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一直都在,但我只看到了自己,對你卻視而不見。
2017年 9月25日 星期一 晴
1
有人說,再恩愛的夫妻,一生中都有100次想離婚的念頭和50次想殺死對方的沖動。然后在買刀的路上,買回來一兜菜。
剛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很好笑,然后笑出了眼淚。
十年,我和你結婚整整十年了。
十年,足以讓山峰夷為河川;讓一粒種子立根成樹,讓故事里起承轉合的橋斷圓滿落幕;讓樓下綠道里的紫薇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讓相愛成為陌路。
我們有兩個可愛的女兒,也有了車子房子廠子,當初夢想有的一切都有了,我卻覺得幸福越來越遙遠。
自從你在深圳開了工廠,你永遠都在忙。我和孩子的生活里,永遠少了一個你。
我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和你吃過飯了。一家人逛商場也變成了一種奢望——我和孩子睡著時,你還沒有回家;我早上離家去上班時,你還在呼呼大睡,嘴里還噴著隔夜的酒氣。
我早晚接送孩子,參加孩子的家長會;孩子生病,我自己打車帶著孩子去打點滴;周末,我和孩子去圖書館看書,孩子看著別人一家三口的背影,眼神里充滿著羨慕。
我手機里很少有你打來的電話,那僅有的幾個電話,你都有同樣的說詞——你沒有錢周轉了,快點打錢,急用。
我微信和你的聊天記錄只有寥寥數語,大多數是我在說,你沒有回復;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QQ里只有你發來的幾個文件,都是你讓我幫忙的時候,如客戶一樣例行公事,沒有一句多余的話,連一句謝謝也沒有。
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我才是你老婆。而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永遠不在。
我想了很久,終于想到,還是有證據證明你是存在的。
昨晚,我逛朋友圈,看到閨蜜曬了一張露出兩條修長大腿的照片,上面有你的點贊;我們老鄉發的關于美食的朋友圈,你也點贊評論了。
而我發的朋友圈,你從來不會點贊。你去了哪里,我也是從朋友圈才知道。
你的白天屬于工作;你的夜晚,屬于朋友和客戶。但從來都不屬于我和兩個女兒。
2
那天,無意看到一篇文章,我知道了一個名詞:喪偶式婚姻,我心想,這說的不正是我們嗎?
其實,我的婚姻,還不如喪偶。你不僅花我的錢,還給不了我愛和關懷。
我得供房,給小孩學費——你的錢都投在了工廠里周轉,全家只有我有收入了。
每天早上,我六點不到就起床,做早餐,洗衣服,然后騎著電動車去上班。
下班后接孩子,一前一后兩個孩子,兩個碩大的書包掛在車頭,這個畫風如何都不能和美好沾邊。
回到家馬不停蹄,爭分奪秒地洗菜做飯,輔導作業。兩個孩子都很乖,但到底是孩子,也會拌嘴,也會開小差。而那時,我就是左右為難的裁判。
大女兒上小學四年級了,學習任務很重,課程也很難,必須家長陪著,不陪著孩子就跟不上老師的進度。小女兒上幼兒園,學習的啟蒙階段,也不能大意。
我不僅要教她們知識,還要教她們人生道理。直到她們躺到床上,我還要費一番唇舌,才能讓她們停止笑鬧,乖乖睡覺。
以至于大女兒在作文里說,媽媽有時候很溫柔,有時候是母老虎。
下班回到家,就忙得跟陀螺一樣,直到十點半以后,我才有自己的時間。洗完澡,坐在電腦前寫文章,已經是十一點過后。
偶爾,你也會十一點半回到家,然后鞋子一扔,就往沙發上一坐,打開手機看視頻。
而那時,孩子已經睡著,房子收拾干凈,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洗碗槽里也空無一物——如同打仗過后的慘烈現場,已經被我收拾過。
你看到的,是和早上出門時一樣干凈整潔的房子,你那么的心安理得,情緒沒有一絲的波動。
早上收拾得清清爽爽出門的我,你沒有看到。你看到的是一個疲憊不堪,心力交瘁的黃臉婆。
3
你不知道,你的缺位,使你錯過了什么。
孩子小的時候,你沒有給她們換過一片紙尿褲,也沒有給她們喂過一口牛奶。你有兩個女兒,卻還不會抱孩子。
你有沒有注意到,大女兒已經到你的肩膀高了;小女兒已經開始談論她在幼兒園交的“男朋友”。
你不知道孩子有多早熟?她們開始跟我聊起同學爸媽的離婚,就像聊哪個同學高,哪個同學瘦一樣,口氣平淡。
那天晚上,我問她們,你覺得媽媽幸福嗎?
她們說,媽媽不幸福。然后大女兒趴在床上,哭了,小女兒也跟著哭了,她們邊哭邊說,媽媽每天陪著她們,完全沒有了自己的生活,所以不幸福。
我很吃驚,連孩子都看得這么清楚了。原來我所有的不快樂,已經寫在了臉上。
我試探著問她們,如果爸爸和媽媽離婚, 你們要分開,怎么辦?
小女兒馬上過來抱著我的腿說,我要跟媽媽;大女兒想了想說,那我跟爸爸吧,要不以后他就沒人養了,不是很可憐嗎?
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大女兒,多么善良的孩子。
她說她要好好學習,得到獎品,就不用花錢來買了;她學會了省錢,用紙巾每次只用一截。
她已經學會做好幾個菜,希望得到你的表揚。但是你一直沒有機會嘗她的手藝。
4
有一次,公司有同事離職,老板請辦公室的同事吃飯。談到創業艱難時期,老板差點要賣掉房子抵債,老板娘當著大伙的面哭了。
我曾經聽老板說過,想害一個人,就讓他開工廠。當時,我以為這是一句玩笑,當老板可是人人都羨慕的啊,又風光來錢又快。
你是今年年初開工廠的,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我才明白創業者的辛苦,當創業者的家屬更加辛苦。
公司只有幾個人,你身兼數職,不僅是老板,還是業務,采購,司機,搬運工,工人忙不過來,你還要幫著開機器。
一旦有生意,你沒日沒夜地做,周末也不敢休息。工廠開在頂樓,夏天像蒸籠一樣熱。好幾臺機器運轉著,讓溫度更高。有時你們開機器時,是光著膀子工作的。
你衣服濕了干,干了濕。幫你洗衣服的時候,得洗好幾次,被汗水浸染過的衣服,洗出來的水像淘米水一樣白,要搓洗很多次才能干凈。
為了節約錢,你一開始沒買空調,機器經受不住高溫,罷工了。你那時愁得睡不著,吃不香,坐立不安,頭上也添了不少白發。
后來足足折騰了兩個星期,才修好了機器,但是也錯過了不少訂單。
開弓沒有回頭箭,開始了就得硬著頭皮做下去。你白天離不開公司,想找業務,只好在晚上應酬。
有時喝多了,你大半夜回到家,抱著垃圾桶摳喉嚨催吐。其實這樣很傷身,醉一次,要難受好幾天才能恢復正常。
我和很多女人一樣,不喜歡男人抽煙喝酒。但是我也明白,你不善表達,故作堅強的背后,唯有煙酒能讓你減輕壓力。
這段時間,我的確埋怨過你,還故意對你不理不睬。為此,一度沉迷在簡書,用文字驅散心中的愁緒。
在碼字的同時,何嘗不是一種修心,一種救贖?
我試著理解你,站在你的立場,你也不容易。換個角度來說,你不是正在用努力和汗水,證明你是一個有擔當、有責任的男人嗎?
昨晚你半夜才回來,我當時是醒著的。
我還知道,你在臨睡前,給自己的后腰擦了藥酒。當藥酒味吸進我鼻腔那一瞬間,我心中一痛,也讀懂了你作為男人的辛苦。
我決定原諒你了。
你其實一直都在,但我只看到了自己,對你卻視而不見。
你回家的第一件事,是去看看睡夢中的孩子,冷了還是熱了;你幫我揉肩膀,永遠知道揉哪個位置恰到好處。
你不善表達,愛都化在了行動里。
婚姻,因昏而婚,不過是兩個五全五美的人合在一起,然后就成了十全十美。
世上沒有一段完美的婚姻,你不可能要求男人事業有成,又希望他能天天陪著你。想得到某些東西,必然要作出相應的犧牲。
我會努力成就自己,也等著你成功的那一天。
不說了,我要去買菜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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