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那天我站在窗口,看見對面天臺欄桿,站著一只野鳥。不起眼的淺灰,不多久,就會被夜色覆蓋。天空陰暗,烏云揮之不去。
? ? ? ? 下班的人陸續從大門匆匆走出,躲避一場可以預見的雨。 它百無聊賴,偶爾隨行人晃動一下腦袋,就像在點數。1、2、3…我不知道它數了多少個人,終于有些不耐煩,抬起爪子,搔了搔喙,打個短短的哈欠。以前,看見貓狗打哈欠伸懶腰,會想,這家伙簡直和人一樣。然而也許在它們眼里,人不過是一群有些危險的野物,一舉一動亦會勾起它們心中的好奇。
? ? ? ? ? 它就這么淡然地站在天臺俯覽院落,仿佛上帝孤單地睥睨整個宇宙。 它不在意何時雨會下起,不在意夜色降臨后,何處棲身。遠處的天空,有群家鴿在空中低徘,劃出悅耳的哨聲,準備歸巢。但似乎對它毫無影響。它孑身一鳥,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會到哪里去。也許它正值盛年,還將飛過萬里長空,免簽到達另外一個國度,只是恰巧停留在對面的天臺歇腳;也許它已遲暮,不久就會在某個天臺垂死彌留,風吹日曬,終究化作一束羽毛,飄往不知所終的方向。
? ? ? ? 窗口遠眺。環城路邊,玉蘭花期正好。華燈初上,打上一抹昏黃,美得堂而皇之。人,終究是富于創造性的生靈。山高路遠,便有了車,臨淵羨魚,便有了船。世界的每一處“不完美”都成就了人對創意釋放的渴求,就像恰巧整齊綻放在這個春天、寬敞道路邊的玉蘭。
? ? ? ? 而天臺上的那只鳥,以它短暫的生命、缺失的教育,定茫然不知這個世界本來的面貌,亦無力去改變它的現在與將來。它只是簡單地存在于天地間。生便歡歌,死即作塵。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天臺那只鳥,愚昧得恰到好處,活在并擁有它的世界。
? ? ? ? 大概站得有些僵,它活動下翅膀,懶懶地飄到另一片更矮的天臺,走走頓頓。再一飄,消失出了視野。
? ? ? ? 忽然想起Paul Valéry一句詩“Le vent se lève, il faut tenter de vivre”。 起風了,好好活下去。 生命的本意或許淺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