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這世界是平衡的 　　　 　

　　“她沒事，你可以放心?！?　　

　真的是景原，他就在我一步之外，我覺得我應該醒過來了。 　

　“可為什么她還沒醒？” 　　

　哦，是四維的聲音，所以……還是再睡一會兒吧。對不起，四維。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你，連同昨晚的事。 　　

　不知道這兩個男人在我昏睡的時候談了多久，看樣子挺融洽的。 　　

　“其實……你早就知道昨晚會出事對不對？” 四維怎么可以問出這種問題呢？關景原什么事！ 　　

　“是?！卑。烤霸阍谡f什么??！ 　　

　“昨晚你打電話給她要她回家，是不是早有預感？” 　　

　“是。她走以后我一直心緒不寧，因為以前也出現過相同的狀況?！?　　

　“你是說……手指流血么？” 　　

　“嗯。她手指流血之前我會心悸。昨晚也是這樣，所以打電話給她。可是，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因為……該發生的總會發生，就沒再阻止。” 　　

　沉默…… 　　

　我一動也不敢動。 　　

　又是四維先開的口：“我爸那時也是這樣的?！?　　

　“周先生他……” 　　

　“那年我十八歲，剛收到NYU的offer，當晚大家都聚在我家慶祝。爸爸很高興，喝得多一些，有些不舒服，就上樓休息了。潘子和其他幾個女孩子玩得很開心，你知道，這有多不容易，她的臉上總是很落寞，我常常覺得她應該有一百歲了。因為總是被排斥的經歷吧，總是被隔離在外，總是被驅逐……但那晚似乎有什么變得不一樣了，我看著她，一直看著，可是，她的手指突然就流血了，沒有受傷，血卻止不住，大家嚇壞了，我媽要給她包扎，她卻跑了。” 　　

　“景原，我永遠忘不了她當時的表情，好像……好像殺了人一樣的絕望和崩潰。不讓任何人碰她，她也不敢碰任何人。我追出去，在門口抓住她，她沒有哭，可是眼神空洞的嚇人，我問她怎么了，她說……她說……” 　　

　“她說‘對不起’，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因為，她總覺得，這些人的死跟她有關。其實這幾年好一些了，我剛認識她的時候，每當手指流血，她就是當年你形容的樣子。我一遍遍地告訴她，她只是提前預知了那些人的死亡而已，他們的死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明白么，這不是她的錯。” 　　　“原來是這樣……” 　　

　“宇琛，沒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母親是因為這件事，對潘子有成見的嗎？” 　“這或許是原因之一吧。當晚大家走后，我媽才發現我爸出事了。她從沒說過，但應該是怪在潘子身上了吧?！彼木S的聲音越來越近，我知道，他走過來了，我感到他的手指輕輕的落在我的發上，聲音里的痛楚霎那間刺穿了我的身體，“潘子，不要怪她，你知道她有多愛我爸，當你最愛的人突然離開你，你卻找不人來怪的時候，你知道那種感覺多不好，所以她只能固執地找個倒霉蛋來怪，好像只有這樣，活著才有一點生氣，所以潘子，別怪她啊。至于周婆婆的話，媽媽就不敢怪到你頭上了吧，因為婆婆最疼你了，小時候誰欺負你，婆婆都是要罵人的，是不是啊，小潘子？” 　

　潘子，求求你我求求你別哭，求你了潘子，別哭，老老實實躺著，別哭，我求你了。 　　 “景原，她從小，就跟我們不一樣，從六歲她搬過來，我們一起長大，聽慣了別人說她的話，一開始我會為她打架，后來也變得跟她一樣沉默了，你知道么，我有時候常想，應該把她藏起來，哈，不給任何人見。或許這樣，這姑娘就能平安喜樂，無憂無懼了吧?！?　　　“景原，我知道她能看見一些特別的東西，你也能。但這并不代表，你們是一類人，同時這也不代表，我跟她不是一類人。我希望你不要再帶她去做那種事了，請你跟她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景原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幾乎要睜開眼睛看他是不是還在。 　

　“她擺脫不掉的。” 　　

　“什……么？” 　　

　“你知道我怎么認識她的嗎？” 　　

　“潘子說你們是在日本認識的?！?　　

　“那她有沒有告訴你，我剛下車，整個澀谷站彌漫的全都是她的靈力，全都是！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靈力的中心——她所處的位置。周宇琛，你明不明白，她逃不掉的，趕靈是她的宿命，因為她是被選中的那個?！?　　

　“可是……可是這不是說明，潘子足夠安全，任何事物都不會傷害到她，因為她足夠強大！” 　　

　“不見得，甚至……恰恰相反。” 　　

　“怎么會！” 　　

　“黃州潘家世代趕靈，每代只出一位趕靈師，上一代，是潘子的姑姑潘素。這一代落在潘子頭上，不知道為什么，靈力格外盛大，這也說明，這一世的惡靈格外強大，因為這世界是平衡的，萬事萬物相生相克，潘子需要面對的，恐怕……” 　　

　景原真是的，為什么要跟四維說這些。就讓他以為我很安全，這多好。 　　

　很久，四維都沒有說話。 　　

　這次是景原先開的口：“你手機，震動?！?　　

　“喂，媽媽……嗯，都料理好了……是，我在外面……是，我知道……你還好嗎？……嗯，我馬上回來。” 　　

　我相信，這次落在我臉上的手依舊是四維的，緩慢地撫過我的眼瞼，輕暖地聲音敲打著耳膜：“她醒過來，第一時間通知我?！?　　

　“好?！?　　　 　　

　室內安靜下來。 　　

　景原送四維出門，我剛想睜開眼睛，就聽到腳步聲，景原回來了呢。 　　

　他坐在我床邊，所以，是不是該醒了呢？ 　　

　等等，鼻尖突然充斥著他熟悉的味道，嗯……好像越來越近了呢…… 　　

　不是吧……難道…… 　　

　呼吸聲越來越近，我幾乎感受到他呼出的溫暖的氣息。 　　

　哎呀真是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怎么始終沒有親上來呢？?。?！ 　　

　“所以，你要裝到什么時候？” 　　

　額……好吧⊙︿⊙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我醒了？” 　　

　“大概是四維說到他爸爸的時候吧。”他抬起手抹我的眼角，“還是沒忍??？” 　　

　我抱膝坐起來：“景原，叔叔的死跟我真的沒有關系嗎？” 　　

　“沒有，真的沒有?！彼J真地、第一百遍回答我。 　　

　你道是物是人非，幾個輪回，可兜兜轉轉，寤寐思服。手心里的傷口，攥不住，還是露出來，你為何，走不出？ 　　

　突然，景原伸手擎住我的后頸，整張臉湊上來，我一掌拍出：“你丫干嘛！” 　　　“額？你剛才不是很期待的嗎？” 　　

　“滾！過時不候??！” 　　

　景原::>_<:: 　　　 　　

　突然，我們兩個同時靜止了……因為……門鎖傳來清脆地轉動聲。 　　

　“哪個偷兒這么不走運？”我惋惜地嘖嘖嘖。 　　

　“要不要我去提醒他主人在家？”景原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門顯然是被開開了，景原站起身來。 　　

　來人約莫十四五歲，貓兒樣的大眼，少年扮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稚氣未脫的臉上，帶著蠱惑人心的邪魅笑容。 　　

　“課后作業做完了么？”他頗感興趣地打量著我，嘴角的笑容愈發邪魅，“過去，還是，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