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院子內只剩下莫無聲與梁楓兩個人,若不是地上紛亂異常,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
莫無聲背過身去,對梁楓說:“你也走吧。”
梁楓聽了一呆,張口要叫,卻不知說些什么,只覺得心亂如麻。耳聽得莫無聲說:“我帶你回逍遙谷,原是要勸你棄暗投明。怎知你不忘魔道,如今你已被我逐出師門,從今往后,你我二人再無關系,你也不可再用我逍遙派的武功。”梁楓越聽心思越亂,想起他二人在山谷閑云野鶴的日子,莫無聲對他比他師父對他還要好,現在再不復存在,落下淚來,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對莫無聲說:“師父……那我走了。”
莫無聲背對著梁楓,沒再說話。梁楓站起身來,想自己了然一身來,沒什么可收拾的,也就了然一身走,轉身走出谷外。
第五章 陰謀
梁楓一邊落淚一邊往谷外走,心中驀地蹦出袁盈盈的身影,這個女孩不知身在何方,她身上的傷好些了嗎?一抬頭,看到山谷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巖壁中一堆破石中鉆出。梁楓雖然經常與莫無聲游樂山水,但極少出谷,都是到谷內后山去,偶爾來到谷口,也是站的極遠,根本不會注意到一堆石頭。沒想到這石碓還能住人?
這鉆出來的人是個禿頭,袒露個肚子,此時隆冬已過,春天快到了,谷中綠意盎然,但仍是清冷的很,這個人提一壺酒,搖搖晃晃,拄著拐杖爬出石碓。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鐵羅漢裴城。裴城一見到梁楓,“嘿嘿”笑道:“后生!你怎么在這里?”說罷,移形換步,一下來到梁楓面前。
梁楓也是心中詫異,正要問鐵羅漢,倒被他先問了。梁楓一時不知怎么回答,鐵羅漢見他臉上有淚痕,“嘿嘿”笑道:“被里面的老頭欺負了?我去幫你打回來!”說完就要往里創。
梁楓心想:鐵羅漢還不一定打得過莫無聲,更何況兩人真要打起來,一個是我前輩,一個教我武功,我該幫誰呢?忙說道:“我要出谷找袁永平復仇,你來不來?”
鐵羅漢扶著梁楓肩膀說:“好小子,過完年就去尋死。”梁楓聽他惡語,打落他手,說:“不敢去就別去。”要自己出谷。
鐵羅漢最喜歡跟人家對著干,也不顧自己體態惡臭,攬住梁楓,半個身子倚上去說:“賊老漢就陪你走一走,反正也活不長了,活動一下筋骨也是不錯。”梁楓心中好笑,這人行事古怪,性格又陰損,不知帶上他要出什么亂子。不過此時他身體養好,沒了莫無聲牽絆,心中僅有復仇一事,當下帶著鐵羅漢出的谷去。
二人一路打聽消息,行了幾日,風餐露宿,鐵羅漢性子雖陰晴不定,可多年不曾與人交談,有許多江湖逸聞繪聲繪色講給梁楓聽。這一日來到一個岔路,鐵羅漢抓住梁楓手腕,抬手一指,說:“反正袁永平的蹤跡打聽不到,咱們往那條小路走,賊老漢當年就是在前面不遠的林子獨戰武林盟六大高手的!”梁楓自知拗他不過,臉上苦笑,隨他去了。
眼望見有一片大林子,鐵羅漢咧開嘴,剛要說話,忙死死捂住梁楓的嘴,這下大出梁楓意外,手舞足蹈,不知鐵羅漢要做什么。但見鐵羅漢一動不動,似僵住一般,梁楓也靜下來,耳聽見隱隱約約林間有呼喊打斗聲。
梁楓一抬頭,看鐵羅漢神色知道他已然察覺了,所以攔住自己不走。心想:這老頭果然心思敏捷,我內勁修煉已久,卻不能在談笑間發現異處。
鐵羅漢低聲說道:“后生,你那仇家找到了,不知正和誰廝殺呢。”這話說的驚到梁楓,沒想到鐵羅漢武學修為能到聽聲辨形的地步。其實,武功修為再高,哪里能在遠處聽出誰是誰?不過,鐵羅漢縱橫江湖五十余年,之后又東躲西藏三十年,經驗豐富至極。若是尋常練武之人,總聽一個人打架,聽的久了,也能辨出那個人來。
鐵羅漢眼睛盯住那片林子,獨自說道:“咱爺倆過去瞧瞧,說不定又是你的一個未死的前輩讓人逮著啦!要是對方人少就幫上一幫,捎帶給你報仇呀!”當下運起“泥鰍功”,攜著梁楓向前奔去。梁楓只覺得雙耳灌風,心中卻想:不知這“泥鰍功”與“逍遙游”哪個更快些?一想到“逍遙游”就想到谷內種種,心中一片黯然神傷。
不多時,二人貼近林子邊,鐵羅漢身子一矮,將梁楓背到背上,貼地滑行,這如一條大泥鰍般。眼見幾人正在林子中央的空地爭斗,鐵羅漢尋到一個草窩,將梁楓扔下,雙手仍是捂著梁楓的嘴,怕他出聲。
林子中央,五個人圍著兩個人廝斗,其中四個人圍著袁永平,另外兩個捉對打斗。鐵羅漢鼻子輕輕發出“哼”聲,梁楓知道那是不解,因為他也十分困惑:這些人都是武林盟的人,怎么自相打起來了?
那袁永平舞動長劍,獵獵生風,三個人輪番上去較量,有一白須老者一旁站著,似還未出手,顯然沒打多久,人人精力充沛。
袁永平將自身防護的滴水不漏,全無攻勢,聲音朗朗傳出:“余兄有事直說便是,何以將袁某引誘至此,突下殺手?”那三人中為首的正是余煉城,他城府極深,不愿多說,只一味的狠下殺招。
一旁的老者捋著胡須,“哈哈”笑道:“平兒,你為人素有威望,不殺了你,余盟主這位子怕是坐不上,坐上了也是坐不穩啊!”
余煉聽別人道破他心事,手下刀更快,嘴上毫不客氣:“曹老頭,你來幫忙就快出手,別在一旁閑言碎語!”
那老者就是野球拳的曹平,一臉和藹慈祥,完全看不出殺機,站在一旁說:“我得讓我袁兄弟死得明白。”
余煉頭也不回,狠聲說道:“就怕你袁兄弟死不了!”
袁永平聽了,說:“余兄,你為爭盟主之位,用這等手段,縱是萬千人均同意,袁某也絕不能讓你得逞!”
一旁使鋼叉的長發漢子,穿的藍衣布衫,短褲赤腳,似打漁一般。他收了鋼叉,立在一旁,聲音粗獷,說:“老袁老袁,你吃虧就吃虧在太剛正不阿啦!盡用些燕飛山、金正和這些人,搞得武林盟紀律太嚴!我沙老二與你是無冤無仇,但我洞庭幫要做生意,好幾筆大生意都讓你的人攪黃了,人不能跟錢過不去呀!”
余煉聽得起急,心想這都啥時候了,還跟他啰嗦什么,可二人圍攻袁永平,頗感吃力,分不出神來說話。
沙老二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曹老哥也有些生意要做,奈何查的太緊,曹老哥不能壞了名聲。張道士想借太行山的場子開個道場,身上沒錢,回頭余盟主要助他一臂之力,至于你身后的楊林小兄弟,要當鑄劍門的家長,這事兒也要靠我們余盟主啦!”
曹平是假裝坦蕩,有意將責任都推給余煉,卻見沙老二將眾人想法一股腦子全倒出來,饒是修養再好,也沉不住氣,心想:這個腦子怎么做到洞庭幫幫主,洞庭幫命不久矣!喝到:“說這些廢話做什么!大伙兒并肩子上!”登時加入戰團。
一旁梁楓見四人同時下殺手奔向袁永平,腦子里猛然顯出袁盈盈身影,她在哪兒?她還好嗎?隱隱覺得胸口作痛,收住意念,專心看下去。
袁永平雖然有些迂腐,但不傻,既然發現了他們的陰謀,知道自己不可能活著出去,唯有拼個你死我活。只是他沒想到,平日里面色和善,與他兄弟相稱的人,如今在暗地里向他痛施殺手,還不如毫無機心的沙老二令人感到寬慰。
好賴他飽讀詩書,古之圣人那善惡分明、替天行道之念此刻涌進腦海,將這些雜七雜八的感情一股腦全部趕跑。當下,呼吸吐納,面色如常,改守為攻,一把邊疆大劍,頓如一條蛟龍般橫沖直撞。
梁楓是自幼師父給他灌輸的要“先誅袁永平,再滅武林盟”。他內心中唯獨對自己家仇念念不忘,經歷一些世事,早對正邪有了不同的認識。心中不免起了要救袁永平的念頭,轉念一想,不成,袁永平一死,武林盟群龍無首,必定大亂,算是幫我揪出仇人的好機會!就讓他今日最好死在這里!
余煉見袁永平使出功夫,心想:都怪這群廢物多嘴多舌,剛剛趁他尚留有余力,齊力殺了他就是。眼看袁永平一劍,劈來,就地一滾,滾出戰局,看向楊林。
與楊林廝斗的正是譚諍。譚諍聽余煉說在一出樹林有所發現魔道蹤跡,就堅持跟袁永平前來。三人來到空地談了沒多久,就跳出這四個人來。緊跟著楊林不容分說,就把自己纏住。漸漸二人遠離其他五人,在一旁打斗不休。鐵羅漢最初聽到的聲音就是這兩人在打斗。
曹平見余煉站在外面不動,說:“余盟主,你該不會是要溜吧?”
余煉說:“放屁!”運起八卦門的功夫,刀中夾掌,掌中帶刀,飛撲過來。
袁永平力戰四人,毫無懼色,以攻為守,竟迫得四人有些招架不住。那張道人揮舞雙劍,從頭打到尾,此刻面對袁永平不住橫掃來的重劍,面上流下豆大的汗珠。他一直沒有說話,初時是凝神作戰,現在卻是體力不支,咬緊牙關。
“哐啷”一聲,三劍相交,張道人虎口一痛,整個上半身酥了,手中雙劍紛紛脫手,其中一柄劍遠遠飛出去,險些刺中鐵羅漢。鐵羅漢鼻中又是一聲輕哼。
沙老二見張道人攤在一旁,收了鋼叉,跳出去,說:“他奶奶的好家伙!四個人打不過他一個!老子不打了!余煉,你這盟主當不了啦!”做生意本講究誠信,可他洞庭幫原是水賊出身,搞得就是能賺則賺,命比錢更值錢,見打不過索性就不打了,心想:回頭我賠罪就是,總比把命扔這里強。
曹平是壓上自己全部名聲,既然上了就不能再退,嘴上不住罵沙老二,沙老二給他來個不管不顧。只剩下余煉曹平二人共敵袁永平,馬上覺得壓力倍增,汗透衣衫。
余煉稍慢一步,被長劍掄倒,大喝道:“還不動手!”只聽得譚諍“啊”的一聲慘叫,被楊林擒在手中。
袁永平用一招“春風不度”撤出戰局,曹平猛覺身前力道一撤,險些栽倒,喘息不停。袁永平回身看去,見譚諍頸上架著長劍,二人相隔太遠,欲救不及。他望向楊林,急道:“莫傷諍兒!”聲音充滿了擔心、焦慮。
余煉站起身來,臉上掩不住自得:“正人君子不是能大義滅親?何必在乎那個小子呢。”袁永平緩緩說道:“義有大小,可我怎能讓他人之子因我而死,若是為了取得大義,讓人痛失愛子,這大義就是真的大義了嗎?”
這話聽得梁楓心頭一動:是啊,讓他人做出犧牲,滿足所謂的大義,真的應該嗎?
只見袁永平又說:“你們要取我性命,就來吧,但求放諍兒一命。諍兒年幼,你們嚇他一嚇,自不會把你們的事情說出去。你們的惡行自有天報!”言道最后,帶有一股威嚴,震住他人。
沙老二緩過神來,罵罵咧咧走上前去:“他奶奶的,死到臨頭,還話這么多!”提起鋼叉,就要叉向袁永平,猛覺胸口一痛,一低頭,發現自己刀刃貫胸,回頭對著余煉道:“你……你……”話未出口,撲地而死。
余煉冷冷盯著沙老二尸體說:“剛剛想跑?留著你這張大嘴是會多事。”又轉手一刀把張道人脖子抹了,說:“就你這點兒三腳貓功夫,也配去太行山開道場。”
曹平看了看他,身上驚出一身冷汗,提起一股子勁兒,防止余煉猛下殺手。余煉不理曹平,走向袁永平,說:“好,我余某人答應你,用你命換譚諍的命。你先把兵刃棄了。”
袁永平也不答話,右手一揚,大劍便遠遠拋出,如石碑一般插入地下。雙手后背,雙眼閉合,竟一副引頸就戮之態,看得梁楓發慌。
余煉見他扔了兵刃,一步一步走近袁永平,揮手就向袁永平脖頸砍去。袁永平猛然睜開雙眼,眼冒精光,暴喝一聲,竟然伸手來抓余煉手臂。這下余煉猝不及防,收勢不住,手臂仿佛被戴上鐵箍一般,然后就覺得自己雙腳騰空,頭暈目眩。袁永平竟然將余煉身體當作兵刃,揮舞起來,一下子掃到一旁的曹平,余煉八卦刀脫手,自己也被制住。驚魂未定的余煉,忍不住脫口道:“你……你好卑鄙!”
袁永平單手鉗住余煉咽喉說:“一命換一命吧!”楊林早就嚇得傻了,劍都忘記架在譚諍脖子上。譚諍反身將他踢倒,奪了長劍,飛奔過來,說:“伯父,我們將這逆賊殺了!”說著舉劍就要砍。
袁永平說:“不可,用他命換你命。他日在武林群雄會上,讓他當面認罪,諍兒,你傷勢不重吧?”說話間,將余煉拋了出去。
譚諍說:“今日放虎歸山,恐怕......”
袁永平擺擺手,說:“當下魔道四起,我們武林盟不可再起內亂。今日饒他一命,也會收斂許多。諍兒,我們走吧。”轉身往林子外坐去。
“噗嗤”一聲,長劍貫胸,耳聽得譚諍說:“伯父,您放心走吧,袁妹就托付給我了。”
袁永平急轉身,一掌將譚諍拍飛,又是“噗嗤”一聲,一柄鋼叉貫穿自己腹部,卻是曹平趁機抓起鋼叉從后邊偷襲。
袁永平后踢一腳,正中曹平腹部,力大勢沉,當時就縮成了一團。袁永平蹣跚走了兩步,靠近一個大樹,勉力站住,以防再有人偷襲。體內勁力再也提不上來了,他用盡力氣,疑惑不解問道:“諍兒,這是怎么一回事。”話一出口,鮮血噴出。
余煉拊掌大笑,道:“好一個諍兒,心狠手辣,連岳丈都下得去手,怕是等不及大婚,自行提前了。”譚諍面色冷冷,置之不理。
原來,在石屋那天,守在院外的是八卦門人,本來見鐵羅漢殺人無形,嚇得用衣衫包住馬蹄當時要跑,聽得譚諍說話,沈一鳴慘叫,又冒死偷聽一段譚諍與鐵羅漢談話,騎馬而去。迎到掌門余煉,急急忙忙說了。
余煉當時見到信號,先奔馬過去,就是為了制造禍端,恰逢門人。待聽得敘說,猜個大概,怕走漏風聲,一掌拍碎門人面門,連人帶馬拋下一處山崖。
這才有了故意在院墻外高聲喊話,引蛇出洞。他本身也沒打算追上鐵羅漢,再加上鐵羅漢“泥鰍功”非常人能及,隨著鐵羅漢跑了一段,便自己獨自跑一段再退了回來。
事后,以此事旁敲側擊質問譚諍,譚諍哪經得住余煉審問,一股腦全說了,被余煉拿住把柄,才上演今日這一出好戲。此中細要,他人自是一概不知。
袁永平死力強撐,血不斷翻涌上來,自知撐不多時,就算余煉他們不殺他,他自己也絕難回去。只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其中關節。
余煉轉頭看向譚諍:“是我取你岳丈性命,還是賢婿親自動手呀。”譚諍不愿看他,聲音有些生硬:“又不是我要當盟主。”
余煉聽了這話,至此哈哈大笑,多年夙愿至今,終于算是有所成了,說道:“以譚少俠的手段,我退位之后,你就是新的盟主啊。”邊說邊拿了譚諍手里的劍。
余煉怎么不那自己的刀?他城府向來深,剛剛見譚諍持劍奔來,若不是袁永平阻攔,自己早被殺了,袁永平也不會有此一劫。自己雖然與譚諍聯手,全靠譚諍所做的丑事制服著。
此前,袁永平已和“天劍英俠”聯姻,要將女兒嫁給譚諍。余煉初時用設計袁永平的事兒試探譚諍,見他如此手段,為保自己名聲,連對他甚好的袁永平也下得去手,余煉不得不防。怕稍不留神,一定會被譚諍殺了。
現在,余煉嚴肅面容,隱藏起自己心中的得意,畢竟袁永平一日不死,就一日不得安寧,一刻不死,就一刻不得安寧。他心中想的卻好:我此次不但拉譚諍下水,還除掉了沙老二和張道人這兩個倒霉鬼,盟主之位,非我莫屬。
心中得意,手臂運起勁來,掄圓了向袁永平削去。余煉眼看就要將對手截成兩端,眼角瞥見一團黑影,還沒反應過來,腰間一通,“哎呦”一聲栽倒在地,手中長劍也撒手。那團黑影跟著騎在他身上一陣老拳,氣力奇大,打得余煉眼冒金星,頭骨欲裂。
余煉一時慌亂,胡亂撲騰手腳,挨打挨得痛了,心中靈醒,運起八卦掌將眼前黑影推出去。
那黑影正是梁楓,在空中翻騰落地,口中說道:“你們好不要臉!”梁楓本來最初一心要袁永平死,看到后來被袁氏劍法折服,又見他以一敵四,心中大感敬佩。
突然聽到余煉大喊:“還不動手!”就見到譚諍被擒住了,梁楓還納悶:二人旗鼓相當,這被擒的人似乎還略勝一籌,奇怪奇怪。身旁的鐵羅漢早就看穿他們的把戲,鼻子再次輕哼。
后來,梁楓看到袁永平一心要救譚諍,又反制余煉,要不是嘴被捂住,幾乎要喊出一聲“好”來!哪想到一轉身的功夫,譚諍已將劍捅進袁永平身體。
梁楓雖是魔道,但少年心性,愛憎分明,最看不慣陰謀詭計,又見余煉趁人之危還要殺人滅口,一氣之下,掙脫鐵羅漢鉗制,跑了出來。
余煉被打得滿面青腫,一見眼前這個少年,心想:這小子藏了多久?不知我們的話有沒有被人聽到?還有沒有幫手?
那邊譚諍看到梁楓,氣不打一處來,喊道:“殺了他!”撿起自己的佩劍飛身過來。
梁楓笑道:“手下敗將。”一旁聽得掌聲襲來,知是余煉到了,就地一滾,避開余煉,手中已撿起剛剛掉落的長劍來。
二人合力對戰梁楓,各懷心事,卻皆要殺他,使出平生絕技。余煉是怕走漏消息,譚諍是一見到他就想起自己誤殺白如靈之事,才落得今天這步田地。是他讓自己在比試大會上當眾出丑,是他導致自己沒法救沈一鳴,是他讓自己對自己岳丈出手,最可恨的是,他的未婚妻在昏迷不醒時,口中叫著“梁楓”!一定是他!新仇舊恨涌上心頭,譚諍眼中噴出火來,手上的劍招用的極其狠辣,哪還有“天上飛來一路劍”的樣子?
梁楓仗著自己所懂招式多,初時嬉笑玩樂,哪知這倆人皆如瘋虎一般要將自己生吞活剝似的,似有血海深仇,旋即不敢托大。一旁的袁永平看得焦急,提起一口勁力朗聲道:“少俠快走!你不是他們對手!他日將這二人罪行公之于眾,就是替袁某報仇了!”說完,氣力不濟,歪倒在地。
梁楓是少年心性,越是說他不行,他越是要上,嘴上還要逞強回頭大喊道:“呸!誰要替你報仇!”卻看到袁永平已經昏迷不醒了,知道再不救人就來不及了,當下大急,手上有些慌亂,登時身上就中了一掌一劍。
梁楓不管不顧,高喊:“前輩!前輩!出來救人!”余煉一聽,以為有埋伏,一下跳出站圈,環顧四周,卻一個人也沒有。
譚諍見到機會,飛身而起,用上天劍絕技:“天外飛仙!”梁楓見了,大驚失色,隨即怒道:“是你!”不再多言,擺了個起勢,以劍為刀,運劍成風,使出家傳刀法!
原來,當日他問師父自己的仇家是誰,師父只要他記住兩件事。一件事是他母親的名字叫馬鳳玲,另一件事就是見有人使出三招中的任意一招,便可使出自己的家傳刀法,這“天外飛仙”就是其中一招。
譚諍見梁楓中劍,只當對手武功平平,哪知忽然一改招數,一下將自己殺招避開,自己還險些被刺倒。剛才這少年使不全一套招式就要變招,現在卻有攻有守,處處制自己于死地。二人劍稍一相交,譚諍就覺有一股巨大的內勁傳來,長劍險些脫手。
一旁余煉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來,回頭再看,戰局扭轉,這少年處處鉗制譚諍。余煉大叫:“中計!”奔跑兩步,又停下,心想:何不趁此機會做掉譚諍,以除后患呢?對譚諍喊道:“我去找刀,你撐一會兒。”故意在草叢中摸索,其實刀早已拿到,又轉念一想:不對,失了譚諍就等于失了譚鐘和夫婦的支持,坐穩盟主之前他還有用,又忙提刀奔回去。
但見梁楓已將譚諍劈倒在地,譚諍身上傷口四現,余煉大吼一聲,撲了過去。余煉有八卦刀在手,威力大增,腳下走八卦,右手揮刀,左手運掌,再依據八卦方位,左右手互換招式,一下就把譚諍救了下來。
梁楓與余煉刀劍相交,意識到對方也是個硬手,將刀法運的更猛烈。余煉自視沒了袁永平,又有八卦刀在手,已無人能敵,哪知一交手,眼前的少年似從剛才變了一個人,一下把自己彈開。梁楓自幼練習“石心訣”,內勁本來就普通人較高,隱有一流高手的修為,又有“逍遙心法”,雖答應莫無聲不再用小藥派武功,內勁卻大大提升。但是梁楓實戰經驗不足,打斗間未脫離形式,不似余煉修煉幾十年,內勁雄厚,又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否則現下他早就兵刃脫手,深受重傷了。
梁楓自是不覺,但余煉每一交手,自己的刀就被彈開,心想:這少年小小年紀怎么會有這么大修為?定是有高人暗中相助。我需謹慎,看是否有暗器打來。
這一分神,險些自己中劍,急的沖躺在地上的譚諍大喊:“你死沒有!沒死過來幫忙!不然誰都活不了!”譚諍剛被嚇破膽,被余煉一喊,臉上發燒,嘴上可硬:“你吼什么!大不了一起死!”手上卻持劍跳了過來。
梁楓聽得身后有風,想都沒想,移步換形,一掌按落譚諍肩頭,大喝:“躺下吧!”譚諍應聲而倒。卻又聽余煉說:“哎?逍遙派的輕功?”原來,梁楓打得順手,情不自禁用起了“逍遙游”。心想:我可不能連累莫前輩。就這么一頓,小腿就被余煉悄無聲息砍上一刀,回手揮劍,余煉已遠遠跳開,找機會再上。
這邊譚諍干脆倒地不起,抬手舉劍便刺。梁楓小腿受傷行動不便,緊跟著另一只小腿也被砍傷。
余煉見自己兩次偷襲得手,很是得意,知道梁楓至少追不上自己了。說道:“咱們并肩子上,你攻上,我攻下!”自己飛身而起,卻是砍向梁楓上三路。
梁楓不識詭計,一面防著譚諍上三路,一面躲著余煉下三路,不想后背被砍中,當下倒地。譚諍、余煉怎肯放過機會?都飛身而起,使出殺招,要一擊必中,置梁楓于死地。
二人騰空而去,但覺眼前一黑,臉上一疼,驀地頭上腳下,接著“噗通、噗通”兩聲落地。余煉翻起身來,就要沖上,衣角卻被拉住,回頭看譚諍一臉驚慌,口中喊著:“快跑!快跑!”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了,余煉一見也跟著跑了,全然沒有掌門形象。
將余譚二人各扇了兩個嘴巴子、倒提著扔出去的正是鐵羅漢。他本來躲在草窩里,任憑梁楓怎么叫也不出來,看到梁楓施展出“逍遙游”的功夫,大驚,眼見梁楓要被砍死,立刻竄了出來。
現在,他揪住梁楓衣領,先扇了兩個嘴巴,面目猙獰問道:“你是逍遙弟子?你是不是逍遙弟子!”梁楓被他扇的臉腫的豬頭模樣,嘴角流血,那還能說話。鐵羅漢更急,一邊扇,一邊問:“是不是莫無聲那老賊終于收弟子了!還是師父新收的弟子!不可能!不可能!師父早就死了!你到底是不是逍遙弟子!”梁楓初時覺得臉疼,到后來覺得臉酥酥麻麻,毫無感覺,嘴也張不開,糯糯發聲。鐵羅漢見他嘴動,不知說什么,忙拿耳朵湊近聽,只聽得不斷重復兩個字:“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