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是我爺爺?shù)牡艿?,在家排行老五,我叫他五爺爺。老家人都愛叫他五爺?/p>
五爺是我老奶奶最小的兒子。雖然我爸叫他叔叔,但倆人統(tǒng)共相差不過七八歲,跟哥倆一樣。我今天要講的關(guān)于五爺?shù)墓适?,就是從我爸那聽來的?/p>
五爺打小練武,身手了得。方圓幾里都知道他的名號。在那個年代,最火的電影叫少林寺,李連杰演的。我爸說,那時候,五爺沒事就愛拉著他一塊練武??晌野植皇蔷毼涞牧?,練一會就插科打諢跑一邊涼快去了。
后來,五爺結(jié)婚了,有了兩個可愛的女兒。但他還是愛練武,沒事就愛找附近習(xí)武之人切磋武藝。據(jù)說還有人慕名來拜訪他。
除了愛練武,五爺還有個愛好,愛管閑事。只要是被他碰上的事兒,甭管大事小事,他都一管到底。為此我爺爺還說過他好幾次,怕他強(qiáng)出頭被人算計(jì)。
有一次,一個開飯館的來找五爺幫忙,說是有一幫小混混問他要保護(hù)費(fèi),但他飯館開業(yè)沒多長時間,又上有老下有小,手頭確實(shí)沒錢,眼看期限就到了,聽人說五爺是個熱心腸,便想著讓五爺來幫忙擺平。
五爺一聽心頭一軟就答應(yīng)了??蛇@事被我爺爺知道了,劈頭蓋臉把五爺一頓臭罵,末了還讓我爸看著他,哪也不許去。
那幾天,我爸吃住都在五爺家,真的是寸步不離。五爺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就差把我爸供起來了。對此,我爺爺很滿意,我爸也很滿意。
很快,飯館老板說的收錢的日子到了。我爸也終于在五爺伺候祖宗似的的招待下被成功“策反”。
那天晚上,五爺騎著摩托帶著我爸來到了小飯館。我爸說,當(dāng)時他內(nèi)心是無比澎湃的,一場“世紀(jì)大戰(zhàn)”就要在他眼前拉開,而他就是歷史的見證者!這讓他很激動,他又有可以跟人吹牛的資本了!我爸東張西望了半天,神秘兮兮的問五爺帶了多少人,五爺疑惑的看著我爸:“帶人干嘛?”? 這下輪到我爸蒙了,“就咱倆?”,五爺反應(yīng)過來,哈哈大笑說,“不,我一人兒就夠了,帶你來是看戲的”。
進(jìn)門后,飯館老板跟我爸一樣,一直往門外瞅,還沒等他開口,五爺便讓他去廚房拿了三樣?xùn)|西:一盤花生米,一個小酒盅和一瓶二鍋頭。看著兩張充滿疑惑的臉,五爺大手一揮:“好了,你倆去廚房吧,別出聲,請你們看出戲”。
沒一會兒,門外就響起了汽車聲,還不是一輛,總共三輛,清一色白色面包車。黑壓壓下來一群人。我問我爸,你怎么知道是三輛白色面包車,我爸說,等他跟飯館老板進(jìn)了廚房后,五爺便把飯館門給打開了,正中央擺了桌子,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在旁邊喝起了小酒。他們在廚房透過門縫看的一清二楚。當(dāng)時我爸手心全是汗,他問飯館老板有沒有后門,到時候好趁亂拉著五爺從后門溜。
奇怪的是,那群人下來后就沒動靜了,既沒進(jìn)來,也沒說話。他們沒說話,五爺也沒說話,只管自顧自的喝酒。
雙方就這樣沉默著。
最后,領(lǐng)頭的那個人朝著身后擺了擺手,一群人便掉頭上車走了。我爸跟飯館老板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直到五爺叫他們出來,倆人才回過神兒來。
我爸一直想不通這是怎么一回事兒,便天天追五爺屁股后頭問。天下哪有這么好的事,為了解開心中的疑惑,我爸天天迭兒吧迭兒的往五爺家跑,掃地洗衣做飯,就差把五爺當(dāng)祖宗供起來了。
也許是被我爸的誠心感動了,又或許是我爸的存在嚴(yán)重影響了五爺?shù)恼<彝ド?,總之,五爺把原因告訴了我爸,三個字 “空城計(jì)”。
打那之后,我爸對五爺佩服的是五體投地。后來這件事在我爸的二次加工處理之后被“廣為傳頌”。五爺在我們老家那一片的名號更響亮了。連帶著我爸出門都梗著脖子,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叔是五爺。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慢慢過著,我爸也結(jié)婚了。后來就有了我。我印象中的五爺總是笑瞇瞇的,每次去他家玩,他總愛把我抱在懷里用他的胡渣扎我的手心,逗得我咯咯笑。
但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就再也沒見過五爺,也再也沒人用胡渣扎過我手心。
我爸說,五爺死的那天晚上,醫(yī)院的臺階他是爬上去的,他想站起來,可兩腿就是不聽使喚。
是車禍,
醫(yī)生說送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行了。
肇事者逃逸。是下夜班的同村鍋爐工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五爺。
五爺就這樣走了,走的很突然。以至于幾年后還有人在議論當(dāng)年小飯館發(fā)生的一切,卻不知當(dāng)事人已離開人世。
五爺?shù)囊簧芏虝?,也很傳奇。他的故事有很多,多的三天三夜也講不完。雖然時隔多年,又是童年記憶,可我腦海里那個愛用胡渣扎我手心的小爺爺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