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遠方究竟有多遠?
小時候,家住鐵道附近,放了學經常會一個人拿本書,沿著新疆出去內地唯一的蘭新線不停地往前走、走很遠,想著有一天我終會走出這里吧!會有一個我想要的世界吧!
可是遠方究竟有多遠?遠方有什么?
那一年,我在劫難逃----失戀了。頓感被這個世界所拋棄,只想一個人逃得遠遠的,讓自己的靈魂徹底游離,忘記所有。
從新疆到廣東,真的好遠。沒有直達的車,須中途倒車。
到了鄭州火車站,已是凌晨時分。我遇見了一個女孩兒,欣然作伴就近找了間旅店住。得知我到廣東是晚上,她很熱心地留了表哥的電話給我。
抵達廣州火車站后,我第一時間撥打了那個表哥的電話。他很拉風地騎著一輛摩托車趕到,帶著我和火車上又認識的夏大哥到了一熟識的小店吃飯,找到附近的一個旅舍,然后閃人了。
夏大哥是個好人,可能覺察到哪不對勁,所以他一直默默地跟隨著我。
我住的房間淋浴頭不出水,他過來幫我弄好,立刻就回了自己的房間。第二天又陪我買汽車票,吃飯,一直到中午,目送我上了長途汽車,才遠遠地朝我揮受手告別。
當初如果沒有夏大哥,我的命運會不會因此改寫?
事后想起才后怕不已,當初那女孩分明連行李都沒有,這根本就不像出遠門的人哪?而那個表哥,看上去總有點社會我哥的感覺,可能沒想到我身邊會殺出一個保護神,所以放棄了?
而以我當年初出茅廬的智商,也只會暗自慶幸有人陪了我一晚上,從來不會去想,人性背后隱藏的那些黑暗!
我要抵達的城市還沒到,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幸運的是我遇到了熱心人,讓我僥幸躲過一劫。
2.終于來到了要與之肌膚相親的城市
開往東莞的長途車,天快黑了,還沒到終點站。車上沒剩幾個人,結果,我們被賣了豬仔,忐忑不安中又上了另外一輛車。
下了車,我一個人四下環顧,除了惶恐就是惶恐。
身邊等車的一個人,看上去像文化人,隨口地問東問西。聽我說找工作,有學歷,便熱情地邀請我去他們公司上班,說公司就在附近可以去考察一下。
我當時求職心切,猶豫了一下就跟著去了。在一座還處于毛坯狀態的三樓坐定后,他出去了一下,回來給我倒了杯熱水。
水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我猛地想起出門前,父母一再關照的話“別人遞的任何東西都不能吃、不能喝”,意識到自己可能危險的處境,我當機立斷,拿起行李,連滾帶爬地下了樓,出了門,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大晚上的,一個女孩,跟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去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樓上,我真是腦子漿糊了。
人生中最惱恨的事,莫過于明知道到處是陷阱,卻依然身不由己地往里跳。
攔了一輛摩的,趕到了熟人所在的工廠。
透過工廠大門的欄桿,我看到院子里燈火通明,工人們緊張有序、熱火朝天地忙碌著。這一幕,直到今天都歷歷在目、震撼我心。而彼時,已是將近凌晨了。
我在熟人的帶領下,終于在奔波了幾天后,躺在了床上----上下鋪都是雙人床,生平頭一回見到。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就是日后,我要與之肌膚相親的城市?還會有比這更艱辛的日子,等著我吧?
3.心慌與不安只見長不見減
在熟人的工廠落腳當普工,只是緩兵之計。于是,穩定了一段時間后,我去了人才市場找工作。
可是我卻完全忽略了那時已快過年的事實,人才市場攤位不多,我又沒有任何經驗,碰了一鼻子灰。無奈之下,拎著破行李,住進了10元的簡易旅店。
有一天,半夜睡著之際,忽然被隔壁一個女人石破天驚地“啊”聲所嚇醒。原來她一個人住,一個喝醉酒的男人不知怎么把門捅開了,迷迷糊糊地坐到了她的床邊。
不敢想像,如果換作是我,會不會受驚嚇到神經錯亂?
對于一個喜歡徐霞客、三毛,喜歡那種孤獨的英雄主義情懷的我來說,我自認為一個女孩子“飲馬江湖上,仗劍走天涯”,是一種浪漫到骨子里的瘋狂。我曾經無數次地想過,我要把自己獨有的經歷炫耀給別人,我曾經怎樣地“天地任我行”過。
但現實的狼狽不堪與無助,一巴掌打醒了我,讓我學會直面冷冰冰地它。
我頂著早上就已稍顯炎熱的太陽去找廠,一個人走在空曠無寂的工業園區,只有風陪我, 聽自己細碎的腳步聲,心慌與不安只見長不見減。
晚上披著星光于暮色四合的黃昏歸來,給自己倒上一杯什么都不加的白開水,握著的是滿眼的凄涼,多么期待能有人給我一個安定的眼神。
終于,在臨近過年的時候,順利找到了一家工廠落腳。? ? ? ? ? ? ? ? ? ? ?
年三十晚上,吃過晚飯,和工友們圍在一起看熱鬧喧天地春節晚會,我竟然感到萬分地知足與溫暖,一個人傻呵呵的笑......
雖然還是做普工,可天地之大,有免費飯吃,免費地住,夫復何求?
孤獨嗎?孤獨啊。
難過嗎?難過啊。
可流浪在外的人誰不是走在風雨中?笑看黑夜,還不是會過去?明天太陽照常升起,生活依舊用希望和我們握手言和。
4.你永遠不知道,那些唱著唱著就哭了的人,經歷了什么
泰戈爾說:縱然傷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為你不知是誰會愛上你的笑容。
你一定要相信這句話。我就是在最難堪地時節,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個說話如特林機槍樣,快如閃電的人。在他的眼睛里,我這顆如曠野鳥的心,找到了天空。
當然,生活不會因為另一個人的出現而變得有什么不同。我們依然要面對艱苦的奔波,生存的掙扎。唯一不同的是,曾經地孤膽英豪,變成了雙劍合璧的萍蹤俠影:
想起兩人走在街上被無端地查暫住證;
想起去買衣服,因為問了價而沒買,遭人白眼甚至被店家一伙人圍堵著罵;
想起他花了一個月的薪水給我買的新手機,掛在脖子上,被騎著摩托車的人拖在地上搶走,受傷的肩膀很久才愈合;
想起認識的第二年,過年回新疆,兩個人的錢被公共汽車上的“健力寶騙局”騙個精光。不得已中途下火車,他回老家去借錢,我一個人在火車站附近的小旅店,瑟瑟發抖地等了他一天;
想起周末兩個人約會,無處可去,坐在廣場的座椅上相互告慰和擁抱發呆,臨走分別時的依依不舍;
想起兩個人的感情因為他家的不同意,而出現的數度離離合合......
于是:
每當后來我和老公開著車,看見街上男孩騎著小自行車,女孩子站在車后高高的舉起手,一路狂呼著經過時,我都會發出善意的微笑;
看到街邊賣唱的,我通常都是大手筆的給錢,然后會靜靜地聽完一首又一首;
碰到拎著行李問路的人,我會不厭其煩地很詳細地告訴他們怎么走;
碰到路上騎自行車被摔倒的打工妹,我們會毫不猶豫地開著車送往就近的醫院......
只因你們的路,我都走過。你們的無助,我都了解。而你們的幸福,我也深深地懂得。
只有那些為生存、為自己、為夢想而努力奮斗、拚命掙扎、紛紛擾擾過,在營營役役的紅塵里披星戴月奔波地異鄉人,才會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聽到一首歌,就紅了眼眶。
你永遠不知道,那些唱著唱著就哭了的人,經歷了什么。
5.我原想收獲一縷春風,而你卻給了我整個春天
十幾年過去后,如果你問我,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來這座城市嗎?
我會說:
這座城市的綿綿細雨、氤氳與潮濕,我直到現在都不喜歡;
這座城市的飯菜也不合我這個北方人的口味。從最初看到云吞怔半天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揣著錢找不到吃的,到現在也還是只吃得慣這里的河粉;
這座城市治安惡性事件依然此起彼伏,有時就在你的家門口、光天化日之下發生;
我在這里還是沒有多少熟識的親戚同學,深入骨髓地孤寂感還是會時不時地襲上心頭......
來東莞三年之后,因為工作機會,我們曾去了江蘇發展。
坐在去飛機場的長途車上,遠遠看到幾個打工的人因車禍被撞得血肉橫尸、慘不忍睹,我心里曾暗自發誓,永遠不會再回來。
這城市與我八字不合,命中相克。這座城市風太大,帶給我的溫暖太少,我無力抗拒,就這樣我當了逃兵。
可是2年后,當機緣讓我無法拒絕地再次回到這座城市時,命運像給我重新打開了一扇窗。而背后的力量則來自于多年的歷練與守候,讓我們在生活上已然有了質的飛躍。
我原想收獲一縷春風,而它卻給了我整個春天。你的付出,老天終會看在眼里 。
逆風的日子里,腳踏實地,一步步朝著既定的目標堅持走下去,你想要的,歲月一定會統統還給你,且還會超額饋贈。
我很少因為過去生活的艱苦而哭過,但每次爸爸說起,“我就這一個寶貝女兒,一個人在外面受了很多苦,我這個做父親的一想起就會難過”;想起媽媽第一次送我離開家時,哭地死去活來的樣子,我總是禁不住熱淚長流。
我不怕顛簸流離,我只怕顛簸流離之后,再也找不回當初的自己,令關心自己的人擔心,失望。幸好,老天對懂得堅守的人自有另一種安排。
我在這里祈禱、迷惘、尋找、煎熬、歡笑、哭泣,這里有我的奮斗、堅守和夢想,難以割舍地回憶,還有太多讓我眷戀的東西。
感謝自己,在度過了一段自己都能感動的日子后,不期然地遇見了那個最好的自己。在經歷了人生百態世間的冷暖后,依然能散發出溫暖純真地笑容。
因此,我會說:這座當初怎么也走不進我心的城市,有一天,你卻讓我離不開你。
6.有些路,必須一個人走,不是孤獨,而是選擇
愛上一匹野馬,可遠方卻不知道有沒有草原。
多少人在異地工作,忍受著孤獨寂寞,下雨了沒人送傘,時常遭人白眼,開心的事沒人分享,難過了沒人傾訴,看到別人幸福的團聚,心里就會狠狠一抽的難過.......
就這樣,一個人飄蕩于車流中,尋找追逐著奄奄一息的碎夢,體驗著它燭骨般的心跳,承受著那些發不出任何聲音的傷痛。
可是,人生就是這樣啊!沒有哪條路是好走的,要么逆流而上,要么迎風痛擊。
有些黑暗,必須穿越,有些等待,沒有終點。有些路,必須一個人走,不是孤獨,而是選擇。好在這世上沒有白走的路,你走過的每一步路都算數。
我們唯一能把握的是在乎自己的成長,要在這座城市,變成最好的自己。
哪有碰巧的成功,很多看似撞大運的成功經歷,往往源于一段你看不到光明的默默付出。
要對人生中的每一個階段都有所敬畏,對每一次努力都有所珍視....... 只有多年來一步步的輾轉與新生,才能成就今后的你。
這座城市的風很大,不放棄也罷,不后悔也罷,人總要在年輕時候,吉光片羽,盡燃此生。至少回首時,也便有了可以微笑的理由。
我們舍棄做一只籠中的鳥,抗過了難過和委屈,耐住了寂寞,就值得在漫長的黑夜之后,享受璀璨奪目般地浩瀚星辰。
這座城市風很大,而今,有沒有一個人,或者又是誰在你身邊,挽著你的手,你把手插進褲兜,一起在街頭走著,一起經過小酒館的門口不停留,直到所有的燈火熄滅在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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