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昨天加班到很晚,公交車已停運,我約了個滴滴。一上車,司機師傅就和我攀談起來,問我是不是剛下班,我不好意思的回到,是啊,今天有點事。
他嘆了口氣,“你們也挺不容易的。”
“忙不完,每天各種各樣的問題。”我回答到。
慢慢的,他和我聊了起來。
他自稱是湖南永州人,在深圳上班,跟了一位老板七年,工資卻依舊是5000塊錢。一個月前,他和老板商量能不能加點工資,好養活一大家子人。老板聽了,當場就發飆:給你5000塊錢是看得起,你竟然還想著加工資!你出去找工作看誰能給你這么高的工資!
說完就開著他的奧迪Q7揚長而去,他老婆在旁邊翻了個白眼,也開著自己的保時捷走了。
他做了他這輩子最硬氣的事情,辭職了。
可是辭職后,還要生活。他還有兩個女兒,一個在中山大學上學,一個在高中讀書,正是最需要錢的時候,怎能沒有工作?
“我的兩個女兒,給我爭了不少氣,是我最大的驕傲。”提起他們,他的眼睛里泛著光。
辭職后聽別人說,滴滴能掙錢,只要有個車就行了。于是他就買了個車,準備重新開始。
可是,運營人員卻告知他,不行,還需要網約證,得去交通局考。
“就這一個證,要三萬塊錢!”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咬著牙根的。
“就這個小的錄像機,要是自己裝也就五六百塊錢,他們收了我五千……五千塊錢,夠我女兒兩三月的生活費了。就這樣,我就是不想開,也得好好開這車了。”
可能是出于加班的同感,可能是夜深人靜時的孤單,這么一位老實的男人,竟然可以對一個陌生人吐露這么多的不堪。我靜靜的聽著他在旁邊說著,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貳
小的時候,總覺得大人是自由的,想做什么都可以,沒有去攔著或去勸阻,就想著拼命長大,可是長大后呢,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
曾在新聞上看到一張圖片,一位小姐姐一身OL打扮,卻光著腳在地鐵的樓梯上走,手里拎著一雙高跟鞋。也許她站了一天,實在太累了,也許是走了太多路,不得不鞋子脫掉。可她在家里,也是父母呵護的公主,卻因為生活,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公司附近寫字樓比較多,也就多了很多賣小吃的三輪車,有一家煎餅果子做的還不錯,一次我經過那里,買了個煎餅果子。付錢的時候看到她的電動三輪車沒有拔下鑰匙,而且電源顯示器處還是亮的,我就提醒她,“你的車沒關哎。”
她著急做餅,頭也沒抬的回應我:“是啊,我專門開著呢。萬一待會兒城管來了,好跑。”
奇奇怪怪的生活,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理由,也多了很多你無法理解的人。
就像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奶奶,每天頂著風吹自曬還要蹬著三輪車去賣菜。路人問她為什么這么大年紀還要賣菜,她念叨著自己的生活,兒子病重,欠了一大筆債,孫子還要上學,她就希望自己賺點錢,給自己孫子上學。
就像平時一頓肯德基、麥當勞四五十塊錢的人,不能夠理解一些收破爛的人,為了一毛、兩毛錢跟別人爭執大半天。
叁
剛工作之后,每天上班說著不想說的話,一大堆事情需要做,跟我媽打電話,哭著喊著想回去上學,不解的問她:“為什么上班這么累啊?”我媽說:“這才剛開始啊,苦的在后面呢!”
我媽是個要強的人,在我家,我爸基本也靠不上,家里家外全是她。這還不算什么,最苦難的是,我和我哥上學的學費和生活費。
我爸我媽他們全是農民,也沒什么其他的本事,除了十幾畝地,剩下的只剩雙手了。
她逢工作就做,不管是什么臟活累活,一度還去過工地搬磚,累得胃病都犯了。
為了省錢,她出門從來不做公交車,再遠的路也要騎自行車去。有時候到集市上去買東西,從來沒給自己買一籠包子,盡管她早上五六點鐘出門,沒吃早飯,寧愿餓著自己也要再騎車回家吃。
說她是窮人思維,那真的是沒有辦法,她的腦子里除了省錢,就是干活。
對于這樣的母親,最難受的 時候,不是成績考的不好,而是每周日返校,問她要生活費的時候,她從一個大黑箱子里面,拿出幾疊錢,里面成百的都很少,然后給我抽出幾張,再小心翼翼的放回去。
對于她來說,那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希望。
后來聽她說,那個黑色的箱子,還是她結婚時的嫁妝。
隨著我哥和我慢慢工作,家里情況好一些。我問她:“你覺得為我們付出這么多,值得嗎?”
她只是說,當父母的,哪有想什么值得不值得。
肆
曾經以為生活像餡餅,不用辛苦也唾手可得
可和它熟了才知道,它總是喜歡藏在背角處
端著面粉,猝不及防,撒你白頭
它卻躲在角落里偷笑
你必須用眼淚作水,生活的滋味作調料
才能得到生活回報給你的餡餅
在這個社會的角角落落,在我敲字的每一鍵,在你舒服窩在沙發的瞬間,總會有一些人,剛熄滅了公司的最后一盞燈,剛接了最近一個外賣訂單,剛醉酒打開房門,剛擦干了眼角的淚……
可不曾知道,也就是這些人,依然還在叮囑公司新人回家路上小心,囑咐外賣小哥不要著急,醉醺醺的捏著孩子熟睡的面孔,笑著跟媽媽打電話說過得很好……
有些人光活著,就耗費了一生。
愿生活,對成年人,好一些,再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