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六月初來到鄭州。
來接我的人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
見面簡單交談之后,我便跟他去安頓宿舍。安頓好之后他便著急離開,我看到他眼中寫滿了疲憊,只要了他的電話不再挽留他。
宿舍里邊還有一個人,他手上拿著半個蘋果,眼睛卻緊緊閉著,微微低著頭靠在椅子上,我覺得他一定沒有睡熟,也不愿打擾他,我收拾好東西之后,準(zhǔn)備出門。“危險,不要過去!”身后幾乎喊出的聲音,不由嚇我一跳,準(zhǔn)備開門得手也哆嗦著放下,一臉驚恐的回頭去看他,他還閉著眼睛,似乎是真的睡著了,只是說了一句夢語罷了。我突然膽子大了起來,仔細(xì)一點點的去觀察他,他留著一頭短發(fā),身材有些臃腫,胡子長滿了下巴,他眼角的應(yīng)該是淚痕吧,他的長相是有些難看的,我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不經(jīng)意看到那半個蘋果,他緊緊抓住的半個蘋果,我感到他的指甲已經(jīng)刺破果皮,他的指甲很長,我突然對他充滿好奇。
樓下種著幾顆不知名樹的植物,雖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卻也看出它的枝繁葉茂,。這些植物讓我覺得與城市格格不入,我站在樹下看著這城市,我想起以前我種的那片花,是否已亭亭華蓋?
之后一個星期,我再也沒見過那個拿著蘋果,靠在椅子上睡覺的室友,我也向別人問起,我知道他叫小林,已經(jīng)曠工幾日,卻沒人知道他的去向。我也逐漸忘記這個事。
但盼風(fēng)雨來,能留你在此。前幾日的一場大雨,將我留在了一家超市,我不禁想起這句話,我看向身旁一同躲雨的人,和她被雨淋濕的長發(fā),我竟有些竊喜,我才是那個但盼雨來的人,我開始希望雨不會停下來。我轉(zhuǎn)過頭看向門外,一道人影踩在水中,不,是渡江而來,他腳步翩躚靈動,又不緊不慢,他的身形不在臃腫,竟高大的擋住整個天空,走在雨中也閑庭信步,對風(fēng)聲,喊聲,乃至身旁的一切置若罔聞,活在忘我的境界中,仿佛天地間孤獨又倔強的沙鷗。等我回過神來,猛然發(fā)現(xiàn)他是多日沒能見到的小林。
我想開口叫他,又害怕他會孤傲告訴我“我身上已然濕了,便是走到天邊也是濕了”我終究沒喊出口,和其他人一樣,把所有的想法都留在腦子里,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從門前走過。
第二天我在宿舍見到了小林,他的眼神有些癡,像是朦朧的一層霧,他的內(nèi)心都藏在這層霧后。
我禮貌地向他問候,他抬起頭看了我許久,在我感到無聊的時候才對我說
嗯,你好,哎?你要辦一張信用卡么?”
我是覺得很奇怪的,他為什么會這樣說?
“不好意思啊,我暫時并不需要”
“啊?你不需要借錢么?”
我不在回答他,轉(zhuǎn)身去洗漱了,而小林似乎并不在意,我回來時,他已經(jīng)躺在床上睡著了,因為他開始閉著眼睛說一些奇怪的話,我覺得其他人應(yīng)該有些話對我說,我看了看他人,他們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像是見怪不怪,像是每個人都躲在眼睛那一層薄霧后面。
之后很多天都沒有見過小林,直到有一天,我在網(wǎng)吧無聊的打發(fā)時間,不知覺已經(jīng)到了夜晚,我起身離開,走出一排桌椅之后,我看到了小林,他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嘴唇微微的動,像是呢喃的什么,可以空調(diào)吹出的冷氣將它凍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他在說話我們卻聽不到聲音。而他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我覺得他手里有什么東西吧。我突然感到害怕,我始終是個自私的人,以為不應(yīng)該去打擾他,悄悄地繞開了他,瘋狂逃離。
我始終覺得小林過得不好,卻又總是不敢說出來,因為我再也沒見到過他,也從沒見到過與他相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