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天資平庸,接連趕考不中。在他第6次考秀才的時候,不僅落榜,還被學臺“懸牌批責”,讓他在整個湖南省都出了名。這對曾國藩來說是一次奇恥大辱,他自稱為是人生的第一大塹。
然而這次“懸牌批責”竟成為了他科舉之路上的轉折點,像是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一般,接下來中舉人,中進士,點翰林,一路順風順水。
曾國藩的科舉之路,成就了他“尚拙”的人生哲學,自己雖然笨,但依然可以走通99%的人都無法走通的科舉之路。現在人都尚巧,喜歡使巧力,走捷徑。可曾國藩卻說:“天下之至拙,能勝天下之至巧。”
他一生做事都不投機取巧走捷徑,而是講究涓滴累積,追求一步一個腳印的扎實徹底,這是曾國藩成功的一個重要秘訣。
曾國藩雖然中進士,點翰林做了京官 ,也算是少年得志。但是在京城,出身鄉下農家的曾國藩與周圍的讀書人一比,難免自慚形穢。原本他以為,讀書就是為了功名富貴,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的鄙陋與淺薄。
他開始讀書自省,發現自己身上有很多的臭毛病,和我們現代的年輕人一樣,心浮氣躁、自控能力差、傲慢、虛偽、好色。
為了完善自己,30歲的曾國藩立下了終生之至,按照儒家學說的最高標準,以一個“圣人”來要求自己。他通過每天寫日記的方式,不斷的對自己的性格缺點進行反省。
要想成圣,就需要每時每刻都對自己的自然本性展開搏殺,自身性格上的缺點,是深植在我們的本性之中的,是我們血肉之軀的一部分,想要徹底改變它們,需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堅持。
在自我完善的過程中,肯定會經歷反復、失敗、挫折甚至是倒退,關鍵在于不能放棄。曾國藩最推崇的品質就是“有恒”。他的一生沒有一天不磨礪自己,沒有一天不反省自己的缺點,糾正自己的行為。
立志高遠對于個人人格的發展有著決定性的意義,曾國藩要做圣人的這個目標,一輩子都在指引著他,讓他在小誘惑前不止步,使他在大困難前不茍且、不退縮。
飛速升遷
曾國藩嚴格的自我管理,很快就收到了成效,一個是30天時間就把煙給戒了,另外一個成果是,以火箭的速度升官。30歲的曾國藩是翰林院檢討七品,到39歲的時候,他已經坐到了禮部侍郎正二品。十年七遷,連躍十級。按照今天的級別,就是曾國藩工作不到10年,就從副處級一直升到了副部級的高官。
他為什么能在官場上這么順風得意呢?原因肯定是多方面的,但首先第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立志成圣之后的強大個人管理能力。
翰林官員升遷靠的是什么?答案是考試。每隔幾年都會不定期的進行一次翰林大考,翰林官員一個月只用上2天班,其他時間就是給你拿來讀書學習精進自我的,所以翰林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學習。
翰林大考,考得好就能升官,考得不好,降級、罰俸,甚至直接罷官。
曾國藩在日記中針對翰林大考立下了12條標準,并嚴格執行。比方說,早起,靜坐,每天練字,書法是考試的一個重要衡量指標,我們今天看到曾國藩的小楷作品,功夫是非常深厚的。
另外還有每天讀書,作詩,翰林大考與科舉考試完全不一樣,不再是八股文,而是考察一個人綜合學識,所以必須要知識廣博,對天理心性之學有所得的人,才能在考試當中勝出。
1843年,曾國藩為官3年后趕上了第一次翰林大考。考試在圓明園正大光明殿進行,參考127人,有3人托病不敢來,還有一個作弊的被逮了個現行,直接交由刑部治罪。氣氛是非常的緊張。
3天后,考試結果出來了,曾國藩名列二等第一,一等有5個人,也就是說他考了第六名。第二天,道光皇帝親自召見之后,升他為翰林院侍講,從7品升到了從5品,一下就升了4級。
1847年,曾國藩37歲的時候,又逢一次翰林大考,曾國藩考了第九名。又一次躍升,以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官居二品。從此步入高級京官的行列了。
與上級關系的正確解法
除了考試好之外,曾國藩升遷迅速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交游廣闊,在士林當中名聲很好。
他初到京城的時候,處世不夠周到。但從他開始每日自省之后,越來越注意替他人著想,朋友也越來越多。因為他肯于付出,名望日高,備受同鄉的推崇,凡是湖南籍京官的謝恩折,都由他領銜。這樣一來曾國藩就成了湖南籍官員的領袖,背負一鄉之望,這對他的仕途發展有相當的好處。
還有一個原因是,朝廷中樞當中有人很欣賞他。這個人是道光年間最得寵的大臣,穆彰阿,任軍機大臣長達20年之久。關于穆彰阿的歷史評價,說他沒啥太大的建樹,喜歡吹捧和糊弄皇上,但他有一個最大的有點就是愛才。
曾國藩考進士,以及翰林大考的時候,穆彰阿都是主考官,兩人因此結下了師生之誼。他確實也成為了曾國藩飛黃騰達路上的重要助力,對此呢,曾國藩也是感念終生,20多年后,當他再次回來北京的時候,還專門去穆彰阿家里探望,只是那個時候穆彰阿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盡管,穆彰阿很欣賞曾國藩,可曾國藩并沒有直接撲上去抱住大腿不放,而是把這種上下級關系保持在一個正常的范圍之內,所以后來穆彰阿倒臺,曾國藩也沒有因此受到牽連。
放眼曾國藩的一生,他與上級交往,非常注重保持這種距離感,這是他的一個重要原則。
后來曾國藩統帥湘軍,有一個特別支持他的朝中權臣肅順,就是后來咸豐的顧命八大臣之首。曾國藩也是在他的建議之下,才當上了兩江總督。但是兩個也并沒有建立私交。后來慈禧發動政變,肅順被殺,在他家里查到了很多私人書信,但是里面沒有來自曾國藩的,慈禧因此很高興,也就十分信任曾國藩。
到了更晚的時候,當時曾國藩已經到了晚年了,有一個更重量級的人物,醇郡王奕譞向曾國藩伸出了橄欖枝,托人給曾國藩帶了信。當時奕譞正在和恭親王奕?一爭高下,所以想主動拉攏曾國藩,結果曾國藩連信都沒給人家回,弄得人家醇郡王還很不高興。
當然了,這一方面是因為歷朝歷代都嚴禁朝中親王與臣子之間私下來往,避免形成朋黨。但更重要的原因是這是曾國藩的為官原則,他從不攀附私人。
官場乃至我們現在的職場都是一樣的,很講究“跟人”,跟對了人升職加薪當然很快,但是如果跟錯了,那對不起了,就跟著倒霉吧。曾國藩做事的風格是從不取巧,他不搞這些歪門邪道。事后也一再了證明他這樣做是非常明智的。
“跟人”這件事情,短期收益確實是立竿見影,但是在我看來這就是最典型的投機取巧。在工作單位中,我們到底應該如何處理上下級之間的關系,到底是盯著眼前的利益去抱大腿呢?還是沉下心來為公司乃至是整個行業創造價值,同時盡量不讓自己卷入到人事斗爭當中呢?我個人覺得,曾國藩給了我一個極好的示范。?
曾國藩十年七遷的最后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頂頭上司,道光皇帝非常的欣賞他。
道光皇帝本身是一個能力平庸的主,也正因如此,他特別擔心大權旁落,所以才會重用像是穆彰阿這樣順從聽話不添亂的人。正所謂武大郎開店,用的都是不如自己高的人。
曾國藩的性格表現出來很踏實,從湖南鄉下來,沒見過什么大世面,也不油腔滑調,這就很對道光的胃口。
其次呢,道光安排了一些差事給曾國藩去辦,他都盡心盡力,一絲不茍的完成。不像其他的翰林那樣眼高手低,看不起俗物。
再加上曾國藩潛心學術,熱心公益,在道光心中留下了一個清新端正的形象,最高領導人賞識你,那你還不得起飛啊。
“副部長”的無可奈何
那現在,曾國藩位居禮部侍郎,二品大員,從此有了實權,他自己也是雄心勃勃要一展拳腳,準備在國家大政當中要有所建樹。
可是啊,做了一段時間的高級官員之后才發現,現實與自己所以為的完全不一樣。在給家里的書信中,曾國藩說:我這個“副部長”當的是在是不開心,做的事情倒是很多,但是于國計民生都沒啥大用,如果幾個弟弟能有錢養家的話,我就打算辭官回家,侍奉老人,不在官場上混了。
曾國藩怎么就突然心灰意冷了呢?
原因是他為官本來就不是為了給自己謀多少的好處,他是真心想為國家多做些事情,但是道光晚年的政治環境,卻讓他什么都做不了。
從外部看,鴉片戰爭讓中華帝國的自尊心與自信心都受到了顛覆性的打擊,從內部來看,腐敗已經滲透到了帝國機體的每一個細胞,可以說是五臟六腑都已經腐爛了,一場翻天覆地的大起義,太平天國也正在醞釀之中。
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大清集團的高管們卻一個個都的在混日子。前面我們也說道光帝自己能力平庸,而他用的人,又都是穆彰阿這樣多磕頭少說話的角色。眼看著這個國家在一天天的變壞,但卻沒有人敢向皇帝直言。
曾國藩看上去是“副部級”的高官,但并不像我們以為的那樣可以呼風喚雨。在這樣的政治氣氛之下,他想要登高一呼,推動整個王朝進行根本改革,無異于癡人說夢。他上任之后,從早忙到晚,但是忙的都是一些例行公事,對于國家大政絲毫無補。就算提了一些革新主張,也被部長領導擱置一旁,根本不予考慮。
曾國藩開始痛恨這樣污濁混沌的官場風氣,對大部分同僚也十分的看不起。這個時候的他,就像是生活在一個腐臭熏天的鐵屋子里,實在太難受了,所以他才在家書里說自己想辭官回家孝敬父母。
“勵精圖治”的幻覺
可就在這個時候道光30年,也就是1850年,道光皇帝去世了,而不到20歲,血氣方剛咸豐接替了皇位。
咸豐上臺之后立馬帶來了一股全新的氣象,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是頗有雄心也很有干勁。上臺第一件事情就是罷免了首席軍機大臣穆彰阿。你這個老家伙,身居高位卻不思如何有利國家,只知道結黨營私,整天糊弄我爹。念你三朝老臣,也就不收拾你了,回家養老去吧。
咸豐這一出手,朝野上下為之一振,看來這個新皇帝很可能是一個英主。
緊接著,咸豐下詔求言,歡迎大家提意見,一起來說說看這個國家該怎么辦。這可把曾國藩給高興壞了,他終于等到了一個勵精圖治的明君。于是連夜奮筆疾書,寫了一封奏折,談到了他認為最重要的問題,“人才”。
他說:你爸爸在位的時候,秉持鎮靜原則,不生事但也不作為,所以人人循規蹈矩。這樣只利于固守成就,但不利于開拓創新嘛。
現在的官場有幾大通病,先說朝中的中央官員,辦事是推諉扯皮,避重就輕。大家開個會,茶杯倒是洗得很干凈,但是會上呢?對國家的發展方向和社會主要矛盾就沒人愿意提。那地方官員呢?辦事敷衍拖沓,欺上瞞下,要么就把問題拖給下一任,自己拍屁股走人,要么就做做表面文章。所以我們從上面看下去是一派欣欣向榮,但其實里面都已經爛透了。
你爸爸執政時期,沒有哪個官員提出要解決這些問題,這是非常可怕的現象。現在當務之急必須想辦法培養人才,才能應對復雜艱難的國家形式。
咸豐皇帝看了這封奏折,很認同,對曾國藩大加贊賞,在加上曾國藩辦事靠譜,所以咸豐不斷的給他加擔子。后來他身兼5個部的副部長,整個中央一共才有6部。所以曾國藩自然是忙的七竅生煙。
得到了新皇帝的認可,曾國藩也是大受鼓舞,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又接連上了好幾道奏折,全面的指出了大清面臨的種種危機和官僚體系面對的諸多問題,希望皇帝能大刀闊斧的進行徹底的改革。
這些奏折真的是曾國藩殫精竭慮的產物,反映了他多年來對國家社會的深入思考,涉及財政、軍事和民生等多個方面。曾國藩認為,咸豐肯定會采納他的建議,這樣一來,國家大幸的同時,自己也可以發揮出更大的政治影響力。
可結果呢?曾國藩太天真了。
“懟天”
咸豐雖然擺出了雄才大略的架勢,但他根本就要沒有雄才大略的資質,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平庸的主子,缺乏做大事的堅持和擔當。新官上任燒的那三把火,只不過是年輕人的一時沖動,很快就疲軟了下來。
剛開始求言的時候,他確實誠心誠意,但是慢慢的匯上來的折子多了之后,他的精力很快就消耗殆盡。所以再有奏折,他也就隨便看看,批示個好,然后就扔到一邊。對于曾國藩費盡心血的上疏,也是如此,他草草看完夸獎幾句之后就丟進了垃圾桶里。
曾國藩發現自己看錯了人,痛苦不已。經過幾個月的思考,為了大清帝國,他決定要敲打一下這個糊涂的皇帝,他上了一道驚世駭俗的奏折,膽子非常的大,他直言批評皇帝,指出了3大錯誤:
第一,見小不見大。你成天糾結什么大臣磕頭的姿勢不對,衣服穿的有問題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大事兒你不上心,現在太平軍在廣西起義,鬧得這么兇,你看看派去的那些人都是些啥?打仗打了這么久了,你最起碼也要先了解一下地形吧?據我了解,你連地圖都沒有拿出來看過一眼,成天到晚你在忙些啥呢?
第二,徒尚文飾,不求實際。你自己鼓勵大家進言,現在大家提了這么多的意見,總有好的吧?但沒有一項你落實下去的。看來你所謂求言,沒有什么誠意,只不過是想要一個納諫的虛名罷了。
第三、出爾反爾,剛愎自用。你一開始說聽取大家的意見,可是現在大家一提意見你又說我自己心里有數,哪里輪到你們這些臣子胡說八道。自古以來,敢說真話的臣子就少,你自己再三提倡,才有人敢說幾句。你現在這么搞,以后誰還敢說?如果你還像你爸那樣,只用聽話順從的人,那一旦出大事你找誰去辦?
希望你從現在開始,努力改正這3個缺點。
曾國藩希望自己嚴厲措辭能夠起到當頭棒喝的作用,讓咸豐改弦易轍。但這個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咸豐看完這道奏折之后,雷霆震怒,拍案而起,把折子直接丟到了地上,立刻就想要辦他。多虧旁邊的大臣苦苦求情。說您剛下詔求言,現在曾國藩就因言獲罪,那豈不是正好坐實了他在奏折中的指控了嗎?
于是咸豐下了一篇上諭,假惺惺的夸獎了曾國藩幾句,然后話鋒一轉就是為自己的辯護,并針鋒相對的駁回了曾國藩的指責。
明代的大臣以冒死進言為榮,對皇帝嬉笑怒罵的人也不在少數。但現在可是大清朝,君臣之別凜若天淵,大臣給皇帝看的文字那都是字字斟酌,哪里有曾國藩你這么跟主子說話的?
更加重要的是,咸豐皇帝是一個特別自卑的人,一方面是本身就才智平庸,還有一個這么能干的弟弟,醇親王奕?襯托著。另外加上他早年間從馬上摔下來,腿有殘疾。所以他一直都深陷我們之前所說的自卑情結當中。無能引起了內心的自卑,這反過來讓他表現出了強烈的自尊心,這是非常典型的自卑情結的表象。
所以咸豐面對這樣一封奏折的反映可想而知,本來咸豐是準備重用曾國藩的,可從此之后他對曾國藩的態度就來了個180度大轉彎,這個仇咸豐真是記了一輩子,從此之后一有機會就給曾國藩穿小鞋,即便是后來曾國藩創立湘軍,立功無數,咸豐還是對他特別的不信任,他辦很多事都得不到朝廷的支持。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懟地”
在得罪咸豐皇帝的同時曾國藩還把京城的同僚都給得罪了。怎么回事兒呢?因為他硬懟了兩個大人物,一個叫琦善,出身貴族,一度位極人臣,因鴉片戰爭被道光革職抄家,但不久又被啟用。另一個是朝中重臣大學士,前軍機大臣塞尚阿。
這兩個人都因為一些事情被皇帝交由刑部查辦,這可都是響當當的大人物啊,辦事官員當然都想當老好人,打算避重就輕,隨便走個過場,然后報給皇帝,從輕發落就得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可當時兼任刑部副部長的曾國藩不干了,他覺得這兩個人所犯的事情都關系到國家安危,必須嚴肅處理。結果在曾國藩的強硬干預下,琦善和塞尚阿都被革職嚴辦。
之前我們還說,曾國藩本來在北京官場里朋友很多的,人緣非常好。但是這兩件事兒之后,讓他的人際關系網出現了巨大的破洞。琦善可謂是門生舊故遍天下,塞尚阿也是人脈廣闊,你曾國藩這個刺兒頭,鐵腕打破了“官官相護”的潛規則,自然一下子就成了官場上的異類。很多人都因此與曾國藩保持距離,甚至再也不來往了。
有一次有人請客吃飯,曾國藩也去了,他看到一張桌子上有空位,桌上坐的還都是自己認識的人,于是就坐了下去,剛想和大家打招呼,結果一桌子的人全部站了起來,一言不發的坐到別桌去了。對曾國藩的孤立情緒,顯而易見,那你想,這頓飯還怎么吃的下去呢?
第二大塹
還有件事情也集中的反映了曾國藩在京城官場的窘境。這也是他自認為的人生中的第二大塹。
之前我們說曾國藩給咸豐上疏,批評官場風氣不正。想要改變風氣,需要皇帝帶頭,每天組織大家學習圣人的教導。咸豐對此大為贊賞,讓他畫個圖解釋一下講堂怎么布局。
于是曾國藩連夜畫了出來,但是他從來沒有學過畫畫,第二天展示在百官面前的這幅畫,畫的歪歪扭扭,非常難看。曾國藩一下子就成了北京官場議論的中心。大家議論的不是他的一片赤誠,而是譏笑他的畫丑,說這種水平還充當什么圣人門徒。
這固然是曾國藩準備不充分的自取其辱,但其實更加根本的原因是整個北京官場對曾國藩風頭太盛,鋒芒太露的自然反應。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鋒芒畢露,人必非之。眾人皆醉,那你最好也喝上幾杯。天塌大家死,你一個人干著什么急呢?
曾國藩在奏折中把所有的官員都罵了一頓,說京官辦事推諉扯皮,避重就輕,說外官辦事敷衍拖沓,欺上瞞下。你個憨頭憨腦做直升機飛上來的湖南愣頭青,敢把我們說的如此不堪,上上下下的官員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
滿朝皆醉你獨醒,滿朝皆濁你獨清?就你一個人對大清朝忠心耿耿,我們都是廢物?皇帝下詔求言,你就獨抒己見把大家一桿子全撂倒?
因此,曾國藩的這個笑話,很快騰于眾口,風傳全城,令他自己也是無地自容。咸豐二年,也就是1852年,42歲的曾國藩成為了京師人人唾罵的人物。
當時的晚清官場已經完全被一股強大的不思進取的惰性籠罩著,任何人想要憑借一己之力,在如此巨大的慣性面前,扭轉整個國家的走向,是不可能的。
曾國藩在京城官場的失敗,是典型的理想主義的失敗。過于堅守自己心中的理想,以自己心中的理想標尺去丈量真實的世界,是每個人年輕時代都輕易犯的錯誤。
所以,在北京最后的日子里,曾國藩非常的痛苦,國家頹唐,他百般奮斗卻絲毫無補,不免又萌生了想要辭官回家的想法。
離開京城
正在這個時候,同年6月,皇帝外派曾國藩任江西鄉試正考官。這可是曾國藩盼了十多年才盼來的差事。
明清兩朝的京官,各個都盼著被皇上派到某個省去做主考官,一來可以收納很多的門生,二來按照慣例他們會得到一筆豐厚的回報,這是清貧京官生涯中難得的加油站。
說窮京官能窮到什么地步呢?曾國藩幾次萌生退志,一直沒有走,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是他沒有回家的路費。堂堂副部級高官,拿不出錢買回家過年的火車票?聽起來難以置信,但事實還真就如此。
所以說,關于清朝官員收受“陋規”這樣的事情,雖然用今天的財政制度衡量,這些是灰色收入,但實際上在當時都是公開合法的收入,因此也并不違背曾國藩自己不靠當官發財的誓言。借此機會曾國藩還可以順理成章的回家探親,他從進京為官以來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了。
那關于曾國藩在北京從副處級官員到副部級領導,再到后來的位居總督執政一方,他的個人收入支出情況,以及大清朝的財政制度安排,后面會專門說一下,到時候就能夠理解,為什么作為清朝的官員,不拿灰色收入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林則徐這樣大名鼎鼎的清官,他也必須要拿我們今天看起來不應該拿的錢。
于是,曾國藩滿懷興奮的離開了京城,結束了自己12年的京官生涯。但是他一定想不到,巨大的挫折正在不遠處等著他,甚至幾度差點要了他的性命。而他個人的命運也與整個國家的安危捆綁在一起,一并的風雨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