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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如果對社會熱點事件稍有關注,想必對劉鑾雄這位香港富豪不會陌生。尤其近一兩年里,圍繞著他的感情和財產問題發生的種種事件,著實峰回路轉、眼花繚亂的讓我等吃瓜群眾合不上驚訝的大嘴巴。真是戲如人生、人生如戲,這部豪門恩怨大片,狗血程度絕不亞于經典宮斗大戲《甄嬛傳》《金枝欲孽》啊。
但為免還有人對此人此事一無所知,在此先做一簡略的前情介紹。
故事主角:劉鑾雄、甘比。
劉鑾雄,外號“股市狙擊手”,以股市發家,馳騁香港商界幾十年,近年來資產增長迅猛,連年躋身香港十大富豪榜單,今年的排名是第四位。感情方面,情史復雜而高調,有“女星狙擊手”之名,與一起打拼立業的糟糠寶詠琴離婚后,曾與李嘉欣、關之琳、蔡少芬、洪欣等多位香港娛樂圈知名女星交往,頗多花邊緋聞流傳坊間。其后趣向轉為一般女性,與呂麗君、甘比維持固定的并行關系十幾年,與兩人各有一雙子女。
可惜最近一年里劉鑾雄身體狀況不斷惡化,據說目前情況危急,隨時可能發生不測。而與此同時,與兩個情人間曠日持久的三角宮斗也風云突變、情況不斷,直至近日終于塵埃落定——劉鑾雄登報宣布與呂麗君分手,大罵對方無情無義貪得無厭;對甘比,則是不僅認定其為此生最后一個愛人,給予她婚姻名分,更已分數次將名下四百多億港元市值資產贈予甘比,使其一舉變身香港第一女富豪,并打入十大富豪榜。
至此,這樣一部集齊了豪門、爭寵、宮斗、撕逼、絕癥、分產……奇情戲劇所需全部元素的真實故事,想不被一眾世人側目、圍觀都難了。
而一路追劇下來,旁觀者們對最后大贏家甘比的反應復雜而各異,有不屑,有不忿,有佩服,有好奇……
而頗值得玩味的是,幾乎所有人對甘比的評價出奇地一致,是這樣的——看起來挺普通,竟干出這等大事,讓那個花心大佬對她如此心甘情愿、服服帖帖,這個女人可絕對不簡單啊。
更有意思的是(也許是這個成功至上年代人們對“干貨”的自然需求吧),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答案:她究竟何德何能,她的秘訣或者法寶到底是什么?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對那些充斥于這個時代,高呼“何以解憂,唯有暴富”的男男女女來說。尤其對那些哭著喊著“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人生的夢想就是嫁一個有錢人,從此高枕無憂、一勞永逸的女人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他們也許不亞于武林秘籍之于練武之人。
但很顯然,在很多可見的條件上,甘比都不擁有任何突出的情場競爭力。
論家世,她出身香港貧民窟屋村;論職業,娛記(俗稱“狗仔”)這份工作哪里拿得出手、上得了臺面;論學歷,只念到中學預科;論情場上對女人最重要的長相,也不過中等之姿;甚至連名字,都那么小家子氣……無論從哪個方面、哪項硬件條件看,她分明都不過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那種普通女人。
那么唯一的可能,是她擁有外人無從知道,但那些與她打交道的當事人足以感知和欣賞的某種內在的東西。而且超群、非凡。
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樣,走到人生的某個階段,最終明白那條其實貫穿我們人生始終的真理,關于“關系的本質”——其實,世界上任何“予”與“得”的關系,究其本質都是一種“交換”的關系。而且,任何一樁關系雙方共同認同和愉快的交換,又莫不是建立于“等值”之上的,公平的交易。
是的,請清楚牢記,人生艱難、人心精明,除了父母留下的遺產,這世上絕沒有可以白白得到的東西,也鮮少不平等的交易。如果這世上任何人最終獲得了什么,你不可以幼稚到只看見這表露在外的“得”,因為,那必是他以你看不見的什么等值換來的。
商人本性若劉鑾雄,絕對只會比我們更懂這個道理。所以,如果他認定甘比、珍愛甘比,她得到了他如何多的饋贈,那么意味著,至少在他虛弱無奈地攤臥于病榻之上,在英雄末日的失落感傷和來日無多的擔憂恐懼中,汲汲皇皇不可終日的那段日子里,認為甘比所給予他的值得得到這一切回報。因為公平公道、各得其所,他付出得自動自愿、痛快樂意。
別忘了,劉鑾雄現在處在怎樣一個處境。
此時他是一個病人,迅速衰老、病入膏肓、隨時不測。即使用著最好的醫生最好的醫療條件,但似乎定論已下、翻身無望。
此時的他會想很多很多,但最主要的是兩點:回顧一生,安排后事。而后者,決定于前者得出的結果。
他必然在百感交集的情緒中,對自己不算短的一生進行了一次(也許反反復復無數次)深入的回顧。回顧一生對任何一個行將往生的人都是必要的對一生的總結,何況對劉鑾雄這個身家幾百億的大富豪,這樣的回顧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讓他理清這一生的軌跡,得出自己人生最終的判斷和結論。而曾在他這一生中出現過的那些人,哪些人是過客,哪些人是親人,孰輕孰重、孰遠孰近。而他最終對財產的分配,某種程度上就與這個結果息息相關。
于是他會發現,盡管這一生擁有過很多女人,給過她們無數的金錢、感情,但真正最終屬于他的,和不管他富貴多金還是病入膏肓,始終如一不離不棄細心照顧著他的,都只有這個叫甘比的女人。而他努力回想她陪伴自己的這十幾年,還會發現,這個女人的所作所為,似乎從來沒有令他覺得不妥過。似乎任何時候、任何事情上,她都那么乖巧懂事、恰如其分、令他滿意。而她這一路來帶給自己的照顧、感動、溫暖、幸福和愛,竟是那么的多、那么的深沉。
他意識到,說到底,終這一世,這個女人才給了他一份真愛。而對此時的他來說,比之虛無、帶不走的物質與財富,這份精神上的需求恰恰最為珍貴。是的,甘比的愛,讓他確定無疑感受到了真愛的感覺,他認定自己此生獲得了一份難得的真愛。
一個男人如果在他生命的最后時刻,經過一番深刻的人生回顧后,最終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那么他接下來為對方所做的一切,就一點都不意外,不需要解釋了。
是的,甘比與劉鑾雄之間心照不宣地進行了一場公平的交易。
這場交易從表面上看是感情性質的、單方面的,象征著一段維持多年的感情終于定格定調,結出了累累碩果。也是劉鑾雄經過多年的觀察,在他意識到自己行將就木的最后時刻,權衡一切審慎思考后做出的,關于自己一生感情和財富的最終結論。
這場交換里,劉鑾雄付出的是最終的認定、婚姻關系和家產,甘比付出的是十幾年持之以恒“滿足他所需,讓他滿意”的行動。她做到了。因為,她本來就先天地擁有那種內在的能力和耐力。
那么,甘比真的那樣好嗎?像劉鑾雄評價的,“善良、單純,好照顧我和子女,是個好女人”?
她對劉鑾雄是真愛嗎?
未必是,但也未必不是。作為外人,我們無從,也沒有權利做這樣的判斷和定論。
但作為一個成年人,我們更應該明白的是,整件事里,真正重要的不是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而是,她使他相信她是怎樣一個人。
其實,這種女人我們在平常生活中也能見到。
外在上,她們也許美,也許不美,但給人的印象一定是一種寵辱不驚的平靜。待人接物上,既不夸張作態、一驚一乍,也不畏縮委頓、小里小氣,就是讓接觸到的人覺得很舒服、妥帖。
她們其實很聰明。這種聰明不一定是智商上的,有些人并沒有很高的學歷,早早就踏入了社會。這種聰明也不一定在長相上就顯現出伶俐,也不是那種經過了歲月和風塵浸染的精明老練。這種聰明很少有人能擁有,是一種對人對事無師自通的通透,滲入骨子里的心機深沉。
這種聰明給她們最明顯的好處,是令她們擁有超群審時度勢的能力,對“勢”與“度”的領悟和拿捏無比到位,使她無論何時、何地、面對何人,都能對整個局面、自己在這個局面中的分量、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行為舉止應把握的“度”、別人的需求,有一種鬼神般精準的第六感。所以,既懂得配合場合、表現出自己的長處,也懂得投其所好、迎合他人人心。所以,在別人看來她永遠恰如其分、討人歡喜。
說到底,是她們擁有一種可怕的能力,就像x光射線,把人和事都看得透透的、藏無可藏。看得透,所以知道如何應對,將局面和人心都牢牢掌握在手里。
她們其實也很狠。這種“狠”當然不是武力性的,也輕易不會使用,反而在平時與強人的相處中,可能更傾向于保持溫順服從的姿態。但到了她真切意識到危機的那個時刻,她一定窮其所有全力發力。也正因為這種偶發性給別人的沖擊力,和積蓄已久因而巨大的力量,讓人在她需要時不自覺地認同和幫助她如愿。
說到底,她們是把聰明藏在胸中、把拳頭握在心里的真正的“狠角色”。所以最善于扮豬吃老虎,一飛沖天地創造別人眼中絕無可能的奇跡。
而其實,只有她們自己知道,她們的力量已暗自蓄積了多久,她們已默默等待了多久。幸運的是,這份等待也許比她想象的來得早的多。
就如同甘比,對劉鑾雄這個決定著她人生一切的男人,在共同生活的十幾年間,在她全心全意的照顧和注視中,他對她已經了解的太透、太清楚了。他的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完全吃定了他。
在這個將要決定她后半生的最后關頭,我相信,她一定是發了力的,以她熟知他會最甘之如飴地接受的方式,似有如無、舉重若輕地。外人看來仿佛完全與她無關、一切完全為劉鑾雄一己的決定和安排似的,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想想很好玩,一輩子縱橫人間閱人無數的劉鑾雄,觀察了甘比十幾年,也終究沒能發現她身上,像一個復雜機械裝置般,潛藏在很深很深處不息運轉的那份聰明,最終定論她單純、善良,而甘愿獻出自己全部感情和身家。其實說到底還是這個男人自己單純,相比這個女人,段數終究還是低了一分。饒是他那般,在商場、雄性王國、所有人生存競爭的世界大叢林里,精明、犀利的強者。我想,是大男人的自負和他對小女人的輕視,干擾了他的判斷。
也許從另一個側面看,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一物降一物”,生物鏈構成的必然吧。就像大象對蚊子無可奈何,老虎不怕跟自己一樣的猛禽廝殺,卻往往最終死于寄生蟲之類他看都看不見的弱小物種一樣。上天給予這些外在弱小者最厲害的生存武器,可能就是這種看似“羸弱”的外在,讓別的生物輕視和忽略掉了它們意外巨大的內在力量。
又或者,他其實根本明白一切,但甘愿裝作糊涂。因為無論如何,對他而言真正重要的,是確定她對自己的感情,把他的身家財富放心地交給她。其他的,有什么重要呢?更何況,也許那樣的她,恰與他為惺惺相惜的同類!
想想更有趣的是,一向對知識女性、自我奮斗型女性情有獨鐘,對所謂“由婚姻改變命運”的女性類型無感的我,此次竟對這個女人產生了如此的興趣,下了這般功夫研究了解。
原因也許在于,其一,說到底,每個人對自己的人生都是甘苦自知的,自我選擇、自己愿意就好。看甘比今日所得,不管別人的態度是羨慕或者不屑,她做了她想做的,付出了,得到了,于她便是成功。即便如我這樣一個各方面欲望都不甚強烈的人,雖則對如她這樣的人生選擇無法由衷認同,但從有能力給孩子最好的生活和未來這一點上,我真心覺得她是一個好母親。就算只為這一個理由而選擇了那樣一條人生之路,也算值得了。
更何況,我深知這類女人的可怕。我知道,如果我終究學不來她們身上那份可怕的聰明,那么,即使比她們優秀百倍、自強萬倍,一旦交手,落敗的更可能是我。尤其在情場上。
所以你看,人生真是艱難,女人要跟男人斗,女人還要跟女人斗,人和人斗來斗去,群體與群體斗來斗去,為爭搶這世上更好的資源,為自己過的比別人好。
虛無嗎?是的。無奈嗎?當然。可是又能如何?強大富有站在生物鏈和人類金字塔頂端如他們,尚且打起精神隱忍自制足足十幾年幾十年才終得償所愿。渺小無依一無所憑如我們,若不打起幾萬分精神,拼命奮斗至終老,不知要死去活來多少回,生不如死又多少回,才可達到他們人生的多少分之一二?想想真要喪氣無力斗志全失了。
但沒有辦法,各人有各人的命運,別人的人生好或壞,于我們只是如同看場電影看場戲,旁觀過便罷了。羨慕、嫉妒、向往、不屑?可是那些,與我們自己的人生有什么關系呢?戲散場了,電影結束了,我們終究要收拾起意猶未盡心意難平,回自己的生活中去。
腳下,我們的雙腳踏著的這方土地,才是屬于我們自己的生活。邁開自己的雙腳,往前一步一步走的路,才是我們自己的人生啊。
是的,只管走下去吧。方向是對的,就只管走下去吧。走一步有一步的歡喜和所得,哪怕現在模模糊糊,看不見這所得究竟是什么。但上天總會知道吧?知道那是什么,替我一點點留存和積攢著。
是的,只管走下去、寫下去、努力下去吧,既然還看不見別的選擇。傻子一樣,只管堅持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