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最后一刻,你是否愿意聽聽我的故事。
我生活在城市里的一個公園里,這個公園是很早就建起來的。那時候的我,還很年輕,從一棵大樹,到切割成一塊塊木頭,再經過倒模,打磨等工序,造就了現在的我。由于做工精美,我被安放在這座美麗的公園里,真的好開心,好開心。而我的同伴,有的被安放在公交車站,有的被流放于郊外。只有少數像我一樣的幸運兒,被安排在了公園里,真的好幸運,好幸運。
作為公園里的椅子,我們的工作就是供人坐著,這樣的工作確實有點枯燥無味。但在這里,我見證了許多人的喜怒哀樂。因為如此,我才會變得多愁善感。也正因如此,我也變得樂觀積極。
愛戀的人,喜歡來到公園,依偎在我的身上。年輕的情侶,還處于熱戀期,喜歡談情說愛,沒有煩惱,只希望永永遠遠地在一起。說完后你親親我,我親親你,十分甜蜜。成年的情侶,漸入婚戀期,喜歡談些自己的事情,然后對另一半做出承諾,他們偶爾會有爭吵,但最后還是有人妥協。中年的情侶,已過了婚戀期,喜歡聊聊家常,有時想要得到彼此的理解,也會有小吵小鬧,但終究還是重歸于好。老年的情侶,步入穩定期,他們很少說話,只是互相牽著彼此的手,有時輕輕地在老伴的耳旁,說句動人的話,另一個老伴就安詳地笑了。
流浪的人,他們找不到歸屬,沒有一個完整的家,沒有一張舒服的床,只能在我身上睡去。有人會向我哭訴,“他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被人拋棄了。現如今居無定所,只能四處漂流。”“他雖然有好好的工作,但靠著現在微薄的工資,還不足以在這個城里租下一間房,他就只能靠在公園長椅上,度過一個寒冷的夜晚。”還有人會向我抱怨,抱怨社會對他的不公,抱怨別人對他的歧視。而我只能靜靜地聽他抱怨,直到他呼呼大睡。
不友好的人,他們有些喜歡涂鴉,有些喜歡書法。所以當他們來到我身旁,這都會使我感到害怕。他們有的喜歡在我身上填上點“藝術氣息”,留下一些耳目一新的圖案,有的喜歡在我身上“練字”,留下到此一游或愛人的名字。讓原來的我,變得有些與眾不同。他們視我為玩物,拿我來取樂。
溫柔的人,他們對于周圍的事物總是抱有一顆感激之心。他們從小到大都會來這里玩耍,而我見證他們的成長。如今他們有的兒孫滿堂,有的已白發蒼蒼。但是他們喜歡坐在我身上,輕輕地撫摸著我,向我述說著他們的經歷,教會我如何溫柔待人。
雨天是我討厭的天氣,在這種天氣里,沒有人喜歡來到公園找我玩,對我述說。在這些年里,雨也變得不再那么溫柔了,他們帶有攻擊性,我那脆弱的小身板,怎么承受得住這雨的洗禮?就這樣被漸漸地腐蝕著,千瘡百孔。于是人們開始嫌棄我,遠離我。他們行為讓我好難過,好難過。后來因為科技的發展,人們變得足不出戶,而這美麗的公園再也沒人打理,開始荒廢了,基本不會有人關顧這里了,有的只是一些路過這里找地方澆水的人。
后來,有一個穿著氣派的大老板路過這里,走了一圈后就離開了。他走后,又來了。可是帶來了挖掘機和大貨車。我被搬上了車。聽我的朋友說,他聽到了那位大老板與別人的手機通話,說這里已經沒有什么人來了,要將這塊地皮買下,改造成高樓大廈。就這樣,公園不復存在,而我們因為破舊不堪,將被砍成柴火,燒成碳,化成灰。
在最后一段存在的時間里,我遇到了多年不見的朋友。有的總是向我抱怨在公交車站,人們來來往往,卻從不在乎他的存在,有人對他吐痰,有人踩著他……而流放在郊外的朋友,變得沉默寡言,他只跟我說了他來到這里的原因是人們嫌棄他占地方,那也不需要他了,就把他回收到這。
最后化為灰的那一刻,我還是感到自己很幸運,很幸運地來到這個世界,很幸運地被放在公園,很幸運地見證了別人的生活,很幸運地遇到了溫柔的人,讓我變成了一只溫柔的椅子,以至于我才不會像我的朋友那樣厭惡著人類。但我還是希望人類能夠合理利用身邊的每一件事物,對自然抱有一顆感激和愛護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