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第一場雪，比天氣預報里的稍晚一些。
身處鄭州的人們，真是為何時這個城市能迎來一場真正的雪操碎了心。上一場所謂的雪，是在2017年末，眼看著周圍其他地市都雨雪紛紛了，老天卻只是在鄭州很敷衍地意思了一下，于是，相互只能巴巴地調侃著：朋友圈里的雪下得真大！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眾人的翹首期盼中，氣象臺給出了近期有大雪、暴雪的預報。好吧，各種心理預期先建設起來，久違的棉衣棉褲先翻出來，就連還沉浸在元旦假期里的休閑心情，也得先緊張起來，在外地的，抓緊時間提前結束假期為妙。
可到底，一場雪事還是在萬千呼喚中，久久不來。還真有人忍不住跑到鄭州氣象局，還有中央氣象臺的微博下坐等雪來。
中央氣象臺一改嚴肅面孔，用老朋友般的語氣回應：
“鄭州？再等等，一定會下到你們滿意。”
“至于你們鄭州到底怎么肥事!雪都下到你們南邊去了……萌臺也很憂桑啊。”
是啊，老天的事誰又能做得了主。放寬心，該來的總會來。就在你來我往無比愉快的聊天里，一場雪悄然來臨。
嚴格說起來，這場雪應該是在1月3日傍晚時分就下起來的。我就結結實實地與其迎面相遇。那時，風是刺骨的冷，街邊賣燒餅的攤位在趨暗的夜色里，直覺得熱氣騰騰。想到支付寶里還躺著早上領的紅包，一個小激動，停下腳步，吆喝一聲：來兩個餅。
百無聊賴的等待里，帶著發現新大陸的竊喜，見證著這場雪的初降臨。零星雪花毫無征兆揚揚灑灑，自一片黑夜里，涼涼地砸向腦門。
呵——終于下雪了。這望眼欲穿的，鄭州的雪。
入夜，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枕著雪花入夢。不知道夢里會否有漫天遍野的雪，妝出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不知道，又能不能走到童年那些讓黑狗身上白，讓白狗身上腫的雪里，帶著跳躍的心情。不知道，老屋里燃起的那方爐火，又能否溫暖在塵世里行走著的疲憊身影……
說不清為什么，于我，一夜無夢。
嗨——我這里下雪了，那里呢？明天，在南方的艷陽里，和我一起，看大雪紛飛吧。
曾經無數次回放過這個畫面，在平淡無奇，來不及感嘆的日子里：
早晨起來，推開門，觸目一天一地的白，院子里，樹上，房頂上，延伸至遠方的路，還有遠處若隱若現若有若有的群山，全都覆上一層厚厚的雪，白茫茫大地真干凈。走在雪地里，吱呀吱呀響著，無懼無畏，一往直前，徒留扭扭斜斜一串實實在在清晰明了的腳印在身后。
那時的太陽也常慵懶無力，關于一場雪的記憶，往往，能在腦海里逗留好幾天。
如今，清早起來，置身于冰天雪地里，已不復以往慢悠悠的半觀覽模式。時間于無聲中催著，一個磨蹭就是一個遲到，接著幾十塊錢憑空飛走。怎么算怎么不劃算。什么時候開始的，一腔風花雪月，完美過渡到了柴米油鹽。
走到樓下，發現早早便有人在清掃路上的雪。顧不上腳下打滑，也顧不上紛亂的雪花撲面，匆匆，促促，一定，一定要趕上最后的打卡時間呀。
焦頭爛額里，哪里還有閑心去留意在被踩的一地狼藉的雪地里，能否留下走過印跡。在人頭攢動的街頭，又豈止是腳印，就算是個體，也很容易不留痕跡淹沒在人群里。
讓這一幕定格吧。寒氣早已穿過我那已不年輕的脖子，在這急匆匆的凡世的清晨。或許，一腔孤勇，還在向著未來。
我會記住今天這場雪。2018年1月4日，新年的第一場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認真。不僅下在朋友圈，它還下在一片大天大地里。白了世界，旖旎了心情。
去年讀過一首名為《早梅》的詩：
一樹寒梅白玉條，
迥臨村路傍溪橋。
不知近水花先發，
疑是經冬雪未消。
一樹早梅獨自開，似是冬雪橫臥于枝頭。終是有心，才能記得。
不知道，你會不會和我一樣，在冰雪覆蓋的寒夜里，遙想一場關于春天繽紛花事。終是不能免俗，站在此時此刻，腦回路已經繞出了山路十八彎。
想起夜幕迫近的傍晚，歸來的父親，對不管不顧沖向雪里的女孩喊著：趕快回家寫作業。
就玩一會兒嘛。女孩用歡脫的聲音回復著。
是的，好雪不常來。且讓我們在雪地撒會兒野吧，在雪完全消融之前。畢竟，好時光，亦不常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