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所有絕非刻意針對漢服及漢文化愛好者,只是從一個同為愛好者兼旁觀者的角度談談自己的看法。
我看到了并不怎么好的事情。
可能是受到家庭的影響,自小對中國的古典文化比較感興趣【可惜造詣不深orz】,但知道漢服還是在高中的時候,比較遲。小的時候對于古代服裝的認知純粹是來自電視劇,秦漢古服,廣袖博帶。后來因緣巧合,知道了古風圈,知道了漢服。里頭的是非暫且撇開不談,有這樣一群人崇尚古文化還是讓人覺得有點安慰——不是所有的人都在歐風美雨中丟棄了自己的根基。
怎么說呢,相較于圈內的狂熱,我可能比較理智。我不會花大筆的錢去購置漢服,一方面是我不覺得我有把它當常服穿的勇氣,另一方面,我更情愿用這些錢去買書。這是我的執著。
這月初的時候,我和室友去了參加一個端午雅集活動,是這邊的一個古琴社和民間漢服社組織的。這之前,我一直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圈內圈外的各種事。真正加入其中的時候,我看到了很多我不情愿看到的事情,霎時間有了種強弩之末的式微感。
來的人不多,大概三四十個左右。我和室友一身常服在人群中間倒是顯得突兀,姑娘們的裙裾隨著腳步一步一搖曳,煞是好看。活動開初,主持人講得便是中華的傳統禮儀,歌頌了一番泱泱華夏是禮儀之邦,既然身著漢服該有的禮節應一點不落。中場還特意請了幾位姑娘上臺演示。可是,諷刺的是,我和室友全程安安靜靜地坐著,而周圍一圈嚷著要回到“衣冠上國”的人卻在下頭嘰嘰喳喳,遠超過了竊竊私語的程度——女孩子們尖細的笑聲,孩子的哭鬧聲,后排笛簫的嗚咽聲,甚至聽到了個姑娘驟然拔高的嗓音——所有刺耳的嘈雜聲響起的時候,主持人正在唾沫橫飛地講著接人待物的基本禮儀。我和室友相對無言,腦子里只有五個字——大寫的尷尬。
沒有人聽,沒有秩序可言,沒有對主持者最基本的尊重。
說真的,我當時很想罵娘。
可怕的是,全程,真的是全程,耳邊的聒噪就沒有停止過!后來我和室友中途離場,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前半場,我們安靜的看完了禮、樂、射、書。事實上,除了射藝可稱道,其他的…嗯,就這樣。
整場活動滿滿的都是槽點,禮的部分以可笑的方式結尾;古琴演奏中途出了岔子【但是我這種外行人其實聽不出好壞,尚且有種新鮮感】;舞...我怎么看都有種搔首弄姿的風塵味,后來,坐我前頭的一個道長默默走開了;負責射藝的年輕老師講起“道”的時候,就覺得有一絲不妙。后來,果然,“道啊,有形上的道,形下的道…這就是道的全部的內涵了”。在點出“形上”“形下”的時候,還特意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有種無力感。形上的“道”是萬物的本源,天地萬物皆由道出;形下的“道”指向的則是人生哲理層面,是處世之道【這里的分法只是針對《老子》一書中所闡釋的“道”而言,具體參見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古代文學》】。至于那句“這就是道的全部的內涵了”,就跟我昨天在博物館聽到有人興奮又驕傲,一臉只有我知道的大無畏表情,說,“噢,這是明朝的竹林七賢啊”是一樣的感覺…..
內心有一萬只草泥馬在歡快的奔騰。
我相信,從古至今,沒有那個人敢百分百確切的說清楚“道”它究竟包含了哪些東西。連老子也只是說“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我記得老師在跟我們提到士人的“道”的時候,耗了一節課都只能夠把大概輪廓講完,絕非這樣輕描淡寫的草草的不負責任的帶過。是會誤人子弟的。
這些人,終究還是太年輕。
在回學校的路上,我和室友討論了一番這整個起初讓我們期待后來極度失望的活動,得出的結論是,所謂的漢服愛好者(當然不是指所有的人),他們對古代文化的愛浮于表面,流于形式。真正的傳統文化不能只是穿上那身衣服,個人的品德修養、文化素質來得更重要。最后一點要提出的是,學校的老師們和像大哥這樣耗盡功夫鉆研的才是真正醉心于古典文化的人,他們才是真正的文化傳承者,“熱愛”只適合用在他們身上。
總之是,我開始對我以前感興趣的那個圈子產生了質疑。我就一個問題,喜歡古代文化對嗎?喜歡。好的,屈原的《離騷》可以麻利地讀一遍嗎?對,我沒有說背,如果要說背的話,圈內的人大概百不存一。但是我仍舊懷疑,可以通篇讀下來的人屈指可數。不要跟我嗆聲,高中學的那段只是節選,大概只有全篇的九分之一。也不要說《離騷》生僻,詩騷是古代文學跨不過去的兩道坎。
我需要重新審視他們對于“喜歡”的定義。
【老師常常嫌棄我們讀書讀的少,
師:弗雷澤的《金枝》讀過嗎?
生:沒有。
師:奧爾森《集體行動的邏輯》呢?
生:沒有。
師:《北山移文》知道嗎?
生:搖頭.....
師:捶桌大怒!你們課余時間都干什么去了!
生:......【默默不敢說話】
另一事,常常在圖書館看到一些上了年紀的退休教師,拿著放大鏡,對著光線逐字逐句的看書,這種治學精神讓我很震撼。后來在同一個地方,聽到另一撥不認識的同學說起這個老師,只記得他們評價了一個詞——自愧不如。語氣中是滿滿的敬慕與欽佩。我也是。【這個以后在開題另寫吧,老一輩人身上有著我們所欠缺的東西,或許這就是老師跟我們講的,士人精神的延續,“道”在他們身上傳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