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香蘭若
交交黃鳥，止于棘。交交黃鳥鳴聲哀，棗樹枝上停下來。
交交黃鳥，止于桑。交交黃鳥鳴聲哀，桑樹枝上歇下來。
交交黃鳥，止于楚。交交黃鳥鳴聲哀，荊樹枝上落下來。
1.
阿鶯陪外婆去集市上買東西，遠遠的看見了阿笙。
時隔六年，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彼此。阿笙也看見了阿鶯，只是阿笙的旁邊站著一位姑娘。
外婆一邊買菜一邊說，你來的前一天，阿笙訂了親，對方模樣俊俏，是個會過日子的姑娘，我看著有點像我家阿鶯哩。說完看了看阿鶯，阿鶯沒有說話。
阿鶯看著阿笙微微笑了笑。
阿笙永遠都記得阿鶯最后一次對著他笑。
阿鶯，我多想擁抱你親吻你，可惜你我之間隔著六年的時光，隔著擁擠的人潮。
交交黃鳥，止于棘。阿鶯想起了詩經(jīng)里的一句話。
阿鶯忽然記起了那個在棗樹上摘棗子的少年。
一陣風吹來，還夾雜著花的香味。
咦？是槐花。外婆說，現(xiàn)在啊有賣槐花的了，我買點，等下回家給你做槐花煎餅。
2.
小時候，阿鶯的爸媽忙工作，沒時間照顧阿鶯。
阿鶯在鄉(xiāng)下跟著外公外婆一起住。
是幾歲的時候來的呢，阿鶯記不清了。
阿鶯的外婆家在北方一個名為洛川的小鎮(zhèn)。
阿笙大阿鶯兩歲，因為上學(xué)晚，便跟轉(zhuǎn)學(xué)來的阿鶯在一個班里。
阿鶯剛來的時候，衣衫整潔干凈說普通話。
大家覺得阿鶯矯情，不太喜歡和阿鶯玩。尤其是女生。
阿笙不這么認為，阿笙覺得阿鶯的聲音真好聽。
和阿鶯的名字一樣好聽。即使是后來阿鶯學(xué)會說家鄉(xiāng)的方言。
這小姑娘真漂亮。要是長大了能做我媳婦就好了。
阿笙見阿鶯第一面的時候心里就是這么想的。
3.
是怎么和阿笙成為朋友的呢，阿鶯也不記得了。
是從阿笙幫阿鶯擋了那些想要欺負阿鶯的調(diào)皮的男生開始？
還是阿笙常常叫上阿鶯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也一起回家開始？
只記得阿笙常來找阿鶯一起玩。
阿笙每回來了，也不進門，站在阿鶯外婆家屋后的歪脖子棗樹下。
阿鶯，阿鶯，大聲的叫阿鶯的名字。
哎，阿鶯應(yīng)了聲，甩著兩根麻花辮便跑了出來。
秋收過后，棗子正甜。
若是阿鶯出來的遲了，就會看到阿笙和他的小伙伴在棗樹上摘棗子吃。
新摘的棗子在衣服的上蹭了蹭，就丟進了嘴巴里。
阿笙見阿鶯來了，呵呵一笑從樹上跳了下來，塞給阿鶯一大把紅色的棗子。
阿鶯喜歡槐花。
白色的一串串的，有春天的香氣。阿英的外婆還會用槐花烙煎餅。
每當槐花開的時節(jié)，阿笙常常從家里拿了長長的竹竿，頂端綁著鐮刀，割好多串槐花給阿英送了去。
阿鶯喜滋滋的嗅著槐花，阿鶯的外婆也喜歡阿笙這孩子，留阿笙在家吃了飯。
吃的是槐花煎餅。
4.
阿鶯外婆家屋子后面是一大片土坑，沒有水。
一片土坑隔著一個村子。在沒有玩具的年代，土坑成了鄉(xiāng)下孩子玩耍的地方。
阿鶯每每傍晚回家時，也和其他小孩一樣，弄得灰頭土臉的。
成了泥孩子。
夏日，知了在樹上聒噪不停歇。
大人們在睡午覺，孩子們在玩耍。
阿笙和小伙伴們叫上阿鶯，拿著鏟子和空瓶，在屋后的空地找知了幼蟲的洞穴。找到后拿鏟子把知了的幼蟲刨出來。
每次，阿鶯的瓶子里的知了是最多的。
因為阿笙把他的也給了阿鶯。聽說，自從阿鶯吃過一次炸知了后，就喜歡上了。
晚上，知了的幼蟲會爬出洞穴，在樹枝上變身成知了。
阿笙帶著阿鶯，拿著手電筒和空瓶，找知了的幼蟲。
阿笙說自己不喜歡吃，依舊把自己找到的幼蟲都給了阿鶯。
阿鶯外婆家屋后還有一顆桑葚樹。
桑葚成熟的時候，阿笙和其他的男生負責爬樹摘桑葚。
阿鶯就在樹下拿著竹筐負責接阿笙他們摘下來的桑葚。
阿笙回家免不了挨罵，身上都是紫色桑葚的汁液。
阿笙挨了罵，心里卻很高興。
阿鶯的外公外婆疼愛阿鶯，常常給阿鶯零花錢。
阿鶯也不小氣，買了小零食總是叫上阿笙還有其他小伙伴一起吃。
5.
小學(xué)升初中時，阿鶯的爸媽想給阿鶯更好的教育，便把阿鶯接走了。
阿鶯走的那天沒有見到阿笙。
阿鶯以為阿笙和往常一樣不知跑哪里去玩了。
那天十里春風，阿鶯不覺得暖。
阿鶯不知道，阿笙想割些槐花，讓阿鶯帶著。
聽說阿鶯遠方城里的家沒有槐樹。
阿笙帶著香氣滿懷的槐花一路小跑到阿鶯外婆家時，阿鶯已經(jīng)走了。
這一走就是六年。
期間阿鶯也想回來，只是阿鶯所在的初中和高中都是重點中學(xué)，放假也要補習(xí)，基本沒什么假期。
再后來，外婆家里有了電話，阿鶯也常常和外公外婆講電話。
只是不好意思開口提及那個少年。
6.
大一那年的寒假，阿鶯央求爸媽送她去外婆家。
阿鶯想念外公外婆，也想念那個愛笑的少年。
屋后的棗樹和桑葚樹還在，小孩子也不爬樹去摘果子了。
回來外婆家后，斷斷續(xù)續(xù)聽說了阿笙的消息。
阿鶯不知道，阿笙高中沒念完便去了南方的一個城市打工。
因為小時候阿鶯曾說過，她很喜歡江南，長大后要去南方念書。
阿鶯不知道，阿笙保存了很多江南景色的剪貼畫。
想要送給阿鶯，阿鶯卻遲遲沒有回來。
7.
21歲時，阿鶯戀愛了。那個男生笑起來的樣子有三分像阿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