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七歲;那天,騎著自行車,我一個人去看了火車。而此前只是聽說那家伙跑的飛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會不見。
那天,我騎著車出了門,沒什么目的地,就一直騎著···不知是否是機緣巧合,我竟然來到了火車經過我們村莊的地方,第一次見到了鐵軌。突然,我想在這里等,等一輛經過的火車,就是看看它,看看它跑的到底有多快。
有了期盼,時間過得很快。這天下午,竟真的有一輛火車經過。當時,一聽到響聲,我便觸摸了鐵軌,我感受到了震動,欣喜。終于,看到了,看到了···黑色鐵制大家伙,怒吼,轟鳴,真快!轉眼間,它便離了我的視線;突然,心中空落落的。當時我還不明白這種感覺到底是怎樣,一直到很久以后。
后來,我又獨自去過那里,一個人等著火車經過,而每次都會產生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不好受!從此,我再也沒去看過火車。那片地方也成了我的禁區,我本能地不想再去那個地方。我不知道為什么,反正就是不愿去,不知道是不再喜歡火車還是不喜歡那種過后的感覺,最終也沒再去過那里。
漸漸長大,我越來越不愛說話,只是一個人靜靜地看看這天,看看腳下的地。而對于其余的東西,我從來不愿多看兩眼,因為我知道也許當我看第二眼時,那個東西早已變了模樣,就像葉子會黃,會掉落;草兒會枯萎,會腐爛;直到有一天,我養的兩只小兔子躺在地上不再動彈,我才知道,原來,世界上有個東西叫做——死亡。從此,我只愛看看天,看看地,因為我知道,第二天,第三天,只要我能睜開眼,還能動彈,那我看到的天和地就還是這樣。
那天,課堂上。老師講:“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我問“人一定會死嗎?”。答“是”。問:“死了就不會再動,再變了吧?”。答“不光不會動,也會消失殆盡,而且會留給親人很多傷心”。問:“我養的小兔子死了,我很傷心;而我死了,我家人也會傷心;那我的死和小兔子的死又有什么區別?”答“這···嗯,你是人,兔子是畜生,這沒法比。別再問了啊!”
從此,我再也不想和人說話。那天,我又一個人去看了火車,而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后來,我去看火車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想去體驗那種感覺,去分辨其中的涵義,想去弄明白為什么,卻毫無結果。
后來,高中,情竇初開。由于我的沉默寡言,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角落里,上課,吃飯,考試,日如一日,倒也快樂。有一天,班里轉來了一個女孩。在老師介紹后,她一言未發,然后走向了老師給她安排的座位,靠窗。一言不發,安靜的那么祥和,像一束山谷里的百合花。就那樣,一種一樣的感覺出現在心間,我忍不住一直看著她,看著她···
從那以后,我的生活中除了上課,吃飯,考試外多了一項活動,那就是“看著她”,而這是必須的。只是,偶爾她卻沒來上課,我便看著那個位置出神,發呆。那個位置,靠窗,適合遐想。不知道為什么,這段時間,她總是不來上課。又過了幾天,她終于來上課了。今天很奇怪,因為我看到她在桌子上刻著什么,是一個字還是一副畫?我開心地揣測著。突然,我看著她倒在了地上,然后一動也不動。“一動也不動”,一念及此,我不覺精神已恍惚,“一動也不動”“小兔子”“死亡”···
后來,那次竟成了永別,而我卻從來未敢去和她說過話。終于,在無人時,我去看了她的座位。坐在椅子上面,閉上眼,感覺···“就這里,我看著,看了那么久”。突然,我發現桌子上的兩排字,上面兩個大字是“可惜”,下面一排小字是“有個男孩一直在看著我”。我流下了眼淚···那天我又去看了火車,等了一天,可惜,沒等到!
第二天,我在桌子上刻下兩排字:一排是“謝謝”,另一排是“我眼中永遠的百合”。然后我又去了昨天去的地方,去看看···到了地方,等了一會兒,我又聽到了響聲,下意識地去摸了鐵軌,震動,火車要來了。于是,我躺在了鐵軌上···
我終于明白,原來,那種感覺叫做“失落”···而這種感覺無藥可救,因為,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