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煙花三月的揚州,草嫩,鶯長,菜籽花一片油黃。有個男子撫琴而唱,何其美妙啊。但是為什么周邊一片灰暗呢,悚悚的冷,風裹著小女子,俠持著她向遠處向深淵里跌落。小女子有的只是驚恐,怕的喊不出,哭不出來……又是一場惡夢。小女子驚醒時天還早,心還在獨自突突。她望向床頭的古琴,它還安然的在。
? ? ?“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匣中何不鳴?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于君指上聽?”古琴劃過千年的時光,承轉著千年的情,從揚州運到小女子面前時,她整個人如化定了般,癡癡的久久不敢碰觸它,蒼蒼茫茫的,心是空的,人也是空的,她不敢觸碰它,仿佛怕驚醒里面沉睡的千年的精靈。之后的一年,她更是不敢造次彈響它,她發現自己不能把音樂的精髓付與它,她不能喚醒琴的靈魂。如君王得到一美人,如不懂她,她不會展顏一笑,她只是會在歲月中老去。小女子,她不敢褻瀆它。龍池鳳沼,十三徽音啊日日月月等待著,等待著相知,等待著,撥動的那一刻,等待著華章。
? ? ?“樵歌” “文王操,”普安咒”……一首首的古琴曲播放著,而且播放著兩種以上不同的版本,老師及同學們闡述著對樂曲的理解,從節奏上,從律韻上,從曲作者創作的題解立意上,從個人的喜歡上……老師帶著大家從遠古到現實,講著音樂的飽合,音樂的表現力,音樂的色彩,告誡人要有鑒賞的耳朵。小女子只是靜靜的聽著聽著,心從漫漫的悠揚,到最后的泣不成聲,“大胡笳”一頓一顫的流泄而出,它每個音符都在訴著一個悲,一個憤,一種哀怨的依戀,一種無奈的割舍,對天地的一種控訴。“天蒼蒼啊,野莽莽的遮住了我的視線啊,十年的青草早已經曬干了,結成了繩,當年柔弱的心早已經在大漠的風沙下磨成了繭。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美麗的少女了,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我有一對嬌兒,為什么生生的要分斷,要從此天涯?大漢的天已經不是原來的天,我也不是原來的我,千兩銀子啊,我的身價,曹王,曹孟德,你真的是念及我的父親嗎,現在派著車,帶著人,來接我,接我歸漢?漢啊,我的家,我的故土,哪一次夢 里不是魂牽夢系著?那是我少女嬉戲的天堂,那是我蔡文姬,用筆來抒意,用畫來描繪,用琴來歌唱,用舞來漫盈的天堂。但是歲月已經在我臉上刻上了一條條的紋,我蜂細的腰已經在馬奶的灌飲下,在層層胡服的包裹下粗不可堪。我的一雙嬌兒啊,在媽媽的馬車后面狂奔,直到風沙,狂塵淹沒我的車痕,淹沒了滾滾歸途。我的夫君啊,從此各自珍重吧,請照看好她們吧,讓他們好好長大,請告誡他們不要再有戰爭,不要讓生靈自我涂炭,不要虜獲他人的妻,他人的子女,不要破壞他人的家園。”
? “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干戈日尋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這 樣的生離,這樣的死別,從我這里終結吧。“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復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隙,然不得歡樂兮當我之盛年。怨兮欲問天,天蒼蒼兮上無情緣。舉頭仰望兮空云煙。”最高節的女人蒙受最大的恥辱,讀她的一生,真是“驚蓬坐振,沙礫自飛。”她把天地送到被告席上,但是她不自唉,天,你先虜我,后又分開我蔡文姫的夫,我的兒女,但是我是天地間唯一的蔡文 ?。我滿腹的經綸不會因你的折磨而泯滅,它將是傳奇,它是和田的美玉,越打磨,它的光,它的色,它的潤越至透,越回歸它最原始最真的樸。
? ? ? ?哀怨惆悵,令人斷腸的琴曲《胡笳十八拍》感情的激蕩,狂潮般涌動處曲終。人多啊,小女子強壓住淚,這樣的曲子,怎么可以這樣這時候來講解啊,在眾目睽睽下,一起痛哭嗎?其實哭的人只有小女子一人。對樂曲的理解是每個人從自己的感受岀發的。即使作曲者本人在每一個時段,由于心境的不同,自己演繹的也是有所出入的。不只是演奏的技法技巧的不同,而是每個人的心度不同,音樂是有度的,人心也是有度的,這種度正好在一個點上,相交了,會撞擊出最靈至的音。但是也要聽者有自己的志向,自己的高遠,如當年的孔丘,聽到“文王操,”會拜倒,會驚嘆“這是文王的高德,文王的高節啊。”沒有孔丘的情,哪里會一音就定呢?鐘子期能識伯牙的琴音,能道出“善哉乎鼓琴!巍巍兮若泰山”,“善哉鼓琴,洋洋兮若流水。”這也是鐘子期心中有高山,有流水,他才能在琴 聽出來,才能與伯牙傳出高山流水知音的佳話。
? ? ? ? 若想了解音樂的本意,了解音樂的真諦,要先知音樂的情,但是真正的是要先讀懂自己,自己的心在哪里,自己的情思在哪里,是否見花落淚,見鴻雁而思歸呢?是否在“炮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激昂的樂曲中擁有澎湃的心呢?落花可以感嘆花的凋亡,但是還有化做春泥更護花的說法。都只是心的一念而已。樂曲講的是別人的故事 ,聽者從中聽到了什么,究竟為什么流的淚,為什么而笑,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明了。但是,佛度一人,拈花一笑。心受之。懂自己,好好愛自己,同自己談場戀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