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蓮·夢露一輩子也沒逃出過“性感”這個詞。
這樣的命運看起來要落在斯嘉麗·約翰遜的身上了,無論她自己是否愿意。
沒辦法,作為當代好萊塢“性感的象征”,沒有人會在意超出她身體之外的部分,盡管身為演員的她并不是沒有得到過專業領域的殊榮。斯嘉麗獲得過羅馬電影節最佳女主角、威尼斯電影節新晉演員獎-最佳女演員、底特律影評人協會獎最佳女配角、法國凱撒電影獎榮譽凱撒獎,以及——尤為難能可貴的——托尼獎戲劇類最佳女配角。
但是當我們開始褒獎她的時候,會提到這些么?
不會。
我們會津津有味地列舉出她的“成就”:她是唯一一位兩次被《時尚先生》列為“當今最性感女性”的人;她被《花花公子》列為“最性感名人”;她被《Glamour》評選為全球十大性感女星;她被各種各樣的媒體譽為“當代最性感女星”、“好萊塢第一美胸”、“21世紀的瑪麗蓮·夢露”、“無與倫比的性感符號”,以及凱文·杜蘭特的那條著名的Twitter:“斯嘉麗,我想喝你的洗澡水。”
我們會說:她在這部電影里美哭了,她在那部電影里美哭了,我一個女人都想跟她上床,我一個gay都想吻她,我也想喝她的洗澡水……
然而,當她因為“觀眾只想跟她上床”這樣的理由失去了想要的角色的時候,當她塑造的正面角色被男性同行稱作“蕩婦”和“婊子”的時候,甚至當她在典禮上遭遇性騷擾的時候,我們做了什么——除了把“斯嘉麗約翰遜被捏奶”這樣的關鍵詞送上熱搜榜之外?
如果斯嘉麗真的是那種只想安安靜靜地換些名聲和錢財,等到完成資本積累就轉行的人倒也罷了,但對于一個從十幾歲起就得到多項表演類獎項提名和各種“希望之星”頭銜,并且樂此不疲地挑戰文藝片的演員來說,現在她所陷入的恐怕并非是當初踏上這條路時所期待的局面。
拍攝《曼妮姐妹》的時候,斯嘉麗只有12歲,她扮演了一個失去雙親之后跟著懷孕的姐姐逃離領養家庭的女孩。這部麗莎·克魯格執導的公路片給她帶來了美國獨立精神獎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也讓許多著名導演注意到這個眼睛里閃著靈氣的小姑娘。第二年,斯嘉麗得到了與著名導演羅伯特·雷德福合作的機會,在《馬語者》中,她以遠超自身年齡的成熟演技驚艷四座,并獲得了獲得“票房炸彈獎”最佳女配角提名。
真正讓斯嘉麗·約翰遜這個名字被影迷們注意到的是索菲婭·科波拉的《迷失東京》,這部影片給她帶來了第60屆威尼斯電影節新晉演員獎、第57屆英國電影和電視藝術學院獎電影獎最佳女主角。這是斯嘉麗演藝生涯的第一個巔峰,也是許多人眼中的“顏值巔峰”。
這個時候的斯嘉麗含苞待放,清新瑰麗,美得濃郁卻不放肆,笑起來就像鄰居大嬸家放假剛回來的外甥女,她大概剛剛才了解到好萊塢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原來這里的閃光燈可以把人拍得這么美。
當一個20歲的少女看到鏡頭中的自己,會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春風得意?我們不知道,但是假如此刻她正享受著志得意滿的甜蜜——她剛剛和杰瑞德·萊托公開戀情——那么隨后洶涌襲來的“梯震門”傳言將讓她更全面地體驗到輿論的力量。
曾經把你捧上天的力量,同樣可以把你埋葬掉。
媒體是受眾的眼睛,他們只會展示受眾們想知道的信息,他們只會把你塑造成受眾們想讓你成為的樣子。想當年,小甜甜布蘭妮站在了娛樂業的頂點,但婚姻失敗后的她又怎樣呢?
是不是在感情中受挫的女性,就“應該”是某種特定的模樣——比如……惠特尼·休斯敦那樣?
斯嘉麗大概真的不是特別愛惜羽毛的人,或者她是這樣的人,只是媒體把她塑造成了另外的樣子,天知道。隨著她年齡的增長,人們逐漸注意到這個小姑娘似乎有超乎尋常的魅力,于是,她需要一個標簽來讓所有人都能更方便地記住。大家在她的身體上貼上的是她最顯而易見的特點——性感。也許當時并不會有人能想到斯嘉麗有一天能夠和瑪莉蓮·夢露、索菲婭·羅蘭這樣的性感標志相提并論,但是大概這就是所有人都在期待的樣子吧。也許被這樣定義并非斯嘉麗的愿望,她在之后接連出演了伍迪·艾倫和布萊恩·德·帕爾瑪的電影,以及一些文藝片,甚至嘗試了導演,推出了專輯,但是這些真的有誰在乎么?他們看到的只是自己的性幻想對象在展露風情,僅此而已。
大約是相同的時期,她的閨蜜娜塔莉·波特曼拿到了哈佛大學心理學學士學位,這個早年和斯嘉麗星路軌跡頗為相似的女孩如鯉魚躍過龍門一樣成為了“能力超群者”——這同樣是一個標簽——然后,一切都不一樣了,娜塔莉成為了一個成功的表演藝術家、導演和大學客座講師。而斯嘉麗卻被大衛·芬奇評價說:“她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就是太漂亮了。只要她出現在銀幕上,觀眾腦子里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要她趕緊脫光衣服。我認為女主角應該像E·T外星人,觀眾是發自內心地喜歡上她,而不只是想著跟她上床。”
斯嘉麗·約翰遜拿到過金獅獎、英國電影電視學院獎和托尼獎,她還要怎么做呢?
當然有人是愛她的,伍迪·艾倫把她奉為繆斯(好吧之一),他在《賽末點》中為斯嘉麗塑造了一個“閃閃發光”的女性形象;在《午夜巴塞羅那》中,斯嘉麗和麗貝卡·豪爾在黑暗的房間里親吻的鏡頭成為電影史上不能抹去的一幕。但是對于伍迪·艾倫來說,這個世界的美好太多了,他和斯嘉麗迄今只合作了三部電影,不算少,也不能奢求更多,但是這三部就是斯嘉麗第二個輝煌時期了。
2010年斯嘉麗出演了《鋼鐵俠2》,從此,她“成為”了黑寡婦。
隨著漫威宇宙影響力的不斷擴展,幾乎所有關于斯嘉麗的中文報道在她的名字之前都加上了“寡姐”的代稱。雖然黑寡婦的形象進一步擴大了斯嘉麗的影響力,但是在這樣的年紀被某一個角色代稱,何況還是一個尚未完成立體化的漫畫角色,就漫威對待女性角色的尿性來看,這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瑪莉蓮·夢露是一個優秀的演員,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她獨自一人在好萊塢的花花世界中闖蕩了一生。”
“瑪莉蓮·夢露是一個性感的花瓶,也是一個胸大無腦的人,她的一切成績都來源于曾經依附的各種男人。”
斯嘉麗·約翰遜會成為這個時代的瑪莉蓮·夢露么?
也許會,也許不會,當若干年后的人們回首展望,不知他們會如何評價這個時代。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一個符號所概括,終歸不是一件好事。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