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劉向東
? ? ? ?當我得知城川鎮準備建設寒春陽早紀念館的時候,一段難忘的記憶便再次把我拉回到30多年前。1984年初夏的一個星期五下午,我們收到消息:明天上午咱們城川大隊(雖然當時解散了生產大隊,但大家還是習慣性地把嘎查稱為大隊)要來美國人,而且是50年代在咱們這里工作過的寒春和陽早夫婦,到時候學校的學生可以前去參加歡迎活動。
? ? ? ?我那時候剛上一年級,對外國人的印象都是通過看電影得到的,真人從來沒有見過。感覺外國人是非常遙遠的事情。于是第二天早上匆匆吃過早飯便領著弟弟向海隨著人群去了接待場地——我們大隊的集體草原。
? ? ? ?大約上午十點多的時候,8輛軍綠色的北京213吉普越野車魚貫從城川蘇木方向駛來,進入草原后按次序停成了整齊的一排。車上下來很多人,寒春與陽早先生滿頭的銀發特別醒目。
? ? ? ?草原上聚集了大約100多農牧民,見到兩位先生下車,便紛紛過去打招呼,草原上頓時充滿歡樂的說笑聲,那是我并不知道寒春與陽早先生的年齡,只是聽我外公說大約70歲左右,我外公曾經給兩位先生幫過忙,為他們的馬鍘過草。但我覺得他們至多50歲,因為我感覺我們的鄰居高老頭雖然只有50多歲,但是健康狀況遠沒有他們倆好。兩位先生與我們嘎查上了一點年紀的老人們愉快地交談,我試著湊到兩位先生跟前聽一聽他們說英語,但是沒有聽到,全是帶著美國味兒的中國話。我這樣的農村小屁孩兒沒辦法與先生交流,到這里單純是抱著看外國人的態度去的,新鮮勁兒過去便開始四處找同學玩兒。
? ? ? ?嘎查為此專門舉行了一場賽馬,之后在一塊平坦的地面上鋪了地毯,擺了一溜三張長條桌,然后先生與陪同人員依次入席。桌子上擺放著蒙古茶點,桌子前面留了很大一片空地,外圍安排農牧民隨意或坐或站。客人們的身后是空曠的草原,也許是拍攝需要畫面充實一些,或者烘托氛圍,客人后面讓站兩排群眾,這可是非常大的榮譽啊,能站在國際知名的兩位先生身邊這看不是隨便就有的機會,我便有幸被我們嘎查的高支書安排著站到宴席后排。但不多時我就后悔了,因為站在不讓隨意動彈。我便只好耐著性子觀看。烏蘭牧騎演員開始表演歌舞,我與一溜大人站在先生們的后面,可以以最好的角度觀看表演,也可以不時地看看兩位先生與領導們的交流。演出內容我沒記住,但我記住了招待兩位先生的羊背子,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見這傳說中的美食,我看到兩位先生吃得津津有味,不時吞咽口水。
? ? ? ?攝像師扛著一臺膠片攝影機不時地走動,記錄著每一個珍貴的瞬間,當鏡頭對準我的時候,攝影師的眼睛離開了鏡頭,他指著我笑瞇瞇說道:“小朋友,把你外面那件衣服脫了吧!”我低頭看了一下外面套的這件絨衣,顏色已經韶的發白,邊沿和袖子上還有幾個磨破的大洞,于是很不好意思地脫下放在身后。這樣出現在寒春與陽早先生紀錄片中的我就是一個身穿藍色秋衣的小朋友了!
? ? ? ?半天的活動在很熱烈的氣氛中結束了,寒春與陽早與各位老友一一握手道別,上車后還在不停地向著我們揮手。我那時太小,不知道兩位先生內心的感受。直到2003年在新聞聯播中得知陽早先生故去,也進一步了解了兩位國際友人的革命事跡,我才體會到了他們在離別的那一刻的心情——從萬里之遙的美國歷經千辛萬苦來的這個古老的國家,再隨著革命隊伍四處奔波,播撒科學種子。他們為這個國家奉獻了自己人生中最寶貴的時光,而今故地重游,對于古稀之年的他們來說,這一次的離去,便是今生的最后一次了!
? ? ? ?我們都知道白求恩,卻很少有人知道陽早與寒春,也許是因為白求恩過早的離開我們的緣故吧!但能夠看到新中國的成立,參與新中國的建設,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 ? ? ?我時常感慨:我們因為無知而失去了太多的東西,當我們把古舊的家具、瓷器、還有革命前輩們遺落的生活用品、住房當做破爛扔掉、燒掉、拆掉的時候,當我們把歷史古城推倒,把城墻的土拿去改良耕地或者墊院子的時候,誰曾想過我們的行為是在摧毀我們自己的歷史?幸而,我們能夠認識到這一點,而且極力地去彌補我們過去因無知而造成的損失。
? ? ? ?寒春與陽早先生走了,但他們給我們后來者留下了科學的種子,我們正秉承科學發展的理念建設我們自己的未來。我們不因中美是戰略對手而忘記那些為中國現代化作出貢獻的美國人。從這一點來講,我們的國家正在變得強大,我們中華民族正在變得自信,我們將以開放、包容的姿態與世界接軌,讓華夏文明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