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入夜時，東華正在書房內打坐，司命卻匆匆而來。
“帝君！”司命行禮道。
“這么晚了有何事？”東華不悅被打斷，抬頭看向司命。
司命擦擦額頭的汗答道：“還請帝君恕罪，實在是事出突然，又事關小殿下，所以小仙才唐突前來。”
“鳳九？關鳳九何事？”東華意外道。
“帝君是這樣的，剛剛小殿下來找小仙，說她以后怕是不能長伴您的身邊，還拜托小仙以后更為盡心的伺候您、照顧您，還說待您毒解了以后也不要告訴您見過小殿下一事。小仙也知您身上的毒現下根本無藥可解，小殿下如何肯定您一定會解毒？小仙便問小殿下從何得知，小殿下只是不說話；小仙又問小殿下要去哪兒，怎么狠心就此不管帝君，小殿下卻只是一直哭，也沒說出半個字來，接著就趕著從南天門離開。小仙后來越想越奇怪，怕小殿下是有什么難言的苦衷，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因此急忙趕來同帝君報信。”
東華驚道：“你說鳳九已經走了？”
司命道：“小仙確實是親眼見到小殿下離開九重天的，帝君您難道不知道？”
東華道：“本君確實不知，鳳九用完晚膳后只說今晚有些累，想早點歇息，便回了房，因此本君一直以為她尚在房中。”說著便要往鳳九歇息的屋子走去。
司命也跟上去，道：“看來小殿下是瞞著你卻告訴了小仙，帝君是否覺得小殿下近日有些不妥？”
東華邊走邊道：“她今日是同我說了不少奇怪，說她要離開，還問我會否想起她，問我神仙羽化后還有否記憶……”
司命越聽越驚心：“小殿下到底要做什么？怎會突然反常？”
此時東華已一把推開了鳳九那間屋子的大門，只見里頭黑黢黢的，只點著一盞小燈，透出瑩瑩的暖光。東華大步走進去，叫道：“鳳九！”
無人應答。
東華走到鳳九休息的床榻前，發現被子整整齊齊的疊著，床榻也平整得很，只在正中央擺放著一個小小的錦囊。
東華拾起那枚錦囊一看，原來是青色質地的，就是鳳九送給承吞那件衣裳后余下的邊角料所制成的，當時自己還是百般不情愿的才肯接受。
東華細細打量這個錦囊，只見針腳緊密，花樣也大方，最引人注意的是錦囊的正中間繡著一只小老鼠，這只小老鼠與鳳九送給東華玉帶鉤上的那只老鼠極為相像，同樣也是兩只大得出奇的招風耳，唯一不同的是，錦囊上的這只小老鼠張著嘴巴傻乎乎的大笑，一副不識人間憂愁的模樣。
東華可以肯定，錦囊擺放在床榻上絕對是鳳九故意的。只是她何以不當面送自己這個錦囊，而是要在她離開后才任自己默默地發現呢？鳳九一貫也是愛捉弄自己、喜歡瞧自己聽任她擺布的，否則，她何以送自己那個特別的玉帶鉤、何以要堅持送自己錦囊？她啊，有時候蔫壞蔫壞的，就是想存心氣自己。
而她突然不再捉弄自己、突然要離開、突然提及羽化，又突然對司命言之鑿鑿自己身上的毒一定可以解去，鳳九到底要作甚么？她是要為了自己而犧牲嗎？
東華越想越可怕，握緊手中的錦囊沖司命道：“你知道鳳九去何處了嗎？”
司命道：“小仙不知，但小仙覺得小殿下甚是奇怪，是以趁小殿下不備在她衣角上撒了一些追行粉，只要小仙催動咒語，便可知小殿下在何處。”
“事不宜遲，趕緊帶本君去。”東華慌忙催促道。
“小仙遵命。”司命說罷就一個仙法帶著帝君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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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九離開九重天后，便尋了一處靠近天族邊界的地帶欲施法喚出同嵋。鳳九看看四周，花香滿溢，草木叢生，景色也算是不錯。尤其今日月色也甚好，鳳九認為在此月圓之夜終結生命，倒也算不錯。
待得鳳九施法片刻，同嵋也很快出現了。
“你真的想好了？”同嵋的神色不辨悲喜，冷然望向鳳九，也不知他心中此刻是作何想法。
“不錯。同嵋殿下，鳳九卻能以我之命換得我那位朋友之命吧？”鳳九似乎還想再確認一次。
同嵋不悅道：“你問那么多次是懷疑本君？”
鳳九連忙道歉：“鳳九不敢，只因我這位朋友中毒頗深，是以鳳九才會如此緊張。”
同嵋道：“你這位朋友是誰？到了現下這個地步，你需得說出他的名字本君才好為他續命。”
鳳九道：“是東華帝君。”
同嵋相當震驚：“東華紫府少陽君？昔日的天地共主？”
鳳九應道：“不錯。”
同嵋追問道：“你竟然肯為了他舍命相救？你們究竟是何關系？”
鳳九不愿意向他解釋，便道：“這與殿下無關吧。”
同嵋嗤笑道：“你不說本君也猜得到，只是本君從未料到，你竟然會對一個比你爺爺輩還要老的人生出情意？世間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啊！你這膽色也算是不小！”
鳳九聽著同嵋言語間有譏諷之意，忍不住冷聲道：“鳳九的私事，還請殿下不要妄作判斷。”
同嵋道：“本來也與本君無關，本君也沒什么興趣打聽。”接著轉了個話題：“稍后我替你施法索命后，你失去的這一條命便會自動記錄、顯現在陰陽簿上的陰位，屆時本君再施法將東華帝君的姓名記錄、顯現在與你對應的陽位之上，巫蠱之術便會即刻生效，帝君也會與你交換一條性命，就此撿回他的一條命。如此一來，他所中的毒也就解了。”
鳳九聽同嵋一串解釋后終于知曉個中關節，便道：“鳳九明白，多謝殿下明言。”
同嵋卻不避諱的直言道：“總得讓你死得清楚明白痛快才是。”
“還請殿下盡快救助鳳九的朋友。”鳳九說罷閉上眼睛動也不動。
同嵋自然明白鳳九是在催促自己動手。不過這種換命的巫蠱手段始終不大光明磊落，是以許多年都未再用，如果不是鳳九曾經也算有恩于他，自己也不會破例。但這刻要奪取眼前這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性命，倒真有些下不了手。
同嵋再次提醒道：“你真的確定要如此？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了。”
鳳九仍舊閉著眼睛：“請殿下動手。”
在如此月色美景下，行那奪人性命之事，同嵋心里倒難得的生出來一種對自身的厭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