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
他執劍。
白衣白衫。
寒刃過肩。
一削銀光閃閃劍。
三條黑影定格中院。
白衣的他掠過庭院站住正門大廳。
依舊執劍,劍梢斜點地磚。
那三條全黑的不速之客,轟轟然擰身撲地。每人喉結長割泵血而亡。
“哎呀呀!知你劍法好,身法好。咋不留個活口,問個來路也好!“荀拘子躲出門來責難白衣長劍穆光明。
“問與不問,他們再來,殺光便是。“
“我看倒是你劍術無甚精妙,也做不到圖法大師收放自如!“荀拘子不依不饒。
穆光明面如平湖道:“問與不問,他們再來,殺光便是。“
言畢收劍,抖身躍走。
“癡貨!“荀拘子追到庭院仰望躍遠的白衣白影仍指著自言自語,“就是癡了!“
“就擺平區區幾個小廝殺手,怎就這么了得了?“章丘子十分不屑穆光明連日連斬闖進鴻圖門的黑衣刺客。
“殺他們,保師門。穆師弟沒有炫技的目的。倒是章師兄怎這么擔心穆師弟了得呀?“瑩潤子雖是女子,但直來直說。
章丘子臉上五彩五色。
“下次黑衣再來,章大師兄也給咱師門師兄弟炫耀一下絕世神功唄?“瑩潤子再道。
章丘子徑直拔出長劍挺身刺向一直一言不發的穆光明。
白衣白衫穆光明懷抱長劍低首靠在門框。
長劍眨眼削將過來,劍風襲人,甚甚撩起穆光明發梢。
穆光明依舊不動,章丘子心想:你就擺酷,我不殺你也廢你!
便更加力前刺!
好狠!眾人驚道。
劍光。
劍響。
劍斷。
劍歸鞘。
旁人只觀到一團白光掠過廳堂。
章丘子目瞪口呆,手里只半柄斷劍。
穆光明已飄落前廳。
白衣楚楚。
長發然然。
那劍,還依偎在他懷中。
似乎從未出從未動從未與木樁似的章大師兄瓜葛絲毫。
電光火石,若取章氏首級,更易過斷他手中長劍。
白衣白衫,邁步離開。
依舊頷首不語。
仿若什么也沒發生過。
穆光明心中,其實就作什么也沒發生過。
能攔住你的只有你自己。
穆光明奔到別舍。
他心念這話。
他不是自負自縛的人。
所以他直奔到那舍,是章穎子的住所。
章丘子的妹妹。
氣質如蘭,貌美似仙的章穎子。
穆光明早心儀的女神。
“只跟你說一句“
白衣白衫的人,立在舍院中間。
章穎子知道穆光明中意她。
穆光明知道章穎子知道自己中意她。
穆光明也知道章穎子對自己不接受不拒絕。
穆光明說服不了自己不去喜歡她。
所以他心念能阻擋自己的只有自己。
屋中章穎子聽出外面是他。
“我求自保,斷了章丘子的劍。“穆光明依舊平平淡淡道。
“你把我大哥怎么了?!“章穎子搶出門來道。
“他毫發無損,只是劍被我斬斷了。“穆光明抬眼凝視著這張驚恐但依舊精致美好的臉,那本平靜的心也漸酥軟下來。
章穎子才舒口氣,又道:“大哥一生好強,一心要接管鴻圖門,你這樣讓他失態失顏。。。“
穆光明道:“他是大師兄,師傅百年之后,掌門自是他的。沒人與他爭。“
這一天中,穆光明說的最多的話的人,就只有章穎子。
章穎子轉身回屋關門:“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
章穎子頓了頓又道:“我們兩個不合適也不可能在一起。“
其實章穎子就在宣布穆光明不是她的菜。
自然,妙齡嬌好的女子,如何與一塊木頭談情說愛,就算這塊木頭劍法出神。
穆光明依然面如平湖秋月。
這是他料想到的結果。
幾多年來,他已習慣了章穎子的忽遠忽近。
他來說明原因,是不想章丘子回來亂說一氣,壞了他在章穎子心中形象。
說到底,穆光明在乎。
可是今天這一見,穆光明倒長吐氣來。
他運劍練功,收發自如。
仗劍退敵,瀟灑從容。
唯獨與這位章大小姐相處,令他手足無措,言語不支。
面色平靜僅是他生性使然。
撐到極點,崩掉。
他不再撐了,也無法撐下去。
今日一斬,章丘子在眾同門面前顏面盡失,堂堂鴻圖門金版大師兄,竟連一位銅版小師弟也容不下敵不過。未來接管鴻圖門岌岌可危。
今日一斬,章穎子因大哥前途不保讓章家前途叵測也定不會再與他交往。
或者,他們就從未有過交往。
只是穆光明單戀耳。
沒得撐了,就不用撐。
穆光明遠躍在空,倚劍長嘯。
瑩潤子左提右拎幾壇酒,咣地踢門而入。
“穆師弟快來幫忙呀,我拿不了了!“
穆光明打坐養神,聽到是誰,閉著的眼睛便沒有睜開。
瑩潤子將酒堆到長幾之上,道:“一醉解千愁。穆師弟,我知你心與那章穎子。但現在玩兒完了,總得繼續生活吧,總得有個儀式告別前日吧!來來來,師姐陪你暢飲一番,咱們舉杯告別昨日憂,盡興迎接明朝愁,不對,明朝樂!“
“多謝瑩師姐。“穆光明終于睜開眼起身走下坐墊。
瑩潤子見他走近,陡生緊張,一手扶住酒壇,一手擺在空中,聲音顫顫抖抖道:“唉~穆師弟,本師姐見你失戀難受,來給你喝酒解悶,你可不要多想啊。“
“師姐怕我多想?“穆光明看著眼前手足無措的瑩潤子,像極了當初在章穎子面前的自己。忽忽然,一股酸暖之流涌滿心頭。
瑩潤子不敢抬頭看越來越近的穆光明,口中吱吱出一個又一個“我“字,也說不出他話來。
穆光明一手扶在瑩潤子扶著酒壇的手上。
瑩潤子仿若電擊一般,這手想抽又不想抽出來,就停在那里任憑穆光明扶住。
“師姐,我們喝酒!“穆光明道。
悟。
求深悟而后通。
鴻圖派108式獨門劍術,穆光明在年輕學徒中所悟最深,雖然也只悟得“捷、閃、敏“幾字要訣。
但男女感情之事不是一悟百通的劍法研習。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性情。
即人性。
“穆師弟學劍悟道無人可及,怎么想不明白這簡單的男女相處的道理呢?“瑩潤子蓋因酒力,直言道。
“師姐,我也在悟個中道理。不簡單。“穆光明沒有刻意阻止瑩潤子大飲特飲。
穆光明素喜獨來獨往無拘無束。
她想喝,便由她喝。
況且金版“子“字尾的師兄師姐內功都甚了得,這些許酒力,可運功化掉。
“穆師弟,你若再求劍法精進,就要定下心神,洞悉情理。如果被兒女之情擾了心智,或自縛胸襟,是不會大成的。天下嬌好女子,何止萬千。當你功成名就,眼界開闊,自會了然師姐這話的道理。“
瑩潤子沒故意去運功逼出酒力,而是任由酒精沖了頭腦,醉將下去。最后手握酒盞,斜身依到穆光明肩側昏昏睡去。
她自醒來,發現已臥身在床,衣衫完整,還蓋了長毯。
穆光明遠遠直坐長椅閉目修神。
“師姐醒了。“穆光明止了修神,從桌上端來暖胃湯俯身遞于半起半臥的瑩潤子。
“看來素日冷俊冰霜的穆師弟,還有細致溫馨的一面哦!“瑩潤子打趣道。
“師姐真心待我。光明無以為報。“
“那就以身相許我們瑩師姐吧,哈哈哈哈!“
有人高聲喝著,推門進來。
“光明師弟,你的好事來了!“
說話之人又道,“鴻圖大師要你去積靈山取那108式的鴻圖劍簡,穆光明你小子可賺到了!“
穆光明未有反應,瑩潤子倒喜不自勝從床上一躍而下:“是嗎?!鴻圖大師果然要穆師弟去積靈山取簡?“
“我的師姐呀,這話還能瞎說不成?“
瑩潤子眼露驚喜推了又推穆光明:“師弟,這積靈山已有13年無人能去了。鴻圖大師派你去積靈山取劍簡,說明你的劍術已達到躍升鴻圖子的時機了!太好了!!“
鴻圖派的108式劍術要訣是史前先人用劍梢刻于千年竹簡之上,藏于積靈山中。只有躍升鴻圖子的弟子才能上山取簡,按簡索術,再長劍法。平常之輩,就是取了簡來看,也行就不成,還會走火入魔,自傷自廢。
但是取簡也是一番歷險爭斗之旅。
龍潭湖,白云洲,清風淀,曲逆河。上山之前這四大險關橫亙途中,都有奇人把守。闖不過四關,一樣無法取簡學劍。
但至少,穆光明有了這次機會。
13年來,3000鴻圖派學徒中唯一的機會。
“不要束縛自己。“
鴻圖大師在穆光明出發前,只說給他這六個字。
荀拘子把一身行裝的瑩潤子拉過來。
“此一程兇多吉少。鴻圖大師讓我選一細心謹慎的師長陪光明一同前往。你的瑩潤子師姐再合適不過啦。“荀拘子回頭與往常大大咧咧而現在略有羞澀的瑩潤子擠個眼。
穆光明竟面對瑩潤子深施一禮道:“有勞師姐。“
瑩潤子慌亂地回禮道:“沒有啦沒有啦!“幾頭小鹿撞得她滿面嬌紅。
“哎喲喲,這就拜上天地啦,哈哈哈哈!“荀拘子拍手稱好。
“大哥,穆光明捷足先登都要去取簡回來升鴻圖子了!你不著急么?“章穎子一心想讓章丘子能掌堂鴻圖門來光大已然窮途末路的章氏劍宗。
“穆光明連日斬殺七剎門49名黑服弟子,七剎門不會放他生路。我早已放出消息到外面,穆光明離開鴻圖門不出十里就會被剁成肉泥。“章丘子惡道。
林蔭道。
人跡罕至。
黑鴉群起。
穆光明自顧趕路,無謂路途或險或惡。
瑩潤子性情敦敏,一遭遭烏鴉讓她心生恐怖,徑自貼緊穆光明。
轉過彎,路邊,一襲深藍。
清瘦,高挑。長發及腰,絲帶飄飄。
纖指玉手,一柄劍鞘,紫穎寶劍收在鞘中,劍袂搖曳。
細眉入鬢,秀目似水。
面容精致,氣美如蘭。
“章師妹!?“瑩潤子先于穆光明發現了前面不遠處的章穎子,不由拉住了穆光明。
果然冰冷俊俏的美人呀,難怪穆師弟魂不守舍,念念難忘。瑩潤子也在鴻圖師門經常與章穎子見面。正謂女大十八變。正值韶華的章穎子日益一日出落得亭亭嬌美。在這荒山野嶺杳無人煙的景致中,更襯得章家小妹婀娜嫵媚。
穆光明眼一亮,心一緊,身一怔。
但是依舊面如平湖。
但是那一怔,也被扶他手臂的瑩潤子清晰感覺到。
“章師妹啊!這么巧來這里,不會是特意趕來為我們穆師弟踐行,預祝我們早日取簡歸來吧?“瑩潤子大聲道。
“我是來提醒兩位,前面十里亭,有埋伏。勸兩位另尋他路“章穎子盡量平靜道。
“呵呵呵呵,我們可要謝謝章師妹好意了!“瑩潤子緊搶兩步上前,“你大哥章大師兄被穆師弟戰得灰頭土臉,顏面不保。這碰上埋伏,不正是你們章氏劍宗樂見樂活的么?怎么,還怕我們中埋伏,勸我們另尋他路?怕是這另尋他路上有埋伏吧?“
章穎子聞言玉眉一鎖:“我話已至此,信不信由你們。“
言畢盈盈轉身,幾欲先走。
“且慢!“
話到劍到,一縷寒光橫到她額下。
穆光明指出長劍挑在章穎子玉頸一側。
沒人見到他如何拔劍,如何躍過瑩潤子,如何擠到章穎子近前,如何逼得身法輕敏功夫了得的師姐不敢妄動半步。
因為近劍之人,都感覺到了這長劍之上的凜凜殺氣。
而胸有驚雷卻面如平湖的穆光明則側側頷首,不去看也不敢正視幾尺之外的她。面容精致,美目如晶,曾令他朝思暮想的她,會泄了他升騰起的大半殺氣。
章穎子嬌軀又驚又震。
她驚得是多年來在她面前從來唯唯諾諾無限殷勤的穆師弟竟然有膽量挺劍威脅她。
她震得是穆光明身法劍術迅捷高超到如此境地。即使穆光明連斬七剎門49名黑服弟子,即使穆光明削斷了大哥長劍,她心目中的銅版“明“字輩的一眾師弟武功了了,不過一時僥幸耳。斷不會做到運起要奪她性命的劍招,她竟絲毫不覺。換言之,如果這一劍穿心,她絕是無力還手無時招架。
穆光明的劍勢,就算金版“子“字輩的師兄師姐們,業已鮮有人及。
恍恍,章穎子忽對這位穆師弟刮目嘖贊,穆光明絕然不同那些借著鴻圖門人的身份和一點習武天賦而不學無術只曉擺闊耍酷游手撩妹的紈绔子弟。穆光明就算天賦異秉,若沒有懸梁刺股的長年苦練,也斷無如此身手。
從前到現在,章穎子自嘆都錯看穆光明。
如今,這滿溢殺氣的劍梢就指到她脖頸,恐怕這曠世難得的武功才俊,已然少了或沒了當初對她那千百萬般的迷戀。
惺惺,章穎子心有所失,眼目游神。
“這里不是師門,我若路遇不測,殺之無恙,可不論你是偏門鬼門還是師兄師姐!“穆光明一字一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道。他不信當日對他絕言鑿鑿的章穎子,不為她大哥出頭泄恨,反而勸他莫中埋伏,擔心他性命安危?雖然穆光明終日少言寡語,但師門中人情世故利欲炎涼,他全然在目,若他無如今這一身功力,僅憑個銅版“明“字輩的鴻圖門三層弟子身份,是絕不會引來諸多側目。章穎子來勸他們另尋他路,定是與章丘子預謀下的兇險重重早備齊全的刀山火海。依穆光明在鴻圖門這些年月的見識,他能理解到的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定然是一個陷害人的圈套。換作旁人,穆光明早已手起劍落取他性命。
森森,一股寒氣從驚恐中章穎子耳側掠過,白光略閃,穆光明早就收劍疾走,拉上同樣怔怔愕愕的瑩潤子躍到幾丈以外趕路了。
“再若來害我與瑩師姐,你就作這斷發一般!“
章穎子右頰一縷縷長長青絲從天而降,自章穎子眼前悠然而落。
不知穆光明何等手法劍勢,收劍之際,連斬章穎子幾百秀發于無形,而不傷她肌膚寸毫。
黑云壓頂。
惡風陡生。
穆光明與瑩潤子走出不足十里天況驟變。
前面兩山夾一路。
草木不茂,亂石叢生。
穆光明聽風辨器,忽感不祥。
難道果然有不妥?
難道章師姐果真是要救我?
穆光明不愚不頑。
他削斷章穎子幾百青絲本要警告她不要仗著他中意她就誘他受騙中招。
但這次章穎子果真是知這前路有恙,果真是一番美意要勸他避險!
穆光明又惱又喜。
懊惱自己負了章穎子一番善意。
竊喜章穎子冰山美人竟因他始作消融。
今日若能保全身家性命,他日定要當面對章穎子負荊。
穆光明正自責自忖,緩步前行間----
一張韌絲大網頃刻鋪天蓋下!
來得正妙!
穆光明忽然很想這幽谷狹道中有險有恙。
如此,就能實證章穎子果真冰雪和善、顧他安危,甚至對他開始芳心意許,而不與她那齷齪大哥同流合污。
眼見大網撲到,穆光明俊眉微揚,單手抽劍,抖空挽出幾朵劍花,另一手單夾瑩潤子凌空躍起!
但見一團白光將這韌絲大網沖個粉碎,穆光明早已攬著瑩潤子躍到十幾丈外!
人落劍收,白衫獵獵。
瑩潤子未及反應,已然脫險!不禁芳心暗忖:“穆師弟這鴻圖108式的敏字訣好生了得!我等師兄師姐鮮有出其右矣!“
墨玉飛蝗石,前后襲來!
暴雨梨花箭,左右夾到!!
“自討無趣。“穆光明訥道,順勢舞劍成篷,幾百飛石飛箭悉數被劍身格回!
這石與箭,按原路閃電般折返而歸。
兩側山上登時慘聲四起,黑衣人尸如驟雨般疾落!
方才暗下殺手張網射箭投石之眾,各自或眉心或咽嗓紛紛中了自己打出的暗器,失足跌落山谷,命喪嗚呼。
瑩潤子護在劍篷內明眸微蹙,極目之數,傷亡不下百余眾。
“混元劍氣?!“這次瑩潤子驚到心底,這是她只見鴻圖、圖法兩位大師研習而從未企及的劍勢,未料穆光明使得這般瀟灑嫻熟!
混元劍氣全憑舞劍成風,化風為篷而格擋敵手暗器。這鋪天蓋地的飛石飛箭非密不透風的“劍篷“而不能拒矣。并且石箭飛處,又被原路擊回,百步穿楊,反戮射手,這更難上添難!
瑩潤子眼前這位師弟,她已然不敢認識:“到底穆師弟功底還有哪些奇妙我還不知?從前也只作管豹冰山罷了!“
初,章穎子只憂大哥章丘子暗通敵派截殺穆光明一旦曝光,會有礙他們章氏執掌鴻圖門。一門之長,武功不行可以再修再練,但是私通敵派殘害同門的行徑是斷不能為鴻圖門人接受。即便橫空出世的穆光明功夫了得,但是他僅僅銅版“明“字輩的三層弟子身份,如何比她章氏劍宗作為鴻圖門第一大分宗的地位與身份。只要章丘子不自毀前程,鴻圖門長的寶位多半歸屬章氏一宗。
然,章穎子一沒勸住章丘子收起劣跡,二沒攔住穆光明自赴絕境。哪怕她惠質蘭心俠義情懷,卻幫不了章氏一族重振榮威,反而眼睜睜目視事端急轉直下、后果不堪。七剎門徒行事一向手段狠毒,穆、瑩二人此一去定是兇多吉少。
唯,章穎子忽報起一線希冀:依穆光明運劍行招的功力業已深厚難測,許能化險為夷,才不至釀出大禍而令大哥罪無可恕。
美人穎子,一襲深藍,佇立遠眺,玉立亭亭,衣袂飄飄,細眉蹙蹙,杏目漣漣,正自忖盼。
“如果,他果真能從十面埋伏中存活,該會多好?“章穎子竟開始心念這個以往她從不顧及的無數追求者之一的穆師弟。一手迅疾如雷起步似風的劍術,他該是花掉常人幾十上百倍的艱辛才這般熟稔。她好奇又暗服于他的用功與篤定。
后,闖出歹人合圍的穆光明,疾步連躍,折返而回。
“穆師弟,你干嘛回去呀?“瑩潤子忽見一向平靜的穆光明性情大變,竟不趕路,而是返程而走。女人的第六感,讓瑩潤子馬上想到,穆光明肯定要去尋那十里外的章穎子,這一回是她與穆光明都錯識了章穎子。穆光明還削去章穎子一束秀發作警。
瑩潤子邊問邊追,急匆匆跟在穆光明身后,芳心難安,五味陳雜。她酸穆光明本已棄掉對章穎子圖妄,會否復燃死灰?她苦自己剛剛覓得與穆光明相近相知的時機會否擱淺?雖心有不悅,但人還是不由自主尾隨穆光明跟將上來。
穆光明并不搭言,只顧疾奔。
十里短程,往日穆光明只作休閑轉瞬即到,而今日他運盡全力騰躍有佳,卻仍覺仿若行了十年光景。
三點兩縱,穆光明已躍在章穎子近前。
好在,她還在。
她的左頰,長發及腰。
她的右頰,青絲齊耳。
這一長一短,映襯起那張精致嬌好的臉頰,竟更顯妙曼。
他果真挨過了鬼門關而安然無恙!見到這由天而降的穆光明,章穎子轉憂為喜,一雙美目不由滿生喜色,略略一彎,風情萬千。
第一次,穆光明實實看到她的會心一笑,獨篤為他。
這一笑,更比三月春風拂面。
穆光明素日秋月平湖的臉亦被這春風撫起漣漪帶起誠誠微笑。
兩笑卻是同一默契。仿若她在言:你可回來了,果真無恙?仿若他在復:我回來了,果真錯怪了你!
而實境則是,美人穎子收了美目中瞬間的迷人微笑,故作嗔怪道:“前面坦蕩的大好前途,你不速去趕路取簡,又回來作甚?“
穆光明連連施禮道:“我來負荊請罪,剛才冒犯,斷你長發,實不應該。而今任你處置發落。“言畢撥劍雙手遞于章穎子。
“任我發落?我若斬了你廢了你,你如何取得劍簡來成就鴻圖子?“
“是非不分,恩怨不明。即使我取到寶簡,也無德消受無道匹配。做事先做人。我誤你在先,即使命歸你手,亦無他憾!“
穎子明眸再彎。與大哥為圖權位不擇手段道義盡失相比,面前的他更配這鴻圖一門。
傻蛋,呆子。穎子粉面含春,琴心暗念,口中卻說:“本大小姐看你知錯就改,你這條命我暫記下。你若將劍簡取到,平安回來,我便恕你無罪,饒你不死。如何?“這哪里在教贖罪,分明小別以囑。
穎子聲若銀鈴,光明如沐春風。
他們一番對話沒有師姐師弟全用你你我我就差你濃我濃了。這可晾干了一旁氣喘吁吁跟跑過來的瑩潤子在那里癡癡呆呆枯竭如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