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讀古詩的時候遇到一個問題:為什么他們送別的時候都那么傷感呀?我都感覺有點虛假了!”我上課的時候,一個學生如是問。
“也不盡然吧。你比如王勃的‘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就是樂觀的呀,還有高適的‘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再比如……”我一邊回答,一邊想著孩子為什么有此一問,他在等待著我解答什么內容?
“可是反過來想,還是有人在傷感呀,如果不是有人沾巾了,王勃也不會做這樣的詩句吧;如果不是有人發愁了,高適也不會叫人莫愁吧?”孩子說完,就直勾勾盯著我,等待著我的解答。
哦,原來他在等待我對送別詩中感情過于傷感的看法呀!
“怎么說呢,”我一邊思考一邊回答,“其實也正常,因為當時的車馬都比較慢,幾乎稍有遠行,都可以算得上是生離死別。還記得韓愈‘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嗎?那幾乎是回不來的。”
“可是老師,韓愈是被貶的,皇帝不下令就不能回來,但要是能回來的,應該也不至于就是生離死別吧?”學生似乎還對我的答案不太滿意。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以一出去,至少是兩三年回不來的也是正常的吧,但以當時的生活條件來說,兩三年后的事情可能就已經‘棋罷不知人換世’了。而且,越是上了年紀的送別,可以越傷感,因為等待很有可能就是無果的?!?/p>
說到這里,我又拿出梁衡的《母親石》給學生看。
“你發現沒有,宗喀巴的母親支持孩子去闖事業,但作者的母親卻不希望作者去北京,是為什么呢?”
“您的意思是和年齡有關?”
“對!正是因為宗喀巴的母親還有時間等待,孩子事業成了,她也不過人到中年;可作者的母親都70多歲了,很有可能當作者再回來,就是來參加老人家的葬禮來了。不是不想讓孩子有出息,關鍵也看母親有沒有資格等待呀!
“現在不一樣了,連地球都叫‘地球村’了。全國范圍都快實現夕發朝至了,當距離不是問題的時候,也就沒有必要傷感了。所以不是古代多情今人薄性,而是社會發展讓人們有條件不再為離別傷感了。
“再推而廣之,如果地區間的發展趨于平衡,連留守兒童空巢老人的現象也能消滅,離別就真沒有必要傷感了,因為所謂的等待不再是問題了,因為我們只需要用短暫時間來等待,因為我們付得起等待的成本,所以傷感又從何來?”
孩子滿意了,等待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快樂起來。
可是我還不滿意,因為留守兒童和空巢老人的消滅,我們又得花多長時間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