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

山雨淅淅瀝瀝，異鄉人未眠。

大多數時候，我常常覺得日子漫無邊際，看不到未來，或者說看不到盡頭。前段時間一個聯絡了三年有余的朋友，準確來說只是一個與信往來的筆友，我們未曾逢面，卻勝似別了許多年的好友。她來了信，信里簡單的問候了我近期的生活和工作，還告訴我她已經找到了自己覺得對的人。我回信告訴她近期的生活和一些簡單的工作，并祝福她的感情快快樂樂、長長久久。

她說感覺我心里住了一個人，我告訴她其實并不，甚至連我自己都沒有放進去。當我覺得遇到困難，或者想分享快樂的時候，我想不出一個名字可以與我分享，長久以來都是一個人消化所有的情緒。長此以往，也就不計較這些事情了。心里反而能平平淡淡處理事情和時間。

如今我對血緣關系，或者對親情的觀念越來越淡薄，偶爾路上遇見一個陌生人，從靈魂生出噴發而出的吸引，像靈魂逃出了黑暗狹小的小屋。以前和一個朋友開玩笑說，為什么要以血緣關系來劃分親屬圈，有時反而陌生人更令人親近。他突然愣了一下，露出驚訝和不解的神情，說我瘋了。

可能是好久未曾靜下心來仔仔細細聆聽雨聲，今夜這雨聲格外舒心。每天的工作和工作，占滿了我心間所有情緒。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一切我都要重新開始，重新適應新的環境，認識新的人群和工作，以及彼此之間半聽半懂半猜的話語。大家都問我是否習慣這里的生活，我總回“還好！還好！”問我生活有什么差異？我就說吃喝拉撒都提高了不少，生活成本很高。偶爾有人向我談及未來，我說沒什么計劃，走一步就算一步。在哪里都一樣。

是的！在哪里都一樣。一直以為這是因為自己適應環境的結果，后來發現其實我從來都一個樣子，在什么樣的環境都如此，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很少加入別人的生活圈，也進不去。這大概就是內向的人的通病吧。朋友說我太直了，事實確實如此，人家問什么就直說，無法對言語進行潤色，聽來舒服。很多時候心里想的和嘴里出來的話完全是兩個概念，大家也說我說話的聲音太小聽不清楚。后來慢慢的除了工作需要的時候，我就很少說話，大多數場合露個笑臉以表贊同。

長久以來大家給我最多的建議，就是多說話。可是我覺得說話太費力氣了。我很少大聲說話、大聲的笑。很多時候大家的話題不是我插不進去，就是覺得沒發現有什么有趣之處。成年人口中常常都是工作和生活，晚餐吃了什么，房價又漲了，哪里好玩，怎么掙錢等等，關乎此類，已經很少聽見大家說有什么愛好，有什么夢想。

我無法做到對已知的東西再以新鮮的口味說出來，也很少有令我覺得有趣的話題。至今為止，能讓我覺得有興趣的可能就是讀書這件事情吧。它沒能給我什么實際的效益，只是每當我覺得失意和孤獨的時候，讀的書足以撫平我內心的創傷，消化無處安放的情緒，還有給以我不同的角度看待世間種種，原諒這世間所有的不公。

年齡越大，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在日漸衰退，思維層次也越來越固化。日復一日單一的工作環境使大多數人的知識范圍固定在某個方面、某個領域，逐步縱向發展，很難再橫向延伸。經驗豐富雖然足以解決所有類似的問題，卻無法給以新的角度看待和解決問題。只有不斷學習新知識，才能令我們的思維跟上社會發展的腳步，才不至于以舊眼光看待新事物，才能存異。如今越來越擔心這種固化的思維伴隨我往后的人生。

偶爾辦業務的時候，人家突然問我今天幾號？我都要看看日歷才能答復。也許是生活已經沒什么覺得可以期待，都忘了計算時間吧。那個姑娘信里也祝我早日找到伴侶，她說緣分很奇妙，有時候等了很久你都等不到，可是下一刻突然就撞你滿懷，擋也擋不住。也許是吧！也許不是。我也曾遇見幾個人，可是我生性懶惰，也不擅長討人歡喜，沒什么理想的結局，慢慢時間帶走念想，晚風吹散記憶，后來人群中相逢已認不出她的樣子，沉默度過所有的心動。在喜歡上一個人，又忘記一個人之間循環往復，此間所帶來的歡喜和痛苦，就是如今我對愛情的定義。

也許某天我也會遇見一個人，和她結婚生子，和他們走過漫長的歲月，看著子女成長，看著子孫喊爺爺、奶奶……我會感謝她一直以來的理解和包容我的沉默和無趣，陪我度過世間種種，給以溫暖的家和心的歸屬。也許將會一個人走過往后長久余生，工作成全部的生活，偶爾出去旅行，看看些人世間的繁華和落寞，買一間屬于自己的小小房子，和天上的日月星辰慢慢老去，也被時代的滾滾洪流所拋棄和遺忘。

只是這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期待什么事都有回應，失望就會越攢越多，慢慢就不再期待，也就淡了。漸漸明白，既然不會做他人所愛的樣子，就把事盡力做到最好，晚餐呢？有什么就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