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The time runner
檔案室里眾人在翻看這里的書籍，厚厚的灰塵下面，是好多年前的項目資料。對機構而言，是老古董，也是好東西。程錦東側著臉，從書架上拿下這些書目，閱覽又放回去。
資料里的好些人他都認識，早幾年就來過這里，這次要是不是自己經營的廠子關閉，領導又對他器重和信任，他沒打算再回這個機構效力。好馬不吃回頭草。但他呆在家還不如出來開闊眼界，這個機構確實能學到鄉村工作和公益領域的很多方法，還可以認識一流的人，增長見識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
他在那里發展的順風順水的時候離開，機構創始人一直都舍不得他。他工作能力強，學習東西快，又踏實勤奮，很容易就受到了上面賞識和信任。
他是知恩圖報的，所以領導一請求，他二話沒說就回來了。再次回到機構，程錦東看到過去的同事心里多了幾分親切，說到自己感興趣的地方也興致盎然起來，眼神發亮，發表了很多見解。去探討新的事物，總是讓他覺得興奮。
“這些資料好多我都沒見過，真是很珍貴的東西，這樣放在這里未免太可惜了。還落了厚厚的灰塵。”一個工作同事嘖嘖地惋惜道。
“對，可以弄一個數據庫的形式。在北京我們就有這樣的檔案室，還專門建立電子檔案庫。查取資料很方便。”程錦東看著這些資料，對黃原項目主任小江說。
“是的，紙質的東西畢竟容易弄丟。還別說，下一步我們就打算這么做。”小江眸子閃閃地，眼睛里有說不出的自豪感。這些資料保存在他們大本營，如果管理得好，對內對外能獲得贊譽和好處。
程雪看到程錦東跟黃原項目同事說話的神情，那樣子仿佛他們認識很多年，而他在這一行也已經輕車熟路。談笑自如的表情，有一種閑庭信步的淡定自如。這里除了程錦東他誰也沒接觸過，出于好奇，她暗中觀察著他。
每次一天行程結束之后，都必定會有一個經驗交流會，大家分享今天考察的內心感受，學到了什么，提出建設性的意見建議就更好。開會，作為負責人的程錦東主持會議。他首先是提綱挈領的發言，然后是每個人各自談談自己的看法。
程錦東說話很流暢，侃侃而談，見解也深邃。程雪總覺得自己什么也不懂，她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著特別的詞匯，運用恰當的措辭，為的只是不在發言中卡殼，她怎么也不能在這個新的領域，像同事們一樣長篇大論，滔滔不絕。為此，一到發言的時刻，她就神經緊張，手心出汗，看到同事們都見解深刻獨到，她心里暗暗叫苦。
程錦東開口說話時，人們的眼神都不自不覺被他吸引過去，程雪的緊張感從程錦東第一個發言就開始了。可她極力保持著真經不被人看穿。
新梅、華陽、杜鵑，弘毅，美靜都發完了言，最后程錦東看了看程雪，用領導人的口氣說了句：“程雪，你也說幾句吧，每個人都說了。”
“我覺得這次我們的活動帶給我很多啟發，重新沿著前輩們的足跡，使我重新感受到當年創始人們心中的滿腔熱血和公益理想。看到貧窮就在身邊，怎么能不施以援手？今天我們看到的艱難困苦，比起以前還要好很多，可見當年前輩們是有多么大的決心和勇氣。”
只有她自己知道，用這些大空話，才能避免不說錯話，以及掩蓋自己的工作經驗的匱乏。她想引起大家的共情，總歸是保險的吧。后來程雪才知道，這是職場上典型的假大空，實屬大家都不屑的一種。難怪她是一名菜鳥。
懾于領導身上的權威和氣概，一路上大家自覺服從程錦東的指揮和安排。程雪對程錦東很是敬佩。她欣賞他卓越的語言組織能力和領導能力。也許正是因為在她身上缺乏這種能力，她才不自覺就將目光投向了他的身上。
路上車里開會安排活動的主題，也都是他在主持和組織。那天，在鄉下，程錦東突然暈車，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沁出來，他坐在座位最前排，起初眾人以為他暈車，后來他開始吐，別人才意識到他可能吃壞了東西。程雪突然想起，村民給他們吃過粽子。
她很懊惱自己沒有告訴他那個村民給的粽子不能吃，她聞出過期的餿味了，只是礙于這是老百姓的一片心意，她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她偷偷將粽子扔掉了，她并沒想到程錦東吃下了粽子。
程錦東稍作休整，拿出紙筆，簡單講工作安排和時間分配做好。
他是個盡善盡美的人，凡事都想做到最好。雖然身體不舒服，考察的任務卻還要繼續下去。他拿出手機搜索了手機上儲存的項目資料的背景情況。然后說：“程雪，你來念給大家聽。”
“為什么是我？”程雪心里犯起了嘀咕。這里優秀的人這么多，聲音洪亮的人這么多，怎么會找到她？他這是想干嘛，存心讓自己出丑嗎？領導在這里，他倒真是不會給自己留面子。不過，難道是他覺得她與眾不同？程雪心里驚訝、害怕和期待一起涌上心頭。她遲疑了一下，接過了手機。
程雪是驚嘆于自己突發狀況時的冷靜的，這種情況有些像當年她上學時，安靜壓抑的教室里，老師冷不丁叫一聲“程雪”時她的那種無奈。
程雪就這樣在車上，拿著程錦東的手機提高聲音把手機里的信息念給大領導和同事聽。
“好，可以了。就到這里。”程雪念完一大段之后，程錦東恰到好處地開口喊停。
程雪聽到這句，如釋重負。
程雪覺得程錦東身上光芒萬丈，那光炫目得她睜不開眼睛，也挪不開眼睛。
樓道里，程雪和程錦東洗完澡擦肩而過，都低著頭快快地回到房間。程錦東在工作領域是得心應手的，但感情方面他還從未真正開始一場愛戀。所以兒女情長的事情，他自然并不敏感。看到不熟悉的女孩子，他是內向的，話少的。所以本能地，他沒有跟程雪打招呼。
很多年后，程雪還記得程錦東穿著一身潤葉文化衫在人群里主持會議或者發表講話的樣子，他很適合白色。白色凸顯男生的陽光氣息。她覺得他就是天空中那顆明晃晃的太陽那么刺眼，光芒萬丈。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