有安裝瓷片,一低頭就可以看到水泥地的地板。
一層樓有四間房,房房都有陽臺,而陽臺是弧形的小小個的,僅夠兩個成年人保持一臂距離呆在那,陽臺上面有兩條晾衣桿,公寓主人沒有給每家陽臺安防盜網(wǎng),所以姑娘家晾在那的衣物時常被偷,而公寓兩個陽臺之間很近,一個瘦小的人輕輕一躍就能過去。
公寓旁邊還有顆大樹,不知道什么品種,開的小花很香,而且高到了公寓四樓。
阿殷的房間在三樓,最里面的角落,因為阿殷來的時候,剛好有一個人因為工作調(diào)動從這搬出去,而阿殷房間的陽臺和那顆樹挨得很近,有幾只樹杈都伸進(jìn)陽臺這邊。
阿殷的陽臺很少東西,除了衣服就是阿殷在陽臺上邊兒放的兩盆石榴,那是他爸去年秋天托人帶來的,當(dāng)時帶來的時候只有光禿禿的一只枯黃消瘦的桿,阿殷當(dāng)時都以為養(yǎng)不活了,結(jié)果還是頑強(qiáng)的活了下來,現(xiàn)在長出了很多樹枝和繁密的葉子,最近還長出了花骨,阿殷的同鄉(xiāng)說“當(dāng)然啦,鄉(xiāng)下的植株,怎么會那么快死,獰著呢!”
讓阿殷好奇的是隔壁那戶人家,沒見過面,也從來沒見著他家陽臺開過門,很少衣服晾在外面,還是一些圍裙阿薄被單之類的東西,但他家陽臺從來沒積過灰,想來也是個愛干凈的人,只是時間碰不上,阿殷沒見過而已。
阿殷今天回到家真的很累,也說不出是哪里累,阿殷既沒有去冰箱拿吃的,也沒有去陽臺給那兩盆石榴澆水,阿殷的骨頭簡直跟散了架一樣,鎖好門直奔房間,沾床就倒頭呼呼大睡。
這個公寓的房間都是一房一廳,有個小廚房,但阿殷幾乎沒用過,里面的鍋刷碗瓢也都是阿殷前女友買的,還有個獨(dú)立廁所和沖涼房,唯一不好的就是陽臺小還和隔壁離得近,慶幸的是有門可以加鎖。
隔天阿殷被床頭的木頭鬧鐘叫起,那是他前女友送的,時間也還是前女友設(shè)定的五點半,這離阿殷上班的七點半有點遠(yuǎn),前女友當(dāng)時是美名曰這樣你才能早起做運(yùn)動嘛,阿殷晃過神時發(fā)現(xiàn)自己房間的燈一夜沒有關(guān)。
又浪費(fèi)電了,阿殷有些頭疼,他只要一睡眠不夠就會這樣,打開了冰箱,里面卻沒什么能夠吃的東西,自從分手,冰箱就再沒有填充過什么東西了。
啊啊,自從分手以后阿殷也差不多是個廢人了。
就在阿殷盤算著下樓吃早餐要花的時間,突然間就聽見陽臺里發(fā)出的一聲響聲,阿殷往陽臺跑去,發(fā)現(xiàn)花盆被碰倒,土和花瓣散了一整邊,一只黑灰相見的貍花貓正在花盆旁邊用舌頭梳理著毛發(fā)。
貍花貓看見阿殷過來瞬間瞳孔縮小豎起,阿殷再近些,它便跳了起來,開始四處亂竄,把散著的土弄得到處都是。
阿殷一陣惱火,好不容易將它抓住,將它拎起時發(fā)現(xiàn)它的脖子被系了一個紅色緞帶上面還掛著個鈴鐺,一搖,沒聲的,不怪得剛剛貍花貓亂跑的時候沒有聲音。
看來這只貓是有主的啊 阿殷想,但是公寓里不許養(yǎng)寵物,也不知道誰的呢。
阿殷把貍花貓放到陽臺的邊上,只見它掃了掃尾巴,輕輕一躍就跳到隔壁的陽臺邊兒上,而隔壁的陽臺今天難得一見地開了門。
阿殷蹲下收拾花盆碎片,幸好根沒有給貍花貓整斷,給石榴換了一個花盆,澆了點水,澆了水的石榴還是有些奄奄的,阿殷看了看另一盆沒有被打翻的石榴,發(fā)現(xiàn)它開了花但是已經(jīng)謝了,有些可惜自己沒看到開花的時候,然后開始打掃地上的土。
待打掃完畢,阿殷低頭一看衣服被自己弄得臟兮兮都是土的,想進(jìn)去換衣服,卻發(fā)現(xiàn)換洗衣服還在洗手盆里泡著沒有洗,還殘留著前日喝咖啡咖啡撒了的污漬,阿殷連忙洗洗搓搓,整了很久終于把衣服洗了干凈,晾起,光暈下,衣服有些些透,阿殷晃神,這是和前女友熱戀時,她買給他的。
阿殷終于想起今天還要上班,看了一眼手機(jī),暗叫聲糟糕。
匆匆在樓下買了一件新的衣服換上,但到了公司,還是遲到了十幾分鐘,而boss罕見在門口來回跺步,看見阿殷遲到,他便呵斥道“你怎么這么慢,是不是想不干了啊,不干就不干了,我們也不差你一個。”阿殷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平時就聽得很多的句子,今個兒火氣就忒么大“不干就不干老子還巴不得呢!”雖然說出口的時候阿殷就已經(jīng)后悔了。
雖然是后悔,但boss還是聽到了,boss他的臉色一下子就青了,大喊“你收拾收拾去財務(wù)部領(lǐng)這個月的工資!”
這一聲使得本來在辦公的其他職員紛紛探頭,在那么多人的注視之下,阿殷覺得自己有些難堪,連忙快步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收拾東西,嘴里還在逞強(qiáng)“不就是個工作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阿殷收拾好東西,走出公司門口的時候,忽然之間就覺得自己輕松了許多,回頭看了一眼公司,晃了晃神,心想不知不覺竟在這里待了兩年。
阿殷把東西搬回家,放好東西后,一口氣用電腦發(fā)出很多封簡歷,但一直到下午都沒有回應(yīng),阿殷嘆了口氣,拿起衣服去洗澡。
晚上,阿殷聽到有人敲門,打開門,一個大概二十五六歲的姑娘抱著一只貓站在門口,姑娘穿著淺梨黃色的碎花裙,她的頭發(fā)有些濕的披放在肩上,她好像有些靦腆,臉上紅紅的,她說“阿貍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阿殷看著那只貍花貓,想起了今早發(fā)生的事,“沒事。”阿殷說。
姑娘有些緊張,但還是在淺淺地笑,露出可愛的小酒窩“要是不介意的話來我家吃頓飯吧,我都煮好了。”
阿殷今天實在沒心情,也不想麻煩人家,阿殷剛想拒絕。
小姑娘好像看出了他的意圖,有些著急“我煮了好多,一個人吃不完的,阿貍不能吃那些,會很浪費(fèi)的。”
阿殷揉了揉肚子,好像今天下午也沒吃東西,看了妹子焦急的眼“好吧。”
小姑娘好像松了口氣,神情一下子放松了許多。
阿殷跟著姑娘來了她的房間客廳,一進(jìn)去,黃色的暖調(diào),黃色的沙發(fā),黃色的窗簾,還有可愛的小木幾,這姑娘是有多愛黃色啊,阿殷暗想,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阿殷看到這些心里感覺很舒服。
客廳里有張圓形的小木桌,上面放了碗筷,小姑娘從廚房里端出熱乎乎的菜,嘴里說著“你隨便坐啊。”說完,好像看見了那張小木桌,有些尷尬。
阿殷看見她身形頓了頓,阿殷嘴角上劃了幾個弧度,阿殷不想讓姑娘尷尬那么久,自然的坐在了小木桌旁邊的一張高腳椅子上。
晚飯后姑娘堅持不要阿殷幫忙,自己收拾碗筷,阿殷只好繼續(xù)坐在高腳椅子上,喚做阿貍的貓?zhí)桨⒁笸壬嫌梦舶蛼咧鞍眩F(xiàn)在知道討好啦,早干嘛去了?”阿殷笑著,眼尾連在了一起。
手機(jī)鈴響,阿殷拿著手機(jī)來到了陽臺,月光柔柔的,阿殷舉起手機(jī),一個陌生電話,“喂,對我是,怎么了,應(yīng)聘,我?好,明天,是嗎,行行行。”
阿殷笑著從姑娘的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間,阿貍本想跟過來,小姑娘阻止了它。
阿殷回到房間穿過大廳來到陽臺,月光在大樹樹葉的遮擋下稀稀散散,阿殷看見陽臺的石榴花謝后結(jié)了顆小果,月光下顯得特別可愛,一陣風(fēng)過,公寓隔壁的那顆大樹嘩啦嘩啦地在響,在這夜里格外寧靜。
母親的電話,阿殷笑著
嗯,對,沒事,我現(xiàn)在一切都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