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小葉姑娘

01

《擺渡人》明天上映，你知道嗎？陸小風拍了拍大海的肩膀。

大海正在做方案，頭也不回，張嘉佳的《擺渡人》？好看嗎？

你可以自己看預告片啊。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圣誕節上映哦。小風意味深長地擠了擠眼。

是哦，明天23號，后天就是平安夜了。大海一邊翻著日歷，一邊嘟囔著。拿出手機，翻到小夕的微信。

小夕，平安夜我們一起看電影吧，《擺渡人》，我看了預告片，主題曲是你最愛的李宇春唱的，《十年》。

盯著手機隔了許久，直到屏幕光線暗了下來，都沒有收到小夕的回復。

先訂票吧，不管怎么說，今年的圣誕節，是我和小夕在一起十周年紀念日。大海望著手機屏幕上小夕的笑臉，瞬間失了神。

02

2006年的九月，陽光燦爛得一塌糊涂。整片天空湛藍高遠，碧空如洗。

遇見小夕的那天，正是這所高中一年一度最熱鬧的開學典禮。小夕是站在演講臺上的一顆耀眼的明星，而大海是站在茫茫新生中的一個小胖子。

情竇初開的大海，第一次望著小夕出了神。直到小夕演講完畢，走下演講臺，站在她們班隊伍的正前方，大海才知道，原來小夕和他是一個班啊。這讓160斤重的大海，心里隱隱樂開了喜悅的小花。

從那天開始，大海的目光從未離開過小夕。無論上課，下課還是做早操，但是，大海至始至終都沒有勇氣上去和小夕搭話。他覺得，小夕長得好，成績好，人緣也好，總之，小夕哪里都好。

再看看自己，一身肥肉，怪不得大家要叫他，胖大海。

大海漸漸自卑起來，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有機會，和心愛的小夕說上一句話。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問候，哪怕，只是讓小夕幫自己講解一道習題。

大海想著想著，一邊咬著筆頭，一邊撓著腦袋。

直到這天，開班會的時候，大海終于舒展了眉頭。

03

大海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看著班主任老師上下兩片厚厚的嘴唇，吧唧吧唧說個不停。

同學們，今年的圣誕節，正好是周末，為了增進同學們之間的團結友愛精神，我們班準備組織一次集體活動，一起到后山去爬山。

大海瞬間猶如迷路的孩子，迷茫地望著班主任，渾身軟塌塌趴在桌子上，仿佛正在等待風干的臘腸。但是，當他聽到自己和小夕一組的時候，嘴角的弧度又咧到了耳根。

去爬山的那天，正好是平安夜。大海臨走的時候，悄悄地裝了一個大蘋果。一個紅紅的大蘋果，紅得就像小夕的臉，想到這，大海偷偷地樂了起來。

南方小城的冬天，不是很冷。學校的后山，并不高。小夕一步一跳地走在前面，馬尾辮一甩一甩，走幾步，還不時回頭喊大家，你們倒是快點呀。

大海一直都想要追上小夕，他使勁兒跑啊，追啊。可是對于一個160斤重的胖子來說，爬山是一件多么費體力的活動。可是大海的心里一點都不覺得累，他一直想要追隨小夕的腳步，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也許，只是為了想要離小夕近一點。

當小夕再一次回頭的時候，大海正氣喘吁吁地跟在她的身后。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小夕，小夕，你，走慢點......我快要，跟不上了......

看著大海通紅的臉，汗水浸濕了頭發，貼在前額，小夕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你為啥跟我這么緊，笨蛋。小夕看似生氣的臉，緊皺著眉頭，卻露出一抹讓人難以察覺的欣喜。

我怕山里有妖怪，吃了你怎么辦。大海緩了緩，喝了口水，看著小夕假裝生氣的樣子，越發覺得可愛。

04

就這樣，二人坐在半山腰，邊聊天，邊等著同學們跟上來。

那天，大海給小夕唱了首歌，陳奕迅的《十年》，那天，小夕給大海唱了首歌，李宇春的《下個路口見》。

大海說，他喜歡陳奕迅滄桑的嗓音中帶著的些許迷茫。

小夕說，她喜歡李宇春調皮的嗓音中帶著的些許清洌。

可是，陳奕迅和李宇春永遠不是一個風格。

他們一邊聊，一邊笑。

他們一邊說，一邊唱。

就這樣，一個小時過去了，同學們依然沒有跟上來。兩個小時過去了，仍然不見同學們的蹤影。小夕開始慌了神，拿出手機，沒有信號。

這可怎么辦，我們跟同學們走散了。說著，鼻子一酸，眼淚滾落了下來。眼看著太陽已經開始斜向西邊，大海也有點著急了。

別怕，我們往山下走吧，趕天黑前，應該能下去。小夕看著大海堅定的眼神，抽著鼻子，點了點頭。

他們二人開始沿著原路往下走。可是，事與愿違。沒走幾步，小夕踩了一塊小石頭，哎喲一聲，蹲在了地上。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大海扭回頭，看著小夕痛苦地蹲在地上，一下子便明白了。小夕扭了腳，一碰就疼。

大海二話不說，背起小夕向山下走去。160斤的胖子，背著小夕，還是下坡路，大海覺得很是吃力，可他咬著牙，一步一步朝著山下走。

終于，在天黑下來的前一刻，大海背著小夕下了山。此刻的大海，倒在飯店的凳子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小夕遞給他一瓶水，大海接過來便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他只覺得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可是看著眼前正在看著自己微微笑的小夕，他的心里像抹了蜂蜜一樣的甜。

05

緩了一陣兒之后，大海從口袋里拿出那個大蘋果，紅著臉，低著頭。

小夕，這個給你，今天是平安夜，祝你以后，都能平平安安的。說完，大海的頭快要埋進了胸前。臉上的一抹紅暈，就像天邊的晚霞，升起，又漸漸落下。

好一會兒，聽不到任何動靜兒，抬起頭，卻見小夕笑嘻嘻地看著自己，大蘋果拿在手里，使勁兒聞，大海，我都餓了。

那天過后，大海就稀里糊涂地和小夕走到了一起。下課一起吃飯，自習課上一起做題。可是啊，小夕永遠都是明媚燦爛如陽光一般溫暖，大海覺得自己走在小夕的身邊，就像一堵墻，擋住了小夕四處散發的光芒。

終于大海決定開始減肥。

減肥的過程艱難卻快樂。小夕每天早晨陪著大海在學校的操場跑步。跑累了，就坐在操場邊背單詞，一直到，太陽從東方緩緩升起，金燦燦的陽光，灑滿全身。

大海覺得自己是幸福的，看著陽光中歪著頭，帶著狡黠笑容的小夕。大海覺得，一切都金燦燦的，呼吸也格外的暢快。雙手托著下巴，胳膊支在膝蓋上，看著滿操場的陽光燦爛。

和小夕在一起的那兩年，時間都是歡快跳躍著向前走。大海的體重，從160斤，下降到了120斤。兩年的時間，從胖大海變成了瘦大海，從人人嫌棄的小胖子，變成了同學們眼中的小鮮肉。

時間就像奔騰向前的河流，匆匆向前嘩嘩流淌。

日子一路晃晃悠悠，晃到了高三。高三的日子，無疑是苦悶的。但是有了小夕的陪伴，所有的煩悶都可以被忽略不計。

06

課程的繁忙，學業的繁重，多如大山的習題，壓得大海快要喘不過氣來。

那天如果不是他偷懶跑到廁所去抽煙，也不會聽到班主任老師的電話。

小夕媽媽，我是覺得，如果小夕能繼續留在這里讀完高三，以小夕的成績，同樣能考上重點大學的。

是，那倒是，大城市的分數線的確要低。行，那你來了再說吧。

大海愣在廁所的隔間里，默默地聽著班主任沖了水，洗手離開。

那天，煙頭在手里一點一點燃盡，大海沒有一丁點的察覺。直到燒到了煙屁股，燙了手指，他才猛地回過神來，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起身回了教室。

回到教室，大海照例朝著小夕的方向望過去。小夕也正好抬頭望向他，拋給他一個燦爛的笑。

直到很多年以后，大海都能想起，那個熱氣騰騰的教室里，靠著窗戶的角落旁，一個渾身散發著好看光芒的女孩兒，對自己投來一個暖暖的笑。

大海望望窗外，依舊是一片純粹的藍，藍得讓人窒息。

誰又曾知道，最讓人難過的天氣，其實是萬里晴空。

大海搖頭，眼睛有點酸。教室里熱鬧的同學，講臺上認真寫寫畫畫的老師，一切的場景，搭配著燦爛的陽光投下的一抹光輝，投在大海的背后，干燥而又沉重。

小夕走的這天，滿眼不舍，大海，我媽說，大城市高考會比較容易。不過你放心，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大海默默地點點頭，揮揮手，和小夕告別。看著小夕的車，漸漸消失在了落日的余光中。

太陽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躲進了教學樓的后面，天空，一片寧靜的藍紫色，讓人覺得心里一陣空落落。

07

小夕走后，大海依舊每天早上早起跑步。只是，偌大的操場，再沒了小夕坐在操場邊的身影。

小夕隔三差五會給大海打電話，可是大海卻從未給小夕打過電話。他很怕，怕電話打過去，對面的聲音是小夕的媽媽，他很怕，怕電話打過去，打擾了小夕的學習。

漸漸地，習題越來越多，自習課越來越多，很多時候，大海回到宿舍，都是倒頭便睡。偶爾和小夕的一次通話，二人卻也除了相互問候學習，再無其他寒暄。

于是，漸漸地，電話越來越少，吵架，卻越來越多。終于在模擬考過后，大海突然想起，已經有半個月沒有打電話了。

那個周末的夜晚，大海依然如往常一樣到操場跑步。天上的星辰發出煜煜光輝，操場上三三兩兩散步的同學，個個都歡欣鼓舞。只有大海一個人，獨享自己空白的時光。

叮鈴鈴......大海的手機響得恰到好處。拿出來一看，是小夕，大海頓了頓，按了接通鍵。

大海，是我。

嗯，我知道。

大海，我們分手吧。

......

我知道我不該在這個時候提分手，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每次我難過的時候你不在，每次我心煩的時候你不在，每次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大海，我累了，我們分手吧。

電話里，傳來小夕嗚嗚的哭聲，伴隨而來的，是大海的心跳聲。

大海沒有說話，直到電話聽筒里傳來嘟嘟的聲音。

大海挪動著沉重的步伐，看著操場四周昏黃的燈光，看著操場上三五成群散步的學弟學妹，看著坐在草坪正中并肩看星星的小情侶。大海突然覺得一切都如此的陌生，腦子里關于小夕的回憶，像電影放映一般，匆匆閃過。

08

不知不覺，大海挪步到了河岸，坐在河岸邊，吹著來自河道的風，鉆心的冷。

那天晚上，大海坐在河道邊，煙一根接一根地抽，回憶一段接一段地盤旋，手機里的《十年》，一遍接一遍地放，哭泣，一聲接一聲地響。

那天晚上，大海覺得無比的冷，他像一顆孤獨的小樹，在風中不停地顫抖。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原來，那天的天冷不是真的冷，心寒才是真的寒。

你曾經說，喜歡我唱歌的樣子，喜歡我抽煙的樣子。

你曾經說，最喜歡我汗光淋漓，大口大口喝可樂的樣子。

你曾經說，最喜歡我如風般從你身旁跑過的樣子。

在一起兩年多，我最喜歡你紅著臉害羞的樣子。

我最喜歡你昂首挺胸走在我前面的樣子。

我最喜歡你看書的樣子。

我最喜歡你開心時候笑得孩子的樣子。

可是現在，我所有你喜歡的樣子，和你所有我喜歡的樣子，都如同對面屋頂上升起的裊裊炊煙，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那天晚上，大海抽了五包煙。

大學四年，大海沒有再談戀愛。

工作三年，大海依舊沒有談戀愛。

十年后，大海終于等到了《擺渡人》，等到了李宇春唱陳奕迅《十年》的《擺渡人》。

大海給小夕發信息，一起看《擺渡人》吧，主題曲，是你最愛的李宇春唱的陳奕迅的，《十年》。

很久很久，都沒有等到小夕的回信。看看身邊空空的座位，大海無奈地苦笑。

電影里，梁朝偉說，一切都會過去的，你還可以愛上別人。

是啊，不是所有的往事都很美好，也不是所有的回憶都應該被留下。

十年前，我喜歡陳奕迅，你喜歡李宇春。

十年后，李宇春唱了十年，你過得很好，我也不錯，這樣，就夠了。

午夜12點，大海走出電影院。街角的冷風肆意地吹來，他拿出手機，翻到小夕的微信，小夕，再見。刪除一切。

大海蹲在街角，望著街道兩旁各個店鋪門口擺放的圣誕樹，燦爛奪目。看著店鋪櫥窗里安放的一個個平安果，光彩耀人。

大海終于放聲大哭，小夕，我的世界從此再也沒有了你。

十年，如此漫長，什么都有可能改變。

一輩子，如此短暫，一件事也有可能做不完。

十年之前，我是大海，你是小夕。

十年之后，我還是大海，可是，你是誰呢？

-END-

本文根據簡友真實故事改編，如有雷同，純屬巧合，不喜勿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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