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的點文,中世紀收藏珍貴物品的靈幻伯爵,雖然世界觀都是我燒腦亂糊的,但還是希望不要介意……嗯,很喜歡阿春,也很喜歡大家。謝謝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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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濃煙。
似乎是有很重的東西壓在影山的身上,壓得他難以呼吸,全身綿軟無力,散架一般地疼痛。他好不容易用手臂把自己稍微支撐起來,仰頭一望,卻發現有人騎著一匹棗色母馬凜然站在他的前方。那人披著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手里握著有飽滿月光的劍。他優雅地垂下半身,把劍尖抵在影山的喉嚨上。
影山以為自己要死了。他才剛從戰爭里幸存下來,還不知道自己的親人已經喪生,甚至連難過還來不及。他想,死之前起碼要看清楚殺他的人的臉,于是就使勁瞧著那利塔騎士。沒想到騎士劍尖往上堪堪劃過他的側臉,然后調轉馬頭方向拉住馬韁,馬前蹄往上抬劃出漂亮的弧度。
“快,快上來,趁他們還沒有發現你。”
他驀然瞪大了眼睛。
騎士似乎想救他,帶著他騎馬狂奔,奔過泥濘的河漫灘和茂密的樹叢。馬顯然是訓練良好的戰馬,躲避跨越的動作流暢,當然,這也有騎士的功勞。幾乎過了大半個晚上,他們終于來到一座看起來很大外觀卻很樸素的宅邸。騎士先下馬,牽著馬推開虛掩的雕花柵欄,然后緩緩往里走。快到門口的時候,有人急忙打開門。一聲吱呀,一位帶著單片眼鏡的老人出現在門后,恭敬地欠身喊他伯爵大人,隨后他抬起頭來,看見影山之后表情停滯了一會,問那個騎士,不,是伯爵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個伯爵舉起手里的劍,借著室內漏出的微弱燈光仔細打量。
“只是像平時一樣去收集物品而已。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地方好東西簡直多了去了。你看這把劍劍身很輕,拿起來卻很有重量,而且手觸摸的時候好像碰到冬日結冰的湖面一樣。”
“那這個孩子是怎么回事?”
“啊,撿來的,他也許是那一戰惟一的幸存……”
伯爵話說到一半忽然閉嘴,卻被敏銳的管家迅速察覺,他一臉悲痛欲絕地說:“伯爵大人啊!我不是跟你說很多次西邊戰爭很多請你不要去靠近嗎?”
“可是那邊藏了很多寶藏——”
“那也得等他們打完仗先,雖說是自己人,也難免會傷到,您真是太不愛惜自己了……”管家搖頭,視線一直懸在影山旁邊,然后湊過頭去和伯爵低聲耳語了一陣。
“不行,這是我的決定,我不會改變的……況且他只是個孩子”
“您不要后悔才好……”
伯爵的憤怒的表情顯而易見,他不顧風度地揉亂了自己的頭發。
“我才不會后悔,你快帶他去清理傷口收拾收拾。“
他說完之后就自顧自走進了房子,手里那把劍在行走之間收入鞘中。
影山微微抬起視線望著老管家,發現老人雖然看起來年紀很大,但還很精神,毫不掩飾銳利打量對方的眼光。
“……你好?”影山猶豫很久說,手下意識地捂住腹部。
管家冷哼了一聲,一伸手就想把影山往外推,這時候伯爵在樓上悠悠喊了一聲:“我看見了。”管家又硬生生地抓住影山的肩膀,嘴里念叨著好好好你進來吧看我以后怎么弄走你這小崽子……
影山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進了門后,他發現管家口上說得狠。對他倒也盡心,沒給他超燙的洗澡水燙死他,也沒那毒藥來毒死他,就是擦藥的時候手法兇狠了些。
他沒有太大的傷,全身多數是淤青,傷得比較深的是腹部的劃傷,那是一個士兵摔下馬的時候拿槍打的,還好偏了,沒傷及內臟。管家叫了個家庭醫生給他簡單地處理了。
當影山上好藥裹好繃帶之后,他看向窗外,發現灰蒙蒙的天已經有些發亮了。管家撐了個懶腰,讓他快點回到給他安排的房間睡覺,他搖搖頭,說我要先去看看伯爵大人。
管家瞅了一眼他:“不行,伯爵大人早就睡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回去吧。”
影山沒轍,跟著管家到了一間房間,管家給他關上門的時候他清晰地聽見鑰匙反鎖的聲音,只好放棄了偷偷跟伯爵說話的念頭,掀開床上的被子躺了進去。他心里想著伯爵大人先前在月光下棱角分明的輪廓,覺得有些奇怪。據他所知,貴族們從不會直接參與戰爭,只是會躲在他們的地盤里喝酒吹噓,嬉鬧玩樂。這個年輕的利塔貴族是發了什么瘋來到敵國希托?早在前幾年希托與利塔聯姻失敗后醞釀的戰事就爆發了,一開始希托與利塔勢均力敵,兩邊相持不上不下,如今希托逐漸沒有能力支持戰爭了,節節敗退,已經陷落了兩城。昨晚一戰是利塔一支小隊突襲,目的是攻占西邊的戰略要鎮——也就是影山一家所在,他們很輕易就成功了,不僅毀了這個小鎮,也毀了影山的生活。
他忽然記起管家和伯爵的對話,伯爵似乎是為了去找他能看得上的東西。那把劍看起來是其中一樣。雖說影山看不出劍到底好在哪里,但他也知道到戰場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他想象著那個伯爵騎在馬上尋找的情景,兜兜轉轉,毫不顧忌哪里會有人朝他心臟射上一槍。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救了影山,他本來沒必要救希托人的,即使影山還不算個成年人。
他睡得非常淺薄,意識浮在夢的表層,他總以為自己沒睡著。
他一次又一次夢見戰爭的情景。火,煙,塵土,尖叫聲。景象拼湊不成一個畫面,好像眼球墜落到地上破碎散開。他游魂一般四處游蕩,大聲喊著爸爸媽媽,還有他的弟弟小律。
他們住的那棟房子火光沖天,他始終沒有去看它,而是繞著它一圈一圈地尋找他們,只是一直都找不到。
第二天影山是被伯爵喊醒的。他正拿著一個紅通通的蘋果削皮,看見影山起床揉完眼睛還傻愣愣地問他這是哪,抬手便給了影山一磕。影山這才回神。
“伯爵大人,昨天你救了我不是嗎……謝謝您。”
伯爵大人瞇著眼睛看他:“我可不是白救你的。”
影山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我知道,我會報答您的。”
他笑了,此時蘋果也正好削完皮,米黃色的果肉在空氣里散發香甜的味道。他把蘋果切片,細細擺在一個銀盤子里。
“只要你當我的貼身仆人就好,平時幫我打理房間收拾東西,出行的時候就陪著我,幫我處理一些小事情。”
“小事情?”
“我有一個愛好,就是喜歡收集一些不同尋常的物品。你以后得幫我開價砍價,必要時你得用盡渾身解數幫我把它拿到手。”
“……”影山在猶豫。
“我叫新隆,你私底下可以直接這樣叫我。”他笑意盈盈,“因為我有一點點中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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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接受了新隆的提議,他的理由是新隆救了他,而他沒什么地方可去了。影山想告訴他這件事情,來到新隆房間之后卻發現沒有關門,他便輕輕推開了門。
新隆靠在有著很厚毛墊的圍椅上,似乎在睡覺。他看見桌旁有一杯杏茶,盤子上還放著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伯爵大人?新隆先生?……新隆。”
他依舊閉著眼睛呼吸勻稱。影山不自覺屏住呼吸,伸手拿過水果刀,慢慢走到他身邊。直到站在新隆身后時,他的手開始顫抖,冷汗也從額頭上滲了出來。他深深呼吸,把刀向新隆的伸去,就在他把刀抵到新隆的脖子上時,新隆猛地睜開了眼睛。
“你為什么要裝睡?”影山的聲音夾了心虛,但還在固執著讓自己說出的每個氣節平穩。
“想知道你要做什么,沒想到你居然想殺掉救命恩人……”新隆微仰著頭,笑起來眉眼彎彎,卻是一副嘲諷的味道。
“不是的……”影山開始有點動搖。
“那就把刀放下。”
“我不能……”
“我知道了,你有話要問我。”
影山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刀尖對準新隆的喉嚨。
“既然你清楚,我就直說了。靈幻新隆伯爵,被稱為幽靈伯爵的你,除了喜歡竊取別人的珍貴物品外,還有一個愛好吧?……制造異事件殺人這樣的事情,你承認你做過嗎?”
新隆挑挑眉:“要是我會我現在就殺了你。我可不習慣被人用刀抵著喉嚨。”
“別狡辯了……你拿著的那把劍是我們家一直流傳下來的寶物。在你拿到它之前,我卻看見我父親拿著它那天騷亂快要開始,深深地刺進自己的胸口里。他不是這么容易自殺的人。他本來、本來是要過來保護我們的。”
“我很抱歉,雖然這么說有點冒昧,但注意你的措辭:在我拿到它之前。”
“……總之你肯定做過什么,靈幻新隆。”他手上的青筋隱隱露了出來。
“啊,我原本想在你答應我之后告訴你的,”新隆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下去,“我是個收藏者沒錯,但同時也是個靈能者,你懂么,就是能看到一些奇異存在的人。我每次收藏的物品重點都不在物身上,而在它們內里附著的靈上,我其實在收藏靈。
“那把劍上面附了一個惡靈,就是這個惡靈讓你父親失去心智而去自殺的。我很遺憾沒能早一點救到他。”他的表情落寞下來。
“我怎么相信你?”
“下一次去鑒賞珍寶,我和你一起去,你就會相信我了。”
他一開始就是這樣想的。影山正想答應,忽然覺得身后一凜,有東西支在他背上。
管家的聲音冷冷響起:“放開他,你想試試刀和槍誰更快嗎?”
影山緩慢地搖頭,移動刀離開新隆的脖子,新隆大呼一口氣,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頸,說嚇死我了。
“伯爵大人,怎么處理他,打幾個洞,還是直接打成篩子?”
“放了他吧,我們開玩笑呢不是嗎茂夫?”
“伯爵大人你搞什么呢?這個小鬼我之前就提醒你不要留他了。”他把槍繞到影山脖子邊上。
“他不會殺我的。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是那種連狗都不敢殺的人……再說,我留著他有用。”
管家呿了一聲,把槍遞給靈幻,他不動聲色地收起它。
等到管家一步三回頭走了之后,靈幻伸了個懶腰,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好啦,沒事了,影山,陪我喝下午茶……”
“新隆為什么不殺掉我呢?”
“啊,這個啊,先前說過有一點點中意你對吧?”
影山有點發愣,僵硬地點了點頭,然而卻在想:別隨便說這種話啊。
午茶點是酸奶水果凍。影山和新隆坐在同一張小餐桌上,不過一個在吃另一個在看信。影山就看著新隆掀開火漆印子,抽出信紙,看完了之后把信扔進火爐里。之后火漆的藍色泡泡在火苗上翻騰。
“茂夫,明天出發,今晚你就收拾一下東西吧,記得給我帶上那個小盒子。“
“好的。”
新隆習慣性地拍了拍身上莫須有的灰塵,又坐回椅子上,看見影山把最后一勺吃掉之后就把自己面前那份沒有動過的推了過去。
“?”
“給你吃,你不要的話我就拿回來了。”他的手指還敲在碟子上。
“要。”
他接了過來,隨后說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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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是最繁華的瓦格市場,那里有著數不盡的香料布匹以及各地美食,小時候茂夫去過幾次,因為人太多還差點丟了。
靈幻打了個響指,車夫會意停車,他披上斗篷,下車往街道走去。影山跟上他,又記起自己忘了東西,把那個黑色包裹抱著出來,一下子就找不到靈幻了。
他迷茫地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卻聽見靈幻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他應了一聲走上前去。
奇怪的是,靈幻并沒有往攤販聚集最多的地方走,倒是往少人的地方去,最后竟然鉆進了一條小巷,他不知道靈幻到底想搞什么,只能是在后面無言地跟著他。
走著走著,有一個女人出現在他們面前。她眼神迷離絲裙輕搖,身上還帶著一陣廉價的香水氣味。影山不用猜也知道她的身份。
她見到靈幻斗篷下頗有品味的裝扮,以為自己要釣上大魚,諂笑著走近靈幻,把一只手輕柔地搭在他的肩上,指尖若有若無地在上面點著。
“先生是第一次來嗎?”
“麻煩借過。”
靈幻想毫不留情繞過女人,可惜小巷太窄,女人非站在他們面前攔著,要走過去就得推開她,但這與他的紳士風度不符。他只得站在原地。
“先生,您不考慮一下嗎?我提供的服務是這一條街上最好的。”
她湊得更近,香水味愈加濃烈,讓人頭暈。影山忍不住抓住女人想往靈幻衣領里伸的手。女人這才發現他,保持巧笑嫣然:“這位小先生也想找些樂子么?”
影山尷尬得很:“不是……”他只是覺得有點莫名不舒服。
靈幻不動聲色地望他一眼,隨后勾起嘴角,心里似乎想到什么,把女人的手從影山手里搶過來,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女人按在墻上。女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眼神慌張了一秒,便仰頭直直地盯著靈幻。這時候影山才發現伯爵先生把妹技術不是蓋的,貼著女人的耳朵說了幾句就惹得她滿臉通紅,輕聲說那你待會一定要回來哦,然后就讓開了一條道。靈幻沖影山點點頭,示意他快點跟上。
影山心里輾轉:“你還會回去嗎?”
“會吧。”靈幻回頭打量影山的表情,笑出聲來。
他們到達的是處較為冷清的地方,一個衣著單薄的女孩子坐在街角,跟前放著一籃子嬌艷欲滴的白薔薇。
“先生想要買花嗎?”
靈幻搖頭,蹲下來對小女孩說:“我想買你上幾周撿到的胸針。”
“什么?那個胸針可是一點都不值錢啊,只是生銹的鐵胸針……”女孩神色里有惶恐、
“沒關系,只要你出個價,我都會買下來的。”
女孩猶豫了一會,說:“您把我的花買下,我就把胸針送你?”
“沒問題,茂夫,給她五個金幣。”
影山哦了一聲掏出自己幫靈幻揣著的錢來。
錢遞到女孩子手上的時候女孩子慌忙揮手,說自己不能接受,靈幻硬是把錢塞到她的手上,接過女孩子那枚花紋粗糙的胸針。
“留著它們吧,天氣有些冷,要記得添衣。”
女孩子的眼淚幾乎要落下來,輕聲地為他禱告:“愿主保佑您。”
影山心里的多了確信。他在后面叫新隆,遞給他一支白薔薇。
“給你。剛才那個女孩塞在我的手上的。”
靈幻一愣,伸手接過,薔薇輕輕在他手里旋轉。
“那可真是謝謝了。”
“我說新隆,剛才我們走的路不是這條啊……”
“哈?你還真的以為我會回去?”
“……你不是這么說的嗎?”
他們并排走回去,集市依舊喧鬧,他沒空欣賞那些珍奇的小玩意,要跟上靈幻有點難,他一路都在浮浮沉沉的人海里跟隨他。等兩人到達集市之外時,車夫已經等候多時。
在略微搖晃的車廂里,靈幻掏出了那枚胸針,讓影山摸摸看。影山拿在手里看了很久,就是沒有看出什么特別的來。
“用心看。”
他呼出一口氣閉上眼睛,把胸針握在手里,大概是過了幾分鐘,他突然覺得手里的胸針有特別的地方。它在發熱,尚且可以忍受的熱滲透進他手心的紋路里,帶來一絲奇異的感覺。有點毛骨悚然。
他忽然睜開眼睛看靈幻:“里面有什么東西……”
“沒錯。”他用牙齒咬破自己的手指,往胸針上面滴了一滴血液,胸針上面的銹跡忽然消失了,隨即表層變得透亮,從里面冒出縷縷輕煙,輕煙最后匯聚成火焰形狀,緩緩浮動著。
影山的眼睛被光點亮。
“我平時就是去收藏這些小玩意……它是個低級的靈,還沒有修煉成型,我特地把它帶回來給你看。你可以和它說說話。”
“說什么?你好……這樣可以嗎?”影山小小欣喜,對著那團火焰又說了一次,“你好。”
火焰:“呸。”
靈幻笑得幾乎彎下腰去:“你還真不討靈喜歡。”
影山訕訕地笑,把胸針遞給靈幻,胸針白色的煙霧消散之后變得與之前截然不同,金黃色的表面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光澤。靈幻把它放進盒子里。
“茂夫,你覺得這像是騙人的招數嗎?”
“像,不過,”他話鋒一轉,“我相信你。”
靈幻對待別人的態度和動作,沒那么簡單可以裝出來。
靈幻一時語塞,撇臉看向窗外,過了好久才說:
“以后我會慢慢教你如何收集靈的。我需要個徒弟。”
“為什么要收集它們?”
“因為它們像人一樣,有壞的有好的。它們有的會幫助人,給人帶來好運或者是保護人,而有的會傷害人……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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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他收集靈之前靈幻在門前那棵落完葉子的櫻花樹下說了很長的一段話,關于如何掌控自己,如何遵守底線,如何保護自己和別人。
“如果附靈還沒有覺醒的話,我們要低調,不要讓物品主人知道我們是來收藏靈的,只要說服他們把它給我們就是了,所以也需要一套好說辭。不過我看你是不能繼承我這張能說會道的嘴了。”
“有一個組織叫做‘爪’,他們和我們一樣,也千辛萬苦地尋找著這些靈,但他們的目的不在于為人,而為了利用那些惡靈來使自己力量增強,有時候我們可能會遇到他們,那就免不了一場惡戰了。”
“我知道了,新隆。”
“喂,小子,你現在該長點禮貌,喊我師父了。”
“師父。”他乖乖地喊了一句。
“這還差不多……”
他把手放在腦后,靠在櫻花樹旁。影山又喊了幾遍:“師父、師父、師父。”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訓練了,該到吃點心的時間了。”
靈幻布置的功課很嚴厲,他找出自己收藏的一大堆附上靈的物品讓他辨識,有時候遇到兇狠的靈還會誤傷影山,但影山的進步很快,逐漸有了師父要求的樣子。
靈幻時常測試他,要是他做得好的話,會摸摸他的頭,然后說茂夫你的頭發軟軟的好好玩哦。影山說這不公平,我也得摸一下你的頭。靈幻聽了很自然地低下頭來。給你摸摸。他故意亂揉了一通,鬧得靈幻想用盒子砸他。
希托和利塔的戰事在這一段時間緩了下來,人們盡量修復房屋、街道,拼命努力工作掙錢,只為了把生活過得甜美幸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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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誕節前夕,靈幻接了封信,要去一個貴族小姐那里取走她的珍珠母項鏈,恰好貴族小姐要籌建一個聚會,他們便欣然前往。
貴族小姐年輕漂亮得讓人驚奇,她好像很喜歡新隆,告訴新隆說她父母出差了,現在整個宅邸親人只有她的一個小弟弟。新隆之后問那個貴族小姐:“這張照片上面的是誰?”
貴族小姐看向自己放在相框里的畫,表情有些變化,:“這張啊,是我父母的照片”
新隆聽完之后若有所思,放下手上的玻璃杯:“我能否提前邀請,今晚與您共舞?”
“……當然可以。”小姐的語調柔和。兩人離開的時候出外散步的時候靈幻回頭望了影山,影山沒有注意到,只盯著那個小姐脖子上的珍珠母項鏈。
是那個。
宴會盛大,上流名媛紳士款款而來,精美的酒杯互相碰撞,花樣百出的食物接連不斷地被端了出來。
此時影山坐在大廳的一角無聊地觀望著——他今晚作為靈幻的弟弟參加宴會。
席間靈幻接著接過影山手里的莓果酒的時候和影山說話:“你發現了嗎?”
“發現了。”他小聲回答,“那女人在撒謊。那張照片不是她和她父親,而是她和她的丈夫。她手上的戒指和照片上兩人戴的一模一樣。而且當你不在旁邊的時候,她偷偷把照片收了起來,如果她說得是真的沒必要做到這樣。”
“說得沒錯,茂夫,很厲害嘛。我和她跳完舞之后會送她一條項鏈,當她試的時候你只要接過她的項鏈就好。它可是個壞東西,用壽命換青春,我再不幫她她就要死掉了。”
“我知道了。”
“你可以嘗嘗這里的鴿子派,不過要注意鳥屎。”他把空杯子遞到影山手上,影山接過去,感覺玻璃杯上有些溫涼。
靈幻舞跳得很好,帶著那個所謂的貴族小姐裙擺輕揚,像朵鮮花一樣盛開了一圈又一圈,他望著他的身影,錯過了切鴿子餡餅,看它們撲棱張開翅膀的時刻。
一曲終了,靈幻帶著貴族小姐走到陽臺上,他掏出一條雕工精細的翡翠項鏈遞到她面前,小姐很高興地接受了,把自己脖子上的項鏈脫下來,本來是想握在自己手上的,卻因為自己有些麻煩,就把項鏈托給新隆拿一會。
他迅速把項鏈掉了包,遞回一條假項鏈給女人,隨即說自己有些事情要去洗手間一趟,走過影山旁邊的時候正想把項鏈遞給他……
事情在這里和計劃打岔。
漆黑的建筑外圍草地,靈幻被一個人撞到在地,影山急切地想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卻聽見靈幻的聲音:“是爪!”
“快走!茂夫!趁他們的同伙還沒有來!”靈幻伸手隔空握緊手指,那人喉嚨間發出一聲悶哼。
“可是師父……”他手里握緊那條項鏈,項鏈里面的靈快要被喚醒了。
“我自己可以解決……快走!”靈幻束縛住那人的手,往他肚子猛地一踹,那人往后一退,靈幻好歹站了起來。
師父可以照顧自己的。影山想著,準備離開這里,卻驀然聽見子彈上膛的聲音。
“師父!”他不管不顧地沖過去。
他最后沒走,替師父襠下一槍,靈幻罵他傻,又給自己添麻煩了,可是眼里全是心疼,他說抱歉啊,因為太緊張了,連用防護都忘了。
宅邸發出尖叫聲,隨后有一群人涌進了別墅里。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血不住地在左肩流出,他還在逞強,背靠著靈幻大口吸氣。
“我不會走的,我不要逃。”
“師父,你得相信,我是你的徒弟啊,一定沒問題的。”
那是一場生死之間的掙扎,靈幻害怕影山受傷,時時分心看他那邊的情況。但影山沒讓他失望。
快要打敗剩下的一個人的時候,影山支持不住,眼里繁花盛影,暈了過去。
他最后聽到的是自己的名字。
影山醒來在一個下午,陽光斜斜照在床上,他看見靈幻趴在床邊睡著了,便搖了搖靈幻的手。靈幻見他醒過來的時候高興得很,笑的聲音帶了哽咽。影山忽然意識到什么,伸手掏自己的口袋,發現那張紙還在,便遞給靈幻。
“打開它。”他輕聲說。
靈幻疑惑地皺皺眉,很快張開那張紙。那看起來只是一張普通的白紙,但不多時,白紙上忽然透出了像夢一般的顏色,一棵植物在紙上逐漸顯現,綠色靈動,透出紙面婷婷裊裊往上生長,最后開出一朵一朵淺淡溫柔的花來。花瓣透明,能清晰看到細密的紋路,仿佛一碰就會消失掉一樣。
“漂亮吧,這是附在紙上的花,我很難才找到它的,送給你,作為我給你的情書。”
他聽了影山的話后一時不知道要做什么,恍惚地看著影山。影山也望著他,望他眼底花朵的微弱光芒。
最后靈幻把那張紙按在心臟上,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