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 那天,施小月走后,代正波走到窗前,窗臺上有半包香煙,他取出一支叼在嘴上,“啪”的一聲點燃了。香煙放在窗臺上有些日子了,確切地說是李萱回到他身邊時放下的。他開始吸煙那天也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即李萱離開他那一天。對于香煙,他并不喜歡,只是內心憂傷時吸上一支,仿佛那愁緒就會像吐出的煙霧一樣散去。
? 出租屋樓下,有幾個年青人走過,他們都是到這個大都市里打拼的外地人。對于未來,他們同樣迷茫,想要在城市里扎根立足并非易事,能夠做到的人寥寥無幾,大部分的人只能返回家鄉,在當地找一份普通的職業,然后娶妻生子,平平淡淡地度過余生。這樣的生活,代正波不敢想象,那無非是一個受過教育、抱有理想的人的自甘墮落,然而他與樓下的一群年青人又毫無區別,這使他恐懼從生。
? 吸完最后一口煙,他掐滅煙蒂,一頭扎進被子里。生活逼迫他向前走,不能后退,他也只能向前走,因為根本沒有退路可言。睡過一夜,他精神飽滿,帶著熱情再一次投入到工作中,或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他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了。
? 下班后,他與李萱坐在餐桌上商量過多次,卻始終討論不出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法,他變得沉默了。
? “萱萱,”他抬起頭說,“這幾天,你媽媽沒有為難你吧?”
? “那到沒有,”李萱說,“只是我懇求過她許多次,她從來沒有改變態度,有幾次還對我發火,我就不敢再說了。”
? “難為你了,”代正波說,“你媽媽這一關真是難過,我們卻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還害得你同媽媽的關系鬧僵了。”他低下頭去。
? “別這樣說,選擇你我并不會悔,”李萱安慰說,“我一定會堅持到底的,希望你也像我一樣毫不動搖,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 代正波點點頭,李萱將纖纖玉手放到他的手上,兩個人相視而笑。他們互相為對方夾菜,在愉快中結束了晚餐。在笑聲中,代正波經已經決定,再去一趟李家,為自己的幸福爭取機會。
? 幾天后的一個傍晚,他跟隨李萱再一次踏進了李家的大門。
? 同上次一樣,三個人在沙發上落了座。李萱她媽媽一只手掌托著腦袋,側身倚靠在沙發背上,對于這次會面,她有些不耐煩。
? “你們不用絞盡腦法來說服我,都是白費力氣,”她冷冷地說,“我是不會同意的你們在一起的,有精力還是多放在工作上,或許可以打拼出一個好的前程。”
? 代正波看一眼李萱,像是從她的眼神中可以得到力量,尤其是她的笑容,更給了他信心。
? “阿姨,”他說,“兩個相愛的人不能相守在一起,那種痛苦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就像天空中沒有了太陽,整個世界都處于黑暗中。您是過來人,相信您能夠理解這種痛苦的滋味,為什么您就不能網開一面,成全我們呢?”
? “是啊,媽媽,”李萱接下去說,“我與正波讀大學時就深愛彼比,我們的愛像天空一樣藍,像海水一樣深,您就成全我們吧。”
? 她媽媽調整坐姿,鄭重其事地說:
? “你們所謂的愛就如同過家家,只不過是一場游戲,等過了游戲的年齡,自然就會忘卻。我講過的話,可能你們還不能完全理解,我不怪你們,因為你們還年青,只會憑沖動做事,但你們應該記住,沒有物質基礎的婚姻是不會穩固的,所謂的天長地久,百年好合,在金錢面前會變得一文不值,它會像毒品一樣摧毀人的毅志,最后把你們剝削得千瘡百孔,那時候你們就不會再談什么愛情了。”
? 她這番話的像一股海浪,足以把海面上漂泊的小般打翻。李萱不知所措,挽住她媽媽的胳膊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代正波欲哭無淚,像是軟綿綿的沙發變成了針氈,他極力控制自己保持鎮定,不敢看她們母女倆一眼,左右游移目光使他看起來像一個慌張的盜賊。沉默片刻,他鼓起了勇氣。
? “阿姨,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才叫做婚姻,為什么您眼中的婚姻非得是門當戶對的兩個家庭呢?”他辯駁說,“出生在什么樣的家庭里,是上帝決定的,我無從選擇。父母是普通的工人,他們給不了我什么,但沒有什么可抱怨的,因為他們盡其所能了。每個人想要過怎樣的生活,他們就應該靠雙手去創造,現在的我一無所有并不代表我以后會庸庸碌碌。阿姨,您為什么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呢?”
? “媽媽,求您給我們一次機會吧,”李萱說,“我們一起努力,一起奮斗,未來的生活會很美好的。”
? “算了吧,”她媽媽無情地說,“社會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簡單,成功更并非易事。正波,如果你真的喜歡萱萱,你就應該放開她的手,讓她去過她原有的生活,不然即使我成全你們,你忍心讓她每日早出晚歸,在外面風風雨雨的奔波嗎?做為一個母親,我做不到,請你多諒解吧。”
? 她說完,起身向臥室走去。沙發上留下的兩個人心事重重,面色凝重。代正波開始動搖,一想起李萱為了生活整日奔忙的景象,心里馬上會產生愧疚感。李萱坐到他的身邊,握緊他的雙手,讓他感受到她的決心。
? “正波,你放心,”她說,“與你在一起,我什么困難都不怕,再苦再累,我也是開心的。”
? “你媽媽或許是正確的,我不能太自私了。”代正波氣餒地說,“你的世是一個童話,你是童話里的公主,我不應該闖進童話里,破壞公主高貴的生活。”
? “正波,你說什么呢,不要嚇我。”李萱說,她變得焦躁不安。
? “萱萱,我不怪你。”代正波說,“我回去了,你自己顧好自己。”
? 他把手從她的手中抽出來,向門外走去。李萱欠身到沙發上,在后面叫他的名字,他止住腳步,向天花板上華麗的吊燈掃視一眼, 推開門出去了。她趴在沙發上,痛哭不止。。
? 她媽媽返回客廳,在沙發上重新坐下,不慌不地倒了一杯茶水,喝過一口,她才開口:
? “萱萱,別哭了,我這么做都是為你好,將來有一天你會感謝我的。”
? “媽媽,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李萱哭著說,”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沒有他,你知道道我的心有多痛苦嗎?”
? “你不會難過多久的,過一段時間你就會忘記他。”她媽媽說,“萱萱,別難過了,如果你覺得浩洋不合適,我可以給你介紹其他男孩子,以你的條件,他們很快會愛上你的。”
? 接著,她伸出手去撫摸女兒的脊背。李萱把她的手甩開,大聲說:
? “我愛他,永遠也不會忘記他,除了他,這輩子我不會再喜歡別人了,更不會嫁給任何人。”
? “這孩子,說什么傻話呢?”她媽媽說。
? “我沒說傻話,我是認真的。”李萱說。
? 然后,她轉身跑回臥室去。她媽媽氣得臉色煞白,生氣地說:
? “都怪我太寵你了,你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 躺到床上,李萱一直抽抽搭搭哭個不停,晚上她媽媽喚她下樓吃飯,她也不理會。門外安靜下來,她馬上跳下床,從床下掏出一個旅行箱,接著打開衣柜,把幾件衣服、褲子放到里面;最后,她把梳妝臺上的洗漱用具及幾樣化妝品全部塞到里面。收拾好一切,她給代正波打去電話,但是電話沒有接通。
? 第二天早晨,當所有人都沉浸在夢鄉尚未醒來時,她提著旅行箱,躡手躡腳地走出家門,離開的前一刻,她把一張寫好的便箋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上面寫著一句話——媽媽,對不起!
? 十幾分鐘后,她乘坐出租車來到代正波的出租屋樓下。司機答應在樓下等待她一會,她便跑上樓去敲門,敲門聲像雨點一般密集。
? 門打開了,她焦急地催促說:
? “正波,快收拾東西,我們走。”
? 代正波一臉茫然,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 “萱萱,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他急忙問。
? “別問了,趕快收拾東西,帶隨身物品就行,我上車在告訴你。”李萱邊說邊沖進房內。
? 事情發生了的太突然了,代正波都沒有搞清什么狀況,甚至還沒有睡醒,他迷迷糊糊感覺像做夢似的。李萱已經動手收拾東西了,一邊還催促他,并說出租車還在樓下等著呢。
? 片刻后,他們坐上出租車,行駛在通向飛機場的馬路上了。此時,代正波徹底清醒過來了,“私奔”這個辦法他沒有想過,這使他措手不及。李萱坦然自苦,雙手抱著他的胳膊,安靜地看著前方,她很滿意她做出的這個決定。
? “萱萱,你真的想好了嗎?”代正波問。
? “我想好了。”李萱堅定地回答。
? “離開這座城市,你將會失去一切,可能也包括你的夢想。”代正波提醒說。
? “有你就足夠了。”李萱說,她露出了笑容。
? 出租車行駛的路程接近尾聲,離目的地只有一步之遙了。這時,汽車內忽然響起了手機鈴聲,把兩個乘客嚇了一跳。他們望向車窗外,天色已經大亮,馬路兩邊的人行道上都是趕往公司的上班族。新的一天開始了,他們慵懶地走向公司,等待時間一秒一少地溜走,然后開心地往家走。
? 打來電話的是李萱她媽媽,李萱沒有接聽,任憑刺耳的鈴聲一遍又一遍地響起。代正波也盯著她手中的手機屏幕看,就像是馬路對面有人再向他招手,呼喚他走過去。他把她緊緊抱在懷里。
? 下了出租車,他們拉著旅行箱往飛機場大廳走去。在購票窗口,他們對視了幾秒鐘,將身份證件遞給服務臺的售票小姐。這時,代正波的電話響了,他拿出手機一看,是施小月打來的,他們又對視一下,感覺莫名其妙,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 接通電話,那邊立刻傳來歡快的聲音:
? “正波,我想到好辦法了,你叫上李萱,有時間我們坐下來說。”
? “不用了,我現在就和李萱在一起。”代正波平靜地說。
? 他的話令施小月詫異,她感覺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 “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們怎么會在一起呢?”她問。
? 代正波看一眼李萱,一字一句地說:
? ”小月,我與李萱在飛機場,我們決定離開這座城市了。”
? 他們打算私奔,這使施小月更加詫異了,可是真能一走了之嗎?他們這樣做會使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成枉然,他們的父母會生氣、會傷心的,必需要勸阻他們才行。
? “正波,”她說,“我已經想出辦法了,你們不想聽一聽再走嗎?”
? 代正波告訴李萱,施小月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她想見我們一面。這一刻,李萱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空虛,她猶豫了。
? “什么辦法?”代正波問。
? “既然你們已決定要走,我不阻攔,”施小月說,“但是走之前為什么不見我一面,聽聽我的辦法呢?或許可以改變你們的決定也不一定。”她欲擒故縱。
? 售票小姐把打印完機票,把它從窗口遞出去。李萱接過機票,看一眼上面的時間,向代正波點點頭。
? “好吧,小月,”代正波說,“我和萱萱在飛機場等你,我們二十分鐘后登機。”
? 他掛斷了電話,施小月停下腳步去攔截出租車,目前她的位置距離飛機場不是很遠,十分鐘差不多可以到達。她是來看房子的,做為新公司的辦公室,今天早上房東帶她看的房屋使她頗為滿意,所以地址一定下來,她就打電話告訴代正波這個好消息,卻萬萬沒有想到聽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壞消息。
? 她趕到飛機場時,李萱和代正波手拉著手站在登機入口處,他們的心里墜墜不安,誰也不開口講話,更不知道該講些什么。前方是自由在招手,后方是束縛在呼喊,他們既向往自由又不舍束縛。施小月向急步向他們走來,他們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 “真的有什么好辦法嗎?”代正波立刻問。
? “當然,”施小月長話短說,“現在有一個好項目,我們一起創業吧。”
? 創業的概念太廣泛了,代正波和李萱面面相覷,非常疑惑和驚訝。
? “我要注冊一家網絡廣告公司,”施小月接著說,“手機店轉讓給了別人,辦公室與房東談妥了,唯一的問題是缺少創業伙伴,我期待你們的加入。”她抿一下嘴,繼續說,“如果可以成功,正波有了事業,就可以說服萱萱的媽媽,然后光明正大的與萱萱在一起了,而我也將收獲財富。”她最后強調說,“目前,只有這個辦法算是兩全其美了,我們可以試一試。”
? “小月,”李萱說,“手機店的生意那么好,怎么能拱手讓人呢?”
? “是啊,小月,”代正波說,“你做決定是不是太沖動了,上次你說過一次,我都沒在意,你把全部資金都投進去,是不是風險太大了?如果失敗,你會一無所有的。”
? 這對戀人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他們無法理解施小月放棄一個輕松自在的老板不做的真正原因。這不能怪他們,因為她自己也無法理解,但是她必需得這么做,而且義無反顧。
? “你們說得沒錯,”她說,“我賭上了全部家當,已經沒有退路了,你們要是和我并肩作戰,或許還會有一線生機。你們幫助我也是幫助你們自己,我只說這么多,是去是留,你們自己決定吧。”
? 飛機場的廣播里發出提示旅客登機的聲音。
? 猶豫片刻,代正波拉起李萱的雙手,注視著她的眼睛,他希望從她的眼睛里找到答案,無論結果是什么,他都會欣然接受。李萱眨了幾下眼睛,拿著機票去購票窗口,把它退還給了售票小姐。
? 她返回時,她媽媽走進機場大廳來了。她快步走向服務臺,向服務小姐咨詢兩個年青人的情況。見此情景,施小月讓代正波躲藏起來,她則快速走到服務臺的對面,拉起李萱的手迅速撤離大廳,她還不時地回頭觀察她媽媽的動態。稍后,代正波繞了一個大圈,提著兩個旅行箱跑了出來,與她們一起打車離去。
? 在服務臺咨詢未果,李萱她媽媽馬上打電話給朋友,讓其查詢她女兒的登機信息。之后,她是又急又氣,更怪自己沒有早些發現女兒的想法。
? 今天早上起床來到客廳,她習慣性地從飲水機里倒了一杯熱水,喝到一半時,她看見了茶幾上有一張便箋。拿到手中一看,她立刻明白發生什么。為為證實她的想法是正確的,她走女兒的臥室,果然如她所料,床上沒有她的蹤影。接著,她穿好服,迅速跑下樓,把汽車啟動后,她才給她打去電話,但是打了幾遍都是無人應答,她毫不猶豫地向飛機場開去。在飛機場,沒有發現女兒的蹤跡,雖然她身經百戰,此時,卻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但是沒過多久,女兒就給她打來了電話。
? 電話是施小月讓她打的。在出租車上,李萱憂心忡忡,她媽媽知道真相定會大發雷霆,她無法面對這樣的場面。代正波也在為她擔憂,他還想象得出她媽媽再見到他時會毫無情面的對他大加指責。施小月從副駕駛的位置上回過頭來,對于他們的憂慮,她完全清楚。
? 出租車在新公司對面的馬路邊停下,他們一同下了車,穿過馬路。這時,她停下腳步,讓李萱給她媽媽打電話,編派一個沒有出走的謊言。李萱照做了。
? “媽媽,”她膽怯地說,“剛才電話不在身邊,沒能及時接聽電話,這不,看到后,我馬上給您打過來了,您有什么事情嗎?”
? “萱萱,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都敢背著我離家出走了是不,”她媽媽憤怒地說,“我告訴你,趁我沒有發火之前,趕緊給我回來,不然你和代正波等著瞧好了。”
? “媽媽,您說什么呢?”李萱裝作苦無其事的語氣說,“什么離家出走啊,我和朋友在一起呢,怎么會離家出走呢?”
? “你休想騙我,”她媽媽執著地說,“那客廳茶幾上的字條是怎么回事,快告討我你們去了哪里,不然等我找到代們,后果比現在要嚴重得多。”
? “媽媽,我沒有騙你,”李萱狡辯說,“昨天晚上我頂撞了你,還亂發脾氣,所以寫個字條向你道歉,今天起床后,我就來朋友這里了,她正籌建新公瓦器,我是來幫忙的,你要是不信,我讓她聽電話。”
? 她把電話遞給施小月。施小月清清嗓子,接過電話。
? “阿姨,您好,”她說,“我叫施小月,萱萱和我在一起呢,她是來幫我擬定公司章程的,您如果找她有事情,我讓她馬上回去。”
? “哦,有這回事,“李萱她媽媽半信半疑地說,”那好吧,你們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 她站在飛機場入口前思考幾分鐘,認為女兒向來聽話,沒有膽量說謊,她相信她沒有欺騙的行為,是自己多疑了,于是開車回公司了。
? 通話結束,施小月微微一笑,將手機還給李萱。李萱立刻愉快地摟住她的脖子。代正波在一旁打趣,夸獎她們都是說謊高手,她們兩個笑了,他也跟著笑了。
? 接下來,最為嚴竣的考驗開始了,施小月將公司取名為圓月網絡廣告有限公司,在工商管理局注冊成功后,她與大家在一間幾十平方米的房子里開始工作了。環境簡陋的程度可想而知,整個公司只有五臺電腦,加之五張辦公桌椅;工作人員有三個新人,她們是李萱和代正波大學時的同學。盡管如此,他們分工明確,施小月負責行政和業務,李萱主管人事和財務,代正波和其他人設計廣告兼做技術開發,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 最初幾日,施小月到處推銷公司的服務,有幾條馬路上的公司她都快跑遍了,有時,站在大街上,她也攔截住行人的去路,向他們做宣傳,或者干脆把整個商業街的店鋪都跑一遍。如此奔忙之下,她也只是拉了幾單小生意,不過剛好能夠維持公司的正常運營,這卻使她很開心,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 然而,一個人的到來,徹底改變了圓月公司的現狀,他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多米諾骨牌的第一扇門,然后其后的門也隨之打開,整個公司因此換了一個新面貌,走向一個新高度。不消說,這個人是李思原。
? 沒有事先打招呼,他擅自走進圓月公司。公司里的每一個人斗志昂揚地坐在電腦前忙碌的不可開膠,這使他些驚訝,不得不肯定他們的積極性是極高的。與李萱和代正波打過招呼,他在一間狹小的辦公室里坐下。施小月給他端來一杯白開水,對于他的意外到訪,她并不意外。
? “小月,”李思原關心地說,“你的腳還好嗎,沒能一直陪在你身邊,我挺難過的。”
? “已經康復了,你不用擔心,更不用自責,是我應該感謝你才對。”施小月笑著說,“在醫院的那幾天,我很開心,偶爾想起你攙扶我去衛生間,在門外焦急等待的樣了,我不禁都會笑出來。”
? “可不是嗎,”李思原也笑笑說,“把你送進衛生間,半天都不出來,我擔心你會受傷,真想沖進去看看,只是沒敢那么做。”
? 接著,施小月沉浸到在醫院里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情當中,她努力忘掉在醫院分手時的一幕幕,但還是提不起精神。李思原撓撓頭,馬上轉移了話題,可是他發現她臉上的憂郁的氣息使她更美了。
? “小月,不得不佩服你,”他掃視一下四周說,“什么事情說做就做,轉眼間你就把公司創立起來了,而且一切運行良好。”
? “我沒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只是適時抓到了機會。”施小月說,“目前公司的狀況還可以,以后我也不敢說會怎樣,只要向前走就好了。”她將兩只玉手向桌子上一攤。
? “你說得沒錯,只要堅定一個目標去努力,結果永遠不會太差。”李思原肯定地說。
? “但愿吧,盡其力就沒有什么可后悔的了。”施小月說。
? 李思原點點頭,不禁望著面前這個女孩出神。她的短發與肩平齊,舉止落落大方,言談不卑不亢,集穩重、干練、美貌、智慧于一身,似乎她天生就是一個成功女性的典范。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去做,今天來的目的,不僅是看望她,更給她帶來一個好消息。施小月伸出手,在空中擺動幾個來回,搞不清他為什么發呆。
? “思原,你怎么了?”她問。
? “哦,沒事。”李思原回過神來說。
?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沒休息好?”施小月問。
? “可能是吧。”李思原說。
? 他將兩只手向外一攤,伸個懶腰,然后說:
? “小月,我們公司的廣告業務都是通過傳統媒體發布出去的,網絡這塊尚未涉及,既然你是做這個的,我就把它交給你好了。”
? 好消息有時候像晴空一個霹靂,它從你的身邊落下,你會感覺自己是一個幸運兒。施小月喜出望外,一時不知說什么好,怔住了。這一次,輪到李思原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擺動了。
? “哦,思原,”施小月清醒過來說,“你說得是真的嗎?”她感覺是在做夢。
? “千真萬確,”李思原說,”雖然你的公司沒有什么知名度,但我相信你們的實力,更相信你個人的實力。”
? “思原,太謝謝你了!”施小月說,“公司剛起步,我們就需要與一家大公司合作,這樣我們在同行中的競爭力會顯著提升,以后的業務開展起來也會容易很多。”她很激動,差一點掉出眼淚。
? 李思原走后,她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向大家宣布,所有人都站起來歡呼。李萱說是他好樣的,像個男子漢;代正波想起曾被他打過幾拳,現在倒希望他再多打他幾拳了。
? 好消息過后還是好消息,李思原離開圓月公司的幾天后,一洋來到了這里。前一段日子,也就是他帶領一幫“黑社會小弟”沖進張強修配廠的后幾日,他與一個富家千金小姐訂親了,只是婚期尚未確定。他的婚姻是一場交易,把兩家的企業勞勞地拴在一起,他曾對施小月說過,他不喜歡未婚妻,結婚對于他是一個形式,他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妥,或者說,人的命運是上帝安排好的,重要的是享受生活的過程。
? “小月,我訂婚了,可能很快就會結婚了。”他說。
? “恭喜你!祝你幸福!”施小月送上祝福,但還是分辨不清他的選擇是對是錯。
? 接下來,一洋提起廣告的事情,他與施小月簽訂了合作協議,這使她無比的歡喜,但是好消息并不止于此,又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現了。
? 這一天,施小月走進公司,在辦公桌前的軟椅上剛剛坐下,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她放下電話后,喝了一杯白水,立刻離了公司。
? 到達預訂的餐廳,她見到了一個美麗的女人。何浩洋他媽媽已經坐在餐桌前了,她拿起菜單,用手指著上面誘人的美味圖片,向服務員耳語幾句,看到客人走過來,她招了一下手,微笑著等待她走過來。
? “你叫小月是吧,這個名字真好聽。”她站起來,客氣地說,“剛才我隨便點了幾個菜,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口味,能不能吃得習慣。”
? “何主任您太客氣了,”施小月說,“我不挑食,吃什么都有味口。”
? “那就好,”何主任說,“上次在醫院你和思原出手相救,我表示感謝,只是前一陣子工作比較繁忙,所以沒有及時出來見你一面,心里很過意不去。”
? “您千萬別這么說,”施小月說,“那天我和思原路過醫院,大廳里有人鬧事,又動手打人,我們看不慣就幫忙了一下,其實并沒有什么的;至于那些死者家屬,即使他們有理,我想也應該通過正常手段解決問題,這樣大吵大鬧,又能怎么樣呢?”
? 她想起那天死者家屬撲過來的場面,心里有一絲害怕。何主任仿佛也看到眼前有十幾雙手在用力拉扯她的衣服,她用手摸一下額頭,那天受傷的地方就是這里。
? “其實這件事情并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她說,“是有人從中慫恿,他們才到醫院鬧事的,目的就是毀壞我的名譽,把我從主任的位置上拉下來。他們被警察帶走后,事情很快平息了,幾天后我又上了報紙,上面指出是我老公違法包庇我的過失,我一看就火冒三丈,但是當我準備上訴法院時,報紙又為我們澄清了事實,洗刷了我們的不白之冤。”
? “那知道誰是幕后黑手嗎?”施小月問。
? 何主任搖搖頭,微微一笑。
? “無所謂是誰,”她說,“覬覦主任這個位置的人很多,我要是天天提防著他們,那活得太累了,我可不希望那樣。”
? “只有能力不足的人才會想旁門左道的方法去得到晉升,他們整日勾心斗角的生活是太累了。”施小月感慨道。
? 服務員兩只手分別端著一道菜走過來,她輕輕地放到桌子上,微笑著離去。何主任讓施小月吃吃看,她品嘗一口,魚肉的味道確實鮮美潤滑,這與她媽媽做魚的手藝很相象,只可惜永遠也吃不到她做的魚了,她暗然神傷。
? “好吃,我喜歡,”她說。
? 接著,她用筷子又夾起一塊放進嘴里。何主也夾起一塊放進嘴里, 然后說:
? “那就多吃一些吧。其實我與思原的父母熟識,前兩日 我去他家,聽他提起你創立了一家公司。”
? “嗯,”施小月點點頭說,“是一家網絡廣告公司。”
? “哦,這個我不太懂,”何主任說,“不過我可以與院長談談,看看能不能把醫院的廣告拿給你們來推廣。”
? 不管能不能與醫院合作,施小月都太高興了。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幫助,換來一次重要的商業合作,她倒是要反過來感謝了。何主任請她不要放在心上,臨別時還說她會盡力爭取的。
? 見面只過了兩天,醫院就給施小月打來電話告知,愿意與其合作。聽到這個消息,她在辦公室里歡呼雀躍。李萱有事找她,突然跑進辦公室,以為她瘋了。
? 有了這些勞固的合作對象,圓月網絡廣告有限公司迅速狀大,在業界成為一支新秀,名氣隨之遠播,主動上門談合作的公司越來越多,狹小的辦公區和辦公室已經裝不下員工和客戶了,施小月只好率領大軍搬遷到市中心最為昂貴的寫字樓里。
? 這晚,帶著喜悅與興奮,她將公司的大門上了鎖,轉身走出高聳的大廈。西邊的天空尚有一絲晚霞,她改變馬上回宿舍的想法,在長長的大街上開始漫步。商業街上亦如白天,行人的數量看不出有多少變化,只是偶爾能聽到有人大聲講話,這也許是夜晚的璀璨彌紅燈令他們十分的興奮,忘記了自我。走著、走著,她突然感覺哪里不對勁,便回頭望去,是三三兩兩的行人并肩走著,他們談笑自如,并未見有何異常,她轉過身來,繼續前行。流浪藝人在街角彈唱,曲調婉轉悠揚,不是歌手勝似歌手,偶有路人駐足傾聽;那邊,是魔術表演,手起手落,變化無窮,眾人鼓掌賀彩。此刻,施小月再次回頭望去,依然無所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弄不清楚,好像有人在跟蹤她,似乎又是幻覺。
? 站在馬路上,她伸手攔截一輛出租車,車停下后,她迅速鉆到車上,又一次回頭望去,有一張模糊的臉出現在視線里,那張臉的額頭上仿佛有一處刀疤。這個人是誰?在哪里見過?施小月苦思冥想,直到躺到床上,她亦未想起,只感覺他像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張雷。
? 第二天,她來到公司,時針指向十點鐘,員工早已工作在崗位上。她起身去飲水機處打了一杯咖啡,正欲返回辦公室,一個面容嚴竣,走路有力的女人推開寫字樓的玻璃門,泰然自苦地走到辦公區。她四下掃視一番,目光從一面墻轉移到另一面墻,最后落到李萱的身上。
? 這個女人是誰呢?施小月把她當成了某個公司的客戶,便把咖啡放到身后的的辦公桌上,馬上去打招呼,可是走了幾步后,她止住腳步。
? “媽媽,您怎么來了?”李萱驚訝地問。
? “怎么,你工作的地方我不能來看看嗎?”她媽媽說著,又向前走去向步。
? 她的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紛紛抬起頭來觀望。李萱萱有一絲窘迫,臉頰變得緋紅。
? “媽媽,這就是我工作的地方,您看怎么樣?”她問。
? “還不錯。”她媽媽說,稍微點點頭。
? “阿姨,您好!”代正波走過來說。
? 他剛剛去了衛生間,回來時看到李萱她媽媽到訪,身體里的每根神經都緊繃繃的,什么都沒有來得及思考,趕緊走過去問候。李萱她媽媽側過身子,目光快速在他身上打量一下。
? “你們還挺能折騰,看起來公司發展得還不錯,”她點評說,“或許你們抓住了好機會,搶先一步占領了市場,但是經營好一個公司,并且讓它站穩腳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您說得是,我們會小心走好每一步的。”代正波說。
? “先別得意,”李萱她媽媽說,“別以為這么做就可以打動我,你離我的期望目標尚有一段距離,你最好別在堅持了,我女兒等不了你那么久。”
? “媽媽,”李萱插進話來說,“這是在公司,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說。”
? 代正波低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李萱她媽媽從他的身邊走過,她不再多說什么,打算離開,走到一半時又回過頭來,她想要見一見這家公司的創始人。
? “萱萱,”她說,“你怎么不給我介紹一下你的上司,到別人家坐客總得向主人打個招呼,不然太有失禮貌了。”
? 方才,李萱拉著代正波向窗戶走,以使他的緊張情緒得到緩解。聽到媽媽的話,她連忙走回來。施小月自己上前一步,面帶笑容,伸出手去。
? “您好!阿姨,”她說,“我叫施小月,圓月公司的負責人。”
? 剛才,她一直站在辦公區間的過道里,很快判斷出眼前的女士是李萱的媽媽。她來此的目的,無非是看看她女兒最近不務正業地做著怎樣一份事業。李萱她媽媽的目光在面前這個姑娘的身上停留很久,給她的第一印象是她很漂亮,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更是吸引人。她不禁笑了,這是走進公司里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 “你好!”她握住她稚嫩的手說,“圓月公司的老總居然是美貌與智慧并存的一個小姑娘,我真是吃驚不小。”
? “您過獎了,”施小月說,“都是大家的幫忙我才有今天,如果沒有他們,我只不過就是一個小姑娘而已。”
? 李萱她媽媽笑著點點頭,告辭了。施小月望一眼代正波和李萱,然后取回咖啡,走進辦公室。
? 接下來,圓月公司又有一名客人到訪,他面色通紅,走路跌跌撞撞,顯然是喝了許多酒,已經醉醺醺的了。他把一只手搭在玻璃門的拉手上,酒勁開始發作了。
? “代正波,你給我出來,”他大喊,“別跟我裝傻,趕緊給我出來。”
? 代正波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李萱在后面拉一拉他的衣袖,讓他保持鎮定。她獨自走了出去。
? “浩洋,”她說,“你怎么喝這么多的酒?”
? “別管我,”何浩洋說,“快讓代正波出來,我要找他算賬。”
? “浩洋,別鬧了好不好?”李萱挽住他的胳膊,低聲說,“走,我送你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 “我不用你送,”何浩洋推開她,頑固地說,“我沒喝多,我要找代正波算賬。”
? 這時,代正波走到他面前,卻一句話也不說。施小也從辦公室里走出來。在辦公室里,她正在專心致志地起草一份文件,門外傳來吵嚷聲,她聽出是何浩洋的聲音,連忙放下手中的鋼筆,怕他惹出是非。
? “你終于出現了,把萱萱還給我,”何浩洋說,“是你搶走我的萱萱,把她還給我。”
? 李萱繼續勸他別鬧了,他不聽。代正波終于開口了:
? “浩洋,你錯了,誰也沒有搶走你的萱萱,是你不懂得珍惜,不懂得保護,所以你把她弄丟了,這一切只能怪你自己。”
? “居然怪我?”何浩洋憤怒地說,“都是因為你才對。”
? 說完,他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領,揮了一記重拳。代正波沒有還手,只是用手擦掉了嘴角上的鮮血。接著,他又是一記重拳揮過來,施小月正欲阻止,李萱擋在了代正波面前,何浩洋趕緊止住手臂。她的舉動,令他心痛萬分,變得淚眼朦朧了。這時,方娜沖進門來,把他帶走了。
? 片刻后,施小月轉身讓大家繼續工作,然后默默地回到辦公室去。在軟椅上坐下后,她心里依然不安,這樣的不安或許是一種預感,將來的某一天,何浩洋還會大鬧一場。她的預感是正確的,一段時間后,他再次大醉了一場,并且闖下了一個不可彌補的大禍,以至于有人因此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