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閑來無事,到一個私人的按摩診所去按摩,那是一對夫婦開的店,男的很憨厚,女的則很強勢,長的五大三粗,說話嗓門大,似一個大喇叭,像我這樣文氣雅靜的人,總覺得她的聲音有些聒噪,若不是熟人介紹說她的按摩手法好,治療腰椎有兩下子,我是斷然不會到她店里來的。這天去的時候恰好碰上她兒子,約摸二十來歲,高高瘦瘦,挺帥氣的,倒是頭發有些長,幾乎遮往了眼晴,不怎么說話,看到他,不知為什么,我想到了“沉寂的森林”——很幽深,卻無人能走進去。正當我趴下來,打算治療時,這個大男孩來到她媽媽的身邊,小聲說了句:“跟我去理發。”這不明擺著找釘子碰嗎?果然,這女的大喇叭又響起來:“這么大了,理個發還得讓我去?沒出息的很哩!”這兒子仿佛沒聽見媽媽的話,不依不饒地說著:“跟我去!”“沒看見我手上有活兒嗎?”“不行,你跟我去。”像拉鋸般,你一句,我一句,我聽著有些著急,連我十歲的兒子都會自己去理發,他這二十多歲的小伙子不會理發?就在我想開導他幾句時,那鋸子終于濺出了不一樣的火花。男孩聲音突然高了八度:“我上次理過發,你嘮叼了多久?見一次,你說我一次,你嫌太難看,說我沒一點審美能力。這次,你無論如何得跟我去?。?!”看樣子,今天媽媽不陪他去是不行的了,果然,這女的一邊嘮叼,一邊把我推給另一個按摩師,跟著兒子理發去了。
? ? ?她走后,她老公才嘆了口氣,說起兒子的經歷:兒子跟著舅舅到南方打工,本來舅舅領著干得好好的,但由于舅舅跳槽到另一家公司,他便沒了主心骨,沒過兩周,便打道回府了,現在已經在家里待了兩年,無所事事。聽完他的故事,我一直在想,他到底為何成為如今這個樣子?我仿佛看見他理完發后,媽媽劈頭蓋臉大罵他的樣子,我仿佛想像得出,在那喇叭般的大嗓門旁若無人的批判下,男孩心中的煩躁……于是乎,便有了文章開頭的一幕。
? ? ? 我剛想以我教師的身份就此事說道一番,可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兒子,想起了前兩天在自己家里上演的一幕。我躺在床上哄老二睡覺,上下眼皮直打架,這時,大兒子拿著作文本走過來,站在床邊啍唧著要我教他寫作文,我耐著性子讓他自己試著先寫,寫不好也沒關系,于是兒子不情愿地回屋了。誰知沒過幾分鐘,兒子又跑來了,他嘟囔著問:“我不知道該選什么素材?”我有點著急了,不就是一篇寫“誰笑了”的作文嗎?前面還寫過一次了,我很想發火,可硬是耐著心說:“你寫清楚誰因為什么事情笑了就好,歸根結底,這是一篇寫事的作文,寫寫自己成功的事或做過的好事都行……”兒子似懂非懂地走了,老二這時卻睡意全消,我不覺有些煩躁,講故事,啍催眠曲,全套睡前程序再來一次,就在老二馬上進入睡鄉,我也快見到周公之時,老大又來了:“我不會寫開頭……”近乎漰潰的我終于忍不住發火了:“是你的作文還是我的作文?……”結果可想而知,原本就迷茫的老大被我這么一吼,更是委屈傷心。不得以,我還得教他,從選材到構思,從開頭到結尾……但我的心里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怎么會這樣?
? ? ? ?現在我不得不把兩件事情聯系起來看,身為語文教師的我,在兒子每次寫完作文時,我都要過目,然后精批細改,直到改得面目全非,我本以為抓住每次寫作的機會,竭盡全力地去幫助他,他的收獲一定會最大化。而現在看來,我的做法和文章開頭那個把男孩發型批判的一無是處的母親有什么區別?我絞盡腦汁幫他改作文的過程無疑是在泯滅他的自信,扼殺他的獨立性!
? ? ? ? 類似的事情在生活中并不少見,見到小孩子跌倒,緊張的母親急忙上前扶起孩子;怕孩子把飯吃得哪兒都是,便拿著碗一勺一勺喂著吃;孩子第一次做飯,弄得灶臺一片狼藉,媽媽就嘮叼個不停;為了讓孩子交上一份完美的手工作業,媽媽辛勤代勞……太多太多的生活畫面浮現在眼前,太多太多個能干的小寶貝被母親以愛的名義扼殺了獨立性、自信心!
? ? ? ? 有人說,教育孩子的過程是牽著蝸牛散步,要慢下腳步,我要說,僅僅慢下腳步還不行,我們要變成一只蝸牛,以蝸牛的眼光去評判孩子的做法,欣賞孩子的作品,盡管可能把飯菜吃得哪兒都是,盡管這作品可能拙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