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歲
你在麥場里打場,隔壁村的嬸子說要給你介紹個對象,梁后有一家的小伙子很棒,你害羞的紅了臉,羞羞答答的答應(yīng)見面。
你第一次見到他,就喜歡上了他,你心里想好英俊的小伙子,小伙子也喜歡你的善良能干,是個會過日子的好姑娘。
半年后,你們決定結(jié)婚,擺了十幾桌酒席,借了輛拖拉機(jī)當(dāng)婚車,小伙子從梁后一直開到村頭,敲鑼打鼓的好不熱鬧。
結(jié)了婚,你主內(nèi),他主外,種地,種菜,養(yǎng)豬,養(yǎng)雞,日子過得井井有條。
24歲
大兒子出生,生活充滿希望。你們拿著這幾年攢下的錢,來到城里,買了塊地,張羅著蓋間大房子。
新房子又大又敞亮,男人手巧,瓦匠,木工全能干,家具都是男人自己打的,精致,結(jié)實,見了你的人都夸男人能干,你心里笑開了花。
26歲
男人說種地掙不了大錢,想要做生意,你天生膽小,拿不了主意,可你支持男人大膽出去闖一闖。你賣了家里的糧食,然后東拼七湊的給男人找本錢。三個月后,男人放了一個一萬響的鞭炮,噼里啪啦的開了家飯店。
30歲
男人被騙,飯店破產(chǎn)關(guān)門,這些年賺的錢到最后一分都沒留下。這一年大兒子7歲,小兒子3歲,男人在你懷里哭的像個孩子,說跟著我,苦了你們娘仨,你安慰男人,從哪跌倒就從哪爬起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跟你,這輩子都不后悔。
一個月后,男人帶著借來的錢去外地開加油站,臨走時,你告訴他,不用替我和兒子擔(dān)心,我能照顧好自己和兒子,你一個人在外面,照顧好自己。
你把大兒子送到娘家,自己帶著小兒子去啤酒廠上班,每天騎自行車,從鎮(zhèn)東頭到鎮(zhèn)西頭,一天下來,腳腕腫的像個饅頭,可你除了用熱水泡腳,誰也沒說。
35歲
加油站越開越紅火,可男人只有在過年才能回家,你看著男人越來越瘦,心疼的流出了眼淚,男人把你抱在懷里,說為了你和孩子,再苦再累都值。
晚上,躺在床上,你絮絮叨叨的說孩子們的情況。老大又在數(shù)學(xué)比賽里得了獎,家里又添了幾張獎狀,但是太淘,不是上樹就是翻墻,老二內(nèi)向,膽子小,我離開一會,就哭個不停。
你還沒說完,男人就睡著了,你看著他的臉,皮膚曬得黝黑,你抓著他的手,手心都是繭子,那個曾經(jīng)開拖拉機(jī)的小伙子慢慢被時間蛻變成了男人。
40歲
男人想要回家單干,你把存折里的錢全取了出來,像14年前一樣支持男人的決定。
有一天,小兒子告訴你他長大想做一個作家,你說當(dāng)作家好,受人尊敬。你告訴小兒子,他有一天一定會成為一個作家。
43歲
大兒子高考,你什么也沒說,只是告訴他不要緊張,正常發(fā)揮就可以。可實際上,你背地里緊張的要命。
成績出來了,孩子第一次離開你的身邊,去往另外的城市,你在站臺上哭了很久,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堅強(qiáng)。
47歲
男人創(chuàng)業(yè)失敗,賣了房子,賣了車,一年要搬很多次家,可生活對你沒有一絲同情,男人生了一場大病,在死神身前繞了一圈,在鬼門關(guān)把命拉了回來。你覺得生活像一個劊子手,隨時在等你脆弱的時候給你最后一擊。你咬著牙,死死支撐著這個飄搖欲落的家。你的嘴里涔著血,把咬碎的牙齒往肚子里咽。
50歲
孩子們的工作都步入了正軌,你終于不用再一個人扛著這一切。談起那些年,你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起下夜班的時候很害怕,沒有月亮的夜晚星星也能照亮路。
你的身體越來越差,多年的積勞成疾讓你的健康支離破碎,你偶爾會談起下雨的時候腰痛會厲害,就算在夏天也不敢脫下護(hù)膝。
孩子們越來越忙,他們離了家,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每次打電話你都問他們有沒有好好吃飯,工作累不累。叮囑他們過節(jié)的時候要舍得花錢去吃頓好的。你告訴他們要善良,不要說謊。一個人在外面要學(xué)會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吃太多方便面,不要太累,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不要熬夜。
你開始學(xué)著去發(fā)短信,學(xué)著去上網(wǎng),你想聽聽孩子們的聲音,看看他們的樣子。
你和男人坐在空蕩蕩的房子里,男人嘲笑你給孩子織的毛衣太老氣,你笑著說,他們要是嫌老就給你穿。傍晚的時候,你和男人去散步,公園里,看著那些年輕的情侶,你想起這幾十年的時間,仿佛就在昨天,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到二十歲的自己,年輕,充滿活力和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