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文萱與如風都不知道,其實他們最初的相遇是在一次“校友會”上。
那一年,他在開發區一家私企當HR,她的出國申請不久前又一次莫名其妙遭拒。
幾千人的盛會,他們都不是舞臺上耀眼的那一個。
無聊之際,他隨意拿起手機拍校園的風景、拍湖里的鴨子,回憶那些停在歲月里的往事。卻不曾留意幾百米開外低頭哼歌的她,無意中進入了鏡頭……
夕陽照得湖面格外明艷動人,她抬頭觀賞之際,他卻因為陌生人打來的一通電話,錯過了鏡頭里這個美麗的剪影。
02
那一晚,文萱下定決心放棄出國的念頭。
那一晚,如風把QQ簽名改成:堅持內心深處對愛的執著。
她把厚厚的復習資料暫時收起,開始認真研究招聘規則、簡歷投遞。
他雖然依舊偶爾相親,卻不再因為那段“曾經”而心灰意冷,打算余生隨便找個人湊合度日。
不是就業旺季,文萱只得一個個招聘會跑,一家家網站找,沒有經驗,只能拼一拼耐力。
公司陸續有人離職,卻好久沒進什么新人。那些老員工表面上服從管束,暗地里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即便如風早已習慣,可整天這樣繞來繞去,生活真的是了無生趣。
03
清明節前的周末,小雨淅淅瀝瀝。
文萱依舊早早出門去碰運氣,如風奉命帶幾個人去招聘會搜集簡歷。
一連幾次的勞無所獲,讓她把求職要求一降再降。
對他而言,早已習慣了這樣的例行公事,絲毫感覺不到最初的新意。
他們一個在茫然間尋尋覓覓,一個在無聊中耐心等待。
是天意嗎?那天,文萱來到這家公司的展示臺前,可如風卻在一分鐘前去了衛生間……
她盯著宣傳資料看了一會兒,照例遞上自己的簡歷,隨即進行簡單詢問。
接待她的是個業務員。顯然,更熟悉銷售的他,回答她的問題顯然不那么游刃有余,“你先把簡歷留下吧,有消息我們會通知你的。”
一句例行公事的話,就這么把她搪塞了。
約摸中午,文萱又陸續投了幾份簡歷,便徑直向車站走去……
04
剛上車不久,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您好,請問是文萱女士嗎?今天下午13:30能否來我公司面試?”
她有些發愣,過了一會兒才應聲:“請問您是……”
“剛才我們見過面啊,您不是打算應聘我們公司的行政助理嗎?”
“哦,是的。不好意思,我投了好多份簡歷,一時沒反應過來。”
“沒關系,一會我把公司地址和到達路線給您發過去,我們這里可能不大好找,您到了之后再打這個電話聯系我吧。”
“好的。”
放下電話,已經快十二點了。文萱原想不吃飯直接趕去的,可有些資料還在家里……
到家后,來不及和母親多說,她就整理好資料,好歹吃了幾口,出門了。
05
文萱匆匆趕到地鐵站,離面試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盡管缺乏經驗,可她也知道:第一印象很重要,而遲到畢竟是大忌。思考再三,她果斷撥通了之前的那個號碼:“您好,之前您來電說讓我下午去貴公司面試,我可能會晚一點到……”
“有什么困難嗎?”
“家里離您那里比較遠,我不確定下了地鐵之后能否很快找到,所以……能否麻煩您通融一下,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遲到的。”
“哦,那我跟面試官打個招呼吧,不過你要盡量早一些……”
“那我先謝謝您了。”
下了地鐵,文萱拿出手機又仔細看了幾遍地址,然后邊走邊向看上去面善的路人打聽著那個陌生的地方,一路上走走停停,茫然卻又急切。
眼看就要13:15了,可文萱依舊沒能順利找到那家公司。
這時,她猛然想起那人之前說過的話,于是鼓起勇氣,又一次撥通了那個號碼,可這一次電話那端卻許久無人應答……
再三撥號,還是無法接通。文萱只得一面繼續前行,一面寄希望于路人。
到處都在修路,到處都在蓋樓,她越走越心虛,可已經到了這一步,難道還要回去?于是,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必須走下去。
終于,那個號碼來電話了:“請問您現在在哪里啊?”
她看了看路標——林苑路,便如實告知。
“那應該快到了,周圍有什么標志性建筑嗎?”
“有家設計院。”
“嗯,那您應該很快就能看到我們這里了,一會見。”
06
終于找到了,時間指向了13:28。
文萱按下了她要去的樓層,并在電梯里做了幾個深呼吸。
怎么能不緊張?何況還有些氣喘吁吁。
她只得一面安慰自己,一面盡量保持微笑。
果然是周末,那家公司里看起來很安靜,只有一個前臺接待,兩三名員工,還有一間虛掩著辦公室門的經理室,看起來像是有人。
前臺接待倒了杯水遞給她,“你是來面試的吧?先在這里坐一會,喝點水,填下資料,我去跟經理說一聲。”
不一會兒,文萱被引進了經理室。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請您諒解。”
“沒關系,第一次來,不熟悉路,可以理解。何況,我們通知面試的時候,距離面試時間已經很近了。”
聽對方這樣說,文萱心里稍稍平復了些。于是她告訴自己,靜下心來好好面試。
如風看出這個女孩眼里的緊張,為緩和氣氛,他沒有急著開始面試,而是微笑著和她寒暄了幾句,“先坐下吧,看你的簡歷是C大畢業的?剛好我也是。”
聽經理這么說,又看他臉上的笑,文萱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那我可以叫您學長么?”
“這個當然沒問題,不過可別利用校友關系跟我套近乎呦。”如風沖她調皮地笑了笑。
07
整個面試過程,因為如風的體貼,文萱覺得自己發揮得還算正常。
臨出門時,她還禮貌性地說了句:“您留步。”
換作平時,這樣的話這種時候恐怕早忘得一干二凈了。可偏偏這一次很自然地冒了出來,許是氣氛一早就沒那么緊張了吧……
回去的路上,文萱輕快地哼起了歌,盤算著這一次的面試應該有七八成的把握會被錄用,那一刻,她感覺生活好像又看到了曙光。
……
一周后,文萱被通知去參加入職體檢,然后正式辦理相關手續。
上班第一天,文萱原本信心滿滿,干勁十足,可同事之間的勾心斗角,企業文化與想象中的格格不入,突然讓她覺得失望。
這期間又陸續去面試了幾家公司,也有一兩家是自己滿意的,她決定如果再不能適應,就離開這里。
08
可某天晚飯后,父親的話讓文萱醒悟:從學校到社會必然會有很多不同,到處都有圈子,人際關系肯定也不再那么純粹,這一點到哪家公司也不會改變。何況,根本不可能讓別人來適應你,你只能學會適應環境。如果下一家公司依舊不能讓你滿意,難道要不停地換來換去嗎?
思考再三,她決定留下來,不去管那些人沒完沒了的閑扯,不去理所謂的拉幫結派,與每個人能維持表面的和平就好。只認真做好手里的工作,業余時間努力提升技能,遇到問題及時請教,剩下的問題隨它去好了。
不久,文萱發現下班后經常能遇到如風,是巧合嗎?還是有意為之?雖然是學長,但她依舊保持著對異性最起碼的戒備。
某天,他主動跟她打招呼:“怎么?你也坐地鐵上下班嗎?”
“嗯,家里離得遠,坐公交太繞了,還是坐地鐵好些。而且,還能順便鍛煉身體。”
“那您呢?不開車嗎?”
“一直沒搖上號,天涼的時候一直拼車。如今天氣慢慢暖和了,走走挺好。像你說的,也是一種鍛煉。”如風又不自覺地沖她笑了。
這一次,文萱用余光瞥見他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兩個酒窩,好看極了。
地鐵上,如風關切地問她工作是否適應、同事關系是否融洽等等,既像領導又像個大哥哥。
那之后,上班路上,他們也會偶爾相遇,但多半只是閑聊寒暄,從未涉及更深入的話題。
09
某天,同事約文萱和其他幾個人兩周后的周末去家里吃飯。原本不愛熱鬧的她,想到初來乍到還是融洽關系為重,便點頭答應下來。
這期間,他和她在下班路上靠聊天消除尷尬、打發時間,聊到了小時候,聊到了故鄉,聊到了上學時的點滴。突然發現,原來除了母校,某些地方、某些習慣也是他們共同的淵源,讓人倍感親切,心里涌起暖意。
每天這個時候,他們不是上下級,不是學長學妹,只是兩個互說故事的有緣人。偶爾,地鐵上不那么擁擠,她也能到感覺他慢慢向自己靠近,又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眼看同事請客的日子就要到了,可頭天夜里文萱卻久久不能入眠。第二日清早,她五點多醒來,想起這段時間經歷的種種,又想起他近來鼓勵自己的那些話,突然想說些什么……
考慮再三,她把QQ簽名改成了這樣一句話:“讓該來的來,讓該去的去……”
很快,如風回復了她的狀態,“好早啊,是睡得晚還是起得早啊?”
“兩者兼而有之。”
10
原以為,這樣兩句寒暄的話說過之后,一切就該結束了。
誰知,他轉而啟動了聊天窗口,“女孩子熬夜對身體不好。”
“多謝學長關心,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我還沒有女朋友。”
“你人這么好,一定是要求太高了。”
“不是啦,是我不夠優秀。倒是你,一定有很多人追……”
“只有過緋聞而已……”
“你太謙虛了,這么優秀,怎么可能沒人喜歡?是不是太內向或者太高冷了?”
“平時咱倆聊天你有這樣的感覺嗎?”
“還好,聰慧大方又不失幽默。”
“其實我覺得你也挺好的,雖然比我大幾歲,但是從來不覺得跟你說話有代溝。”
“真的嗎?你不覺得咱們之間有代溝?”
“那……你認為什么樣的人才配追你啊?”
文萱鬼使神差地說了句,“有勇氣就可以啊。”
如風沉默了一會兒,“那我可不可以試試?”大概怕被拒絕,緊接著又補充道:“跟你開玩笑呢。”
她的答案令他振奮,“嗯。”
“你這是同意了?”
兩人越聊越興奮,一個小時就這么不知不覺過去了。
11
雖然平時天天都見面,可這一刻,他們卻格外想見到彼此。
還是如風先開口了,“我可不可以見見你?就今天……”
“Z今天約了我和其他同事去她家里吃飯,我……”
“不然……明天?……其實,我剛好上午也有些別的事情,要不你下午……”
“嗯,我下午早點從Z家里出來好了。那我們約在哪里呢?”
“我想想再告訴你吧,我會盡量找一個你過去方便,回家也方便的地方。”
“好。”
聊天雖然暫告一段落了,可二人的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如風總覺得這一切不那么真實:這么好的姑娘,竟然同意跟我約會了?
文萱一遍遍在心里問自己:我這算是戀愛了嗎?
12
接下來的時間似乎過得格外慢。
文萱去同事家的路上,二人通了一會電話,聽起來只是尋常,可心里滿是甜蜜。
幫忙做飯的間隙,她時不時地看幾眼手機,生怕錯過如風發來的信息。
如風呢,雖然人在幫朋友搬家,可看起來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別人問他什么,也都聽不見,只是一味傻笑。
……
這三四個小時,對于他們而言何止三四年的光陰,除了煎熬,還是煎熬。
她終于心不在焉地的吃完了那頓飯,幫忙收拾好碗筷,顧不上體會同事相邀留下來打牌的盛情,就匆匆告辭。
“我下午跟同學約了一起去圖書館,就不多打擾了,以后有機會再聚。”
“哦,那你一個人路上小心。”
出門后,文萱難掩心中的激動,卻又告誡自己要保持女孩子起碼的矜持。一條信息寫了又改,改了又刪,反復幾次后,終于發了出去:“我從Z家出來了。”
“你到地鐵人民公園那一站下車,我會在D出口等你。”
“好。”
13
一路上,她忐忑而又興奮,想象著下一刻見到的他會與平日有什么不同。
等在地鐵出口的他,除了焦急,還有些不知所措:見到她該說些什么呢?
終于,盼望已久的時刻到了。
還未出站,文萱已看到那標志性的笑,酒窩好像更深了,人也比平時更帥氣……
如風看見她的時候,目光一直是溫和的,除此之外……還有些專注,更確切地說是深情。好像從那一刻起,他再也無法把目光從這個女孩子身上移開。
“等多久了?”
“哦,我也剛到。”
“我們要去公園嗎?”
“本來是想約你去公園的,可外面突然起風了,不如我們去對面的咖啡廳坐坐吧?”
“也好。”
不知是人流擁擠,還是兩顆心就這樣慢慢靠近,他試圖牽她的手過馬路的時候,竟然發覺那纖細的小手也在試圖抓住些什么。
或許他們的牽手看起來并不自然,也沒有十指相扣的浪漫,但那一刻——他是滿足的,而她手心微涼,心有些發慌。
14
“歡迎光臨,兩位樓上請。”
服務生的話打斷了他們各自的遐想。
“咱們坐靠窗的位置怎么樣?”
“可以。”
“你想吃點什么?”
“中午吃飯晚,還不太餓,你點你自己的那份吧。”
“我也不餓,要不……來點喝的,再吃些甜點?”
“你決定就好。”
“是不是不喜歡這里?要不咱們換一家?”
“我覺得很好,只是不擅長點菜。”
“那我就大膽替你決定了。”
“好。”她微笑。
他認真地翻看菜單,點了幾樣精致的甜品,一壺玫瑰花茶。
“你看這些可以嗎?”
她點頭,其實……她一直在看他點菜的樣子,似乎有些著迷,不得不說,紳士極了。
服務生核對好菜單后,便離開了。
四目相對之時,周圍的一切不光是靜止,好像已經凝固了。
15
還是如風最先打破了沉默,“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心跳加速的感覺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都在。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在做夢?”
“其實,我也是這樣的啊……”文萱的聲音有些微顫。
“你……真的不介意我的年齡嗎?”
“當然啊,對我來說那不重要。如果彼此心意相通,年齡不是問題。”
“我一直覺得你的擇偶標準很高,所以才會有那么多人沒有追到你……”
“之前跟你說的那些確實只是緋聞,根本就沒有開始過,何談追與不追呢?而且,我也沒有那么好。”
“你真的很好,沉穩而不張揚,善良而又充滿正能量,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美。”
“你說的這是我嗎?”
“當然。”
“即便如此,也許我的很多缺點你都沒有看到。比如:我并不淑女,應該說是一點也不淑女,我怕你會后悔……”
他又一次不自覺地用雙手靠近她,慢慢地卻又緊緊地抓住她的那雙手,目光里滿是堅定,“傻丫頭,我就是喜歡最真實的你啊。”
一向堅強的她,那一瞬,臉上似有淚水劃過……
他有些不知所措,從她對面站起身,走過來替她拭淚,而后,情不自禁地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那一吻好像觸及了她心里某些柔軟的地方,她開始相信:那真的是愛情……
16
時間真的很奇妙,戀愛中的人兒永遠都不會嫌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一轉眼,天色便暗下來了。
文萱家里已經打了兩通電話,自然是問她什么時候回去。如風心中雖有不舍,卻也理解做父母的心情,“確實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免得到家太晚讓伯父伯母擔心。”
“好吧。”
那晚回家之后,他們的聊天工具換成了微信,而且……還相約每天一起上班。
雖然免不了會偶遇其他同事,但他們總能巧妙地裝作剛好遇到的樣子。
下班路上,如果恰巧趕上其他同事同行,他們也不刻意避諱什么,只是不會和兩個人在一起時那般隨意,自顧自的聊天多半成了同事間的寒暄。
然而,無論如何,上下班路上是平日里他們最歡樂的時光。
上班時間,除了正常的工作往來,其他時間他們則保持著同事間該有的距離。偶爾靠近,也只是偷偷用余光看對方一眼,便迅速將目光移開。
17
大約一年的時間里,如風和文萱就這樣以他們特有的方式交往著。
除了一起上下班路上的暢聊,公司里偶爾的集體活動也是他們互動交流的契機,雖然不是二人世界,卻也留下了許多甜蜜的回憶。
偶爾有心事的時候,他們會利用下班時間找個地方坐下來喝點東西、談談心,用以陪伴對方。
周末空閑之際,也會找一些彼此都愿意去的地方約會:圖書館、博物館、美術館這類的地方常能看到二人的身影;看電影、看話劇、聽音樂會也是必不可少的項目;此外,他們也會找個安靜的地方把那些想說卻一直說不出口的話寫給對方,那是除了生日驚喜之外對彼此最好的饋贈。
然而,家人朋友的“關心”,打破了這原本的平靜。母親和朋友依舊不厭其煩地為如風安排相親,而文萱家里的親戚也開始有所動作……
這一次,如風一反常態地拒絕了,并且告訴母親藏在心里那個關于她的秘密——那個姑娘,那個自己認定的姑娘,早已經將自己的整顆心占據,怎還能容下其他人?
文萱則禮貌性地表示:我已心有所屬,感謝關心!
再次約會時,他們對彼此的珍視多了一分。不僅僅是因為遭遇第三人介入的這些“小插曲”,還因為腦海里那些揮之不去的獨家記憶:
互訴衷腸時,他想起第二次約會她便趁自己去衛生間之際主動付賬,后來的日子也從未讓他過分破費,有時候還會因為付賬的問題發生爭執,又或者會怪他點菜太過浪費;她則因為此前聽說了他辭去曾經人人羨慕的安逸工作欽佩他,因為他有過被前任父母拆散的經歷心疼他。
那一刻,他們竟然情不自禁地哭了……
說不清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已經很愛很愛了。這一次,他們決定向親朋好友正式宣布這段戀情,然后一起規劃屬于彼此的未來。
一心想要獲得祝福和支持的兩個人,心里滿是甜蜜。也曾想到會遭遇驚訝和質疑,卻未料到,身邊有些人竟堅決地不同意。
她的父母列出關于他的種種不如意,他的朋友無論怎樣也不愿打消對于這個年輕女孩欺騙他的顧慮。
18
再見面時,是個周一。
如風最先看出了文萱的悶悶不樂,他知道一定是宣告不那么順利。一面安慰她,一面在心里暗暗告訴自己:一定是自己還不夠好,要努力讓她的父母喜歡自己,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因為自己受到傷害。
待她心情好些,轉而詢問他那邊的情況時,他只是輕描淡寫,一副舍我其誰、什么都不怕的架勢:“放心吧,問題不大,都可以解決的。”
或許是因為一點點的逆反心理,或許是因為他們早已認定彼此,所謂的阻力,反而讓他們貼得更近了。
他開始盤算著過年買些什么討得她父母的關心,她卻開始明目張膽地跟母親討論起買款什么樣的情侶保暖內衣。
好在,這期間,她的朋友是看好他的,覺得他踏實穩重,是個值得信賴的伴侶;他的父母是支持他的,覺得他喜歡的姑娘,一定錯不了。
那年春節,為了讓彼此暫時脫離緊張的情緒,文萱主動提出一起去近郊的古城旅行幾天。雖然她的父母并不支持,好在也沒有反對;而如風的母親只對他說了一句話:好好照顧那姑娘,不許傷害她。
這一次的行程安排,是兩個人一起商議好的,到達后的臨時調整,也沒有破壞旅途的愉快氣氛。對于第一次一起進行這類活動的二人,這極為難得。這一過程除了讓他們增進彼此了解,也很自然地讓彼此多了幾分默契。
那之后的假期,或遠或近,他們攜手走過了不少地方,有的閑適,有的匆忙,除了享受過程,他們也越發明白旅行的意義可能不在于你走過了很多地方,更多的其實是尋求一份或閑適或寧靜的心情。
19
又過了半年,如風和朋友醞釀了幾年的創業計劃日趨成熟,為了給文萱一個更美好的未來,他離開了公司。
文萱一方面支持著如風,另一方面也想為兩個人的今后做點什么。她知道,他對她并無任何要求,可她認為唯有上進的自己才配擁有他的愛呀。
不久,文萱在一家上市公司找到了合適的職位,也從之前的那家公司離職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交往就快兩年了。那年的生日,他除了像往常一樣送她禮物,陪她一起吃飯外,還給了她一個意外驚喜——請來了與她要好的姐妹,在她們的見證下,在KTV向她求婚。
并非沒有想過會有這么一天,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之時,一切卻顯得那么不真實,令她眩暈,令她不敢相信,甚至于在剛進包間的剎那又下意識的退了出去……
文萱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好在一位閨蜜后來追了出來,告訴她如風為了這次求婚早早就聯系了她們,而且演練了許久。
她怎能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心?回包廂后,他唱起了那首在她看來曾經爛俗,后來卻讓她感動、陪伴她度過了無數個不眠之夜的網絡歌曲,幾次唱到哽咽,卻堅持唱到單膝跪地的那一刻。
他說出心聲的時候,她沒有哭。只是接過了了那束玫瑰,以最快的速度扶他起身,然后抱住他,吻他的臉頰。
是的,她同意了,她同意嫁給他了。
回去的路上,他們共同回味著,仿佛要永遠留住那個美好的瞬間……
20
買房,裝修,婚禮策劃,一切順理成章的事卻并沒有看起來順利,尤其是婚禮……
盡管已經見過幾次家長了,可對他而言,每一次都是那么忐忑,他知道:人家養了二十幾年的女兒,絕不可能輕易托付他人。何況,他貌不驚人,還大了她六歲。
文萱知道如風心里的苦,她心疼他,并且不止一次告訴自己:這個男人已經受過在感情上受過一次傷害了,絕不能讓他在同樣的地方跌倒兩次。如果父母不同意自己嫁給他,干脆私奔好了……
他愛她,可他的愛不是自私的,他說過會接受她的一切。他不會為了得到她而傷害她的父母,同樣地,他也不愿意她為了自己跟父母決裂。
所以,當她告訴他自己的想法時,除了感動,他有的只是反對。他知道離開她,對自己究竟意味著什么,可他卻從不抱怨,反而不斷地勸她好好跟父母溝通,一切都會好起來。
好幾天了,文萱夜里總是睡不踏實,她知道有些事終歸要面對的。再三考量,她決定再跟父母好好談談,這一次她會克制自己的情緒,只為最后能有個好的結果。
其實,父母一向明事理,他們怎么會不知道女兒的想法?不過是為了她的幸福才挑挑撿撿,總也達不到滿意。
話說開了,也就沒有隔閡了吧。有些心結,并非一天兩天就能解開,當整個人冷靜下來,歲月會慢慢讓你釋懷,不會再去計較過往。
經過一段時間的商議,兩家人對如風和文萱的婚事最終達成了這樣的共識:不舉辦傳統意義上的婚禮,只請一些要好的朋友一起吃個飯,他們倆再一起和雙方父母吃個飯,然后就去度蜜月。
21
也許這不是最完美的結果,卻已比預想中好了太多。
對如風和文萱而言,只要他們能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他依然相信,只要一如既往地誠心誠意,岳父岳母終有一天會完全接受他,而那個時候文萱一定會為自己驕傲。
……
好事多磨,婚前的一切基本定下來之后,他們便忙起了跑建材市場,布置他們的小家,以及籌劃領證時間、請客吃飯時間、拍婚紗照的地點和如何安排蜜月旅行等等。
盡管疲憊,卻也覺得充實,那些曾經遙不可及的夢就要成真了,他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想想都覺得高興,未來好像有了更大的奔頭和不竭的動力。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規劃如期進行著,請朋友吃飯那天,如風向所有人大聲宣布前一天和文萱領證的消息,并立下莊重的誓言:這一輩子都會會好好對她。
而她從頭到尾除了忙碌、與賓客寒暄,做得最多的是便是微笑,那是發自內心的幸福,她堅信這個男人會給她踏實美好的生活。
喝到微醺的紅酒,中式的紅色旗袍裙,婚房里的紅玫瑰、紅床單……一切喜慶的元素都意味著一個新的開始,一個紅紅火火的未來。
22
同年夏天,他們開啟了蜜月之旅。
回來不久,文萱和如風有了自己的愛情結晶,她對他的愛多了幾分,他對她的疼也增了不少。
日子一天天劃過,她的廚藝開始慢慢進步,而他則越發呵護她,不僅承包了家里的重體力勞動,還時常陪她去周邊散心,讓她保持心情舒暢。
文萱的孕期反應越來越大,如風為了讓她多吃一點,開始每天換著花樣為她準備飯食;偶爾還帶她出去浪漫一下,給她制造一些小驚喜;工作再忙,都會陪她去做產檢,中午準時問候她吃得好不好;每晚回家,就算再不順心,也會設法讓她開心……
這看似凡常的點滴,也許并不算什么。但文萱心里很清楚:并不是每一個男人,都可以在非常時期做到如此體貼入微的。所以,她真的很知足。
轉年四月,眼看文萱即將臨盆,為防止突發狀況,如風早早把之前準備好的住院物品一應裝箱。
然而,計劃終歸趕不上變化。某天深夜,她突然感覺腹痛不止,匆忙起身的他原本打算開車帶她趕赴醫院,然而……隨著疼痛的加劇,她根本無法起身,汗水浸濕了身上的衣服和床單,整個人也不自覺地抽搐。
他既心疼又焦急,好在還沒有失去理智,及時撥打了急救電話。她腹中的孩兒卻格外心急,救護車還未趕到,那個小生命已經落地了。
眾人將母嬰送到醫院的時候,看似順利的一次生產,卻因為文萱的大出血而蒙上了陰影。全家人還未來得及慶祝新生命的來臨,卻不得不接受文萱離開的事實。
23
悲痛之情自是難以言表,而如風心里則好像有什么東西崩塌了,傷心欲絕。好在,他明白:自己還有撫養孩子的責任。
帶孩子出院后的第二天,如風無意中發現了家里的一封遺書。沒錯,是文萱的筆跡無疑。其實,她早就告訴過他:萬一生產時有什么情況,一定要盡力保住他們的孩子,那是此生她送給她最好的禮物……
往事一幕幕,他想起她曾經最羨慕的是青梅竹馬的愛情,她亦說過他們之間或許認識得有點晚,但感情卻純粹得像學生時代一般、彼此的感覺像是老早就相識。
還有,她的笑,她心疼他的樣子,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她嫁給他不為別的,只因為兩個字——愿意。臨終握著他的手沒說出口的話一定是信的最后一句:來世,要做你的青梅竹馬。
他仿佛聽到她的聲音久久在耳畔回蕩……是啊,他們的緣分是生生世世的,他也愿意下一世早一些遇見她。
……
一年后,他帶著兒子去了云南,他相信這個她曾經心心念念的地方,一定是她的魂之所依,從此,他們可以離她很近很近,直到下一世的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