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交際花”三個字,現在很多人的反應是這個詞是個貶義詞,腦海中可能浮現這樣的女子:衣著光鮮、出手闊綽,居住在豪華酒店,過著上流社會勾心斗角、爾虞我詐、醉生夢死的糜爛生活,基本無職業,靠在不同的男人間周旋養活自己。
一如曹禺話劇《日出》里面的陳白露,抽煙、喝酒、打牌、嘲弄男人,過著寄生的生活,通俗點理解就是高級的夜總會女郎。
其實,這完全是是對交際花的誤解,比如現在“小姐”這個詞,民國那會是對未婚女子的禮貌稱謂,矛盾筆下的《子夜》、巴金筆下的《家》、《春》、《秋》等作品里,張小姐、李小姐的稱謂隨處可見,只不過近些年來,風尚突變,小姐變了味道,敢隨便叫一聲,沒準會挨一頓臭罵加上一耳刮子。
但民國那會,哪個女子能被冠以“交際花”的頭銜,那絕對是莫大的光榮,不僅姑娘本人受用,家里人也跟著高興,不愁釣不到金龜婿。
咱們先看看“交際花”的概念,最初來自法國,梅根·徹西德寫過一篇《愛的秘密語言》,里面對“交際花”一詞有經典解釋:“真正的交際花并不僅僅是社交美女,不僅具有非凡的容貌,還都有高貴的修養、有豐富的內涵,他們喜歡擁有相當的權力和影響。交際花們的歷史,浪漫而引人入勝,這些女子需要熾熱的愛,并能催生天生的藝術靈感”。
也就是說要想成為一名交際花,不僅得長相靚麗、容貌非凡,還要多才多藝,對高雅藝術有研究,擅長交際談吐、高級娛樂、歌舞繪畫、調情撒嬌、政治計謀……具備高貴的氣質和強大的氣場,往那一站,給人鶴立雞群的感覺。
也因為如此,想成為一名“交際花”是非常困難的,起碼得具備家庭和自身兩個硬性指標。
首先家庭出身很重要,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能讀讀四書五經就已經很不錯了,達官顯貴之家才有錢去請一些名家來教孩子,或者把孩子送進名校學習,比如當時民國交際界的兩朵金花“南唐北陸”。
北京的陸小曼出身官宦世家,老爹是晚清舉人,后來在北洋政府搞財政,陸小曼六歲就進入北京女子師范大學女子附屬小學讀書,學習舞蹈、繪畫、鋼琴、禮儀,家里還特意聘請英籍女教師在家里教授其英文。
上海的唐瑛,父親是留德回來的滬上名醫,兄弟是財政部長宋子文的機要秘書,唐瑛從小就學習古文詩詞、戲曲繪畫、著裝禮儀、舞蹈英文,家中用的都是進口奢侈品,吃頓飯都有一套嚴格的營養搭配標準和餐桌禮儀。
優雅的氣質和得體的談吐離不開自幼的家庭教育,這些“交際花”小時候就在接受嚴格的禮儀和藝術培訓。
其次,個人悟性也很重要,想成為“交際花”得有那么點天賦,財神爺孔祥熙的二女兒孔令俊,天生一刁蠻公主,十歲學射擊,十三歲獨自開車上街亂竄,不著女裝,留大背頭,西裝革履、歪戴禮貌、口叼雪茄,一副混混打扮。
那會南京城流傳一句話:“你不要神氣,小心出門讓你碰上孔二小姐”。孔二小姐當年那叫一個叱咤南京城,違反交通規則被警察訓斥,一怒之下拔槍擊斃警察,開車把執勤衛兵撞飛,和高干子弟真刀真槍地約過架,還親自動手和空軍飛行員搏斗過,孔祥熙為她請了全南京最好的老師,還是沒用,真正的“孺子不可教也”。
所以,大抵能成為“交際花”的,都有那么點天賦,聰明伶俐、慧心巧思,所謂才貌雙全,“貌”是花紅引人賞,“才”是花韻惹人醉。
唐瑛有個妹妹叫唐薇紅,被譽為上海灘最后的“名媛”,當年已是鶴發童顏的她,在重建的上海百樂門舞廳里,經常身穿得體旗袍,優雅地在舞池翩翩起舞。
百樂門舞廳民國初期號稱“遠東第一樂府”,夜夜星光燦爛、各路名媛齊集,在百樂門跳舞的大家閨秀中,唐薇紅的姐姐唐瑛就是其中最富盛名的一個,有詩贊當時場景:“月明星稀,燈光如練,何處寄足,高樓廣寒,非敢作遨游之夢,吾愛此天上人間”。這是對交際花們風光無限、愜意瀟灑的生活的真實寫照。
唐薇紅曾經談過姐姐唐瑛被稱為“交際花”的態度,很是自負,她說:“現在流行的一些小說和電影,里面往往有個‘交際花’,長得美艷又擅長交際,沒有職業,常年住在高級旅館或公寓里,像《日出》里的陳白露,但這類女人,不算交際明星,她們的出身一般是舞女或者堂子里的人,當時的人們把她們叫‘交際草’。”
只有那些社交場所里最杰出的名門才女、大家閨秀才有資格叫“交際花”,而不是只會跳幾支熱辣舞蹈、唱幾曲銷魂小調、賣弄幾分風情就能稱得上,那頂多算得上是“交際草”。那時候,想成為一名真正的“交際花”難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