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她是在碼頭上遇見他的。
他一襲黑袍，立在凜凜寒風(fēng)里，青絲隨風(fēng)起舞，雙手負于身后，狹長的鳳眼淡淡地看著她。
她將船只系在碼頭，半蹲著身子問道：“你來做什么？”
“我來殺你?！彼骂€微抬。
她不禁莞爾，天邊斜陽如血，與她身上嫁衣相映成景，“知道我是誰嗎？”
他搖了搖頭。
“誰讓你來得？”她站起身，手腕上的鈴鐺發(fā)出一陣輕響。
他雙手抱于胸前，冷著一張臉道：“我想殺，我便來，誰攔得住？”
“那你動手啊?！彼α似饋?，眉間的朱砂越發(fā)的妖艷。
“妖女！”他尚未說話，河岸兩側(cè)卻支起火把，黑壓壓的人群，足足有四五十人，一個中年人開口道：“拿命來！”
她揚唇一笑，“就憑你們？”
中年人瞪著一雙眼睛，大口喘著粗氣，“你這明教妖女，人人當(dāng)誅！”
“我是妖女？你怎么不說你那寶貝兒子宋之書？”她從袖中掏出一張信紙，“白紙黑字，當(dāng)年他賭牌輸給我，婚書一封！枉你們宋家，乃名門正派，真是滑了天下之大稽！”
被他請來助陣的眾人紛紛湊上前，幾米之外，看得清清楚楚，“今日我宋之書愿娶明教張素素為妻，行百年之好?！?/p>
落款寫著日期和姓名，還蓋著一個鮮紅的拇指印。
一位老者撫摸著下顎的胡須道：“老宋，的確是你家娃娃負了人家，快叫他出來?！?/p>
“放屁，明明是她使計！今日，是之書和尚書千金大喜的日子，休想胡來！”話音一落，他已揮劍而起，直往她的胸口戳去。
她身形如風(fēng)，一一避開，最終一掌落在他的胸口，“讓宋之書來見我！”
話音一落，又是十人提劍向她駛?cè)?，那日的長安城中，十里紅妝，尚書千金嫁了江湖第一公子宋之書，共譜一曲鳳求凰。
長安城外，邪教妖女以一敵十，一封婚書，灼傷了天涯。
最后一絲光芒沉入地平線，她單膝跪在地上，一絲鮮血順著她的唇角留下來，捂著腹部的指縫間不斷有鮮血溢出。
一席黑袍的男人立在一塊礁石上，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
“之書來了！”這時，人群中爆發(fā)出一聲吶喊。
她的眼眸染上一層光，腹間的劇痛似乎也逐漸淡去，她站起身，背脊挺得筆直。
一個穿著月袍白衣的男人從人群中翩然走出，面白如玉，目若朗星，腰間的佩玉隨之?dāng)[動。
他站在她的對面，“回去吧?！?/p>
她掏出那張婚書，“作數(shù)嗎？”
“我的妻子正在屋中等我?！彼⒅佳壑g不帶一絲溫情，“你們鬧得這么大，會影響她休息的。”
“好?！彼α似饋?，然后將手中的信紙撕碎，揮手一揚，轉(zhuǎn)身而去。
在她轉(zhuǎn)身的剎那，一道寒光從余光閃過，她暗道不好，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預(yù)期而至，回過頭，只見方才一直冷眼旁邊的黑袍男人站在她的身后，用劍鞘擋住了宋之刺向她的劍。
“以后，她歸我管?！钡穆曇?，不帶絲毫情緒，“你們?nèi)粼賵?zhí)意為難，莫怪我祁玉手下無情?！?/p>
一聽祁玉二字，眾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武林第一高手，但也是一個瘋子，在他的眼里沒有善惡之分，只憑喜好殺人。
宋之書往后退了一步。
祁玉轉(zhuǎn)身將張素素橫抱在懷中，此時的她，身負重傷，好比魚肉，任他宰割。
他將她抱上她的小船，看著月色朗朗道：“張素素，以后我就是你男人，你若再想著別人，我就睡你，睡到你想起我就得濕為止。”
月色下的羞得滿臉通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這個瘋子?！贝粷u漸飄遠，她躺在船上開口罵道。
他搖著船槳，乘著徐徐微風(fēng)，往東駛?cè)ァ?/p>
“你帶我去哪里？”
“回家?！彼粗h方道。他借著月光，細細查看著她腹部的傷口，所幸只是皮外傷，他將懷中的金瘡藥灑在傷口上，她痛得皺緊了眉頭。
“我沒有家。”
明教已滅，婚書已撕，茫茫天地，早已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他低頭看著她，在她唇上落下了一個吻，“我給你。”
她的眼眶一濕，“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彼由盍诉@個吻。
“祁玉，你這個瘋子?！彼穆曇糁饾u隱去。
“瘋子配傻子，剛剛好。”他徹底堵住了她的嘴。
【后來】
瘋子祁玉娶了妖女張素素，從此隱退江湖，銷聲匿跡。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會娶她，就像張素素永遠不會知道，在她名滿長安的時候，一個七歲的小乞丐時常爬在樹上，看著庭院里的她，如畫的眉眼，玲瓏的身段，及她與那人做賭時的狡詐。
“宋之書，你還有錢輸給我嗎？沒錢就拿人來賠吧?！?/p>
那人與她一般大小，笑起來溫文如玉，那他淡漠的眉眼截然不同。
“好，張素素，我拿一生賠給你?！彼焓治兆×怂氖?。
他的眼睛里燃起一團團火，他要出人頭地，他要她一輩子！他走遍天下，受盡天下常人所不能受之苦，拜在最古怪的劍師名下。
出師那日，師父問：“祁玉，你想要干什么？”
“我要去找一個人。”他微微停頓，“一個女人。”
師父放聲大笑，“女人最是善變，或許她早已嫁人。”
“那我便殺了她的丈夫?！彼鏌o表情，“她若不喜，我便在殺了她，與我葬在一起?！?/p>
“蠢貨?！睅煾复蛄怂幌?，“這女人只要對她好，她就跟誰走，她要是不夠喜歡你，你就睡她，睡到她喜歡你為止?！?/p>
他似懂非懂。
他尋回長安卻再沒有見她，尋遍天下，依舊沒有人知道她的消息，于是，他將這些回答不知道的人全部殺了。
日復(fù)一日，他聽到了宋之書的消息。
宋之書拒娶尚書千金，說已有結(jié)發(fā)之妻。
他潛入宋之書的房間，用性命逼他就范，再是情深，難抵性命之難，他破口大罵：“祁玉，你這個小人！”
他邪肆一笑，“我是真小人，你是偽君子，我可以為她負了天下，而你卻是不能。”
于是，終是有了后來那一出。
“你來做什么？”
“我來殺你?！?/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