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其實,我有一個妹妹
我有一個妹妹,是姑姑的女兒。在我出生兩年之后,她出生了。
我的記憶里,完全沒有她。等她二十歲的時候,摸到我家附近,被一個三輪車司機,直接送我家門口放下,我才知道血濃水的親情,連見過我的陌生人一眼就能識別。
在過去二十年里,我與母親活在仇恨里,與父親家所有的人斷了聯(lián)系。父親的墳堆埋葬了自己,連同我們與他的家人的最后一絲親情。
受盡貧窮、奚落、孤獨的滋味,讓我越來越痛恨他們那群與我血肉相連的,稱作親人的人。
與母親相親為命的日子里,我發(fā)誓要在22歲這一年改變命運。
這一年,我大學畢業(yè),即將走向工作崗位,那個能把我從小縣城帶到大城市的工作聚集了我所有的期望。我和母親將從此告別,在別人面前低三下四求幫助的生活。
(二)你為什么在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來的時候來?
妹妹技校工作,一直在社會底層做營業(yè)員,每個月區(qū)區(qū)保底的收入,與雙雙下崗,身體日漸衰弱的父母,令她十分堪憂,希望日后有一個可以相互照顧的親人。
他的父母,是一對十分勢力,血性淡漠的夫妻,從我媽過門開始,就與奶奶一起對她十分苛刻,爸爸病逝后,爺爺奶奶也相繼去世,家族立刻散伙,各過各的。
姑姑曾經對街坊鄰居說,不與我們來往,等我長大成人以后,再來往。想必怕一個寡婦,帶著孩子給她增加麻煩吧。
妹妹來找我的前一天,姑姑弄到我的電話,向我道歉,姑父也搶過電話,急于認我這個晚輩。
時間不偏不倚,剛好在我離大學畢業(yè)差兩個月,工作合同剛剛簽訂不到一周。
到底還是窮鄉(xiāng)僻壤地方的人,一旦聽到晚輩在大城市工作,做白領,一轉冷漠的態(tài)度,倒貼上來,無比殷勤。
面對母親充滿怨恨的眼神,我必須跟他們保持距離。
誰要他們在目睹我們日后生活有著落以后,才拋出橄欖枝?
(三)妹妹追著我,可是我不理
妹妹來我過家里一次,善良的她很懂事,見面就安撫我媽,說她的父母與人不善,在日子過得去的時候,跟所有貧困的親戚朋友斷絕了關系,現(xiàn)在到暮年,格外思念親人。
呵呵,如果我留在小縣城,跟其他女孩一樣,初中畢業(yè),當個紡線女工,她會扭轉態(tài)度么?
面對我的質問,妹妹無言以對。她也知道這個答案很傷人。
我和妹妹在同一個城市工作,她知道我租房的地點以后,故意在我住的附近找工作。由于跟她只見過一次面,我也分辨不出大商場20歲出頭的女營業(yè)員,哪一個是她。
整整三年,她沒有要求與我見面,只是提出要與我同住,共同分擔房租,并愿意照顧我,彌補她的父母對我的冷落。
我把她的要求丑化成她來蹭飯,求照顧,告訴給媽媽,她一氣之下,打電話教訓姑姑,要她以后不要把女兒這個負擔甩到我這里,重演她不接受我們的行為,作為報復。
(四)從此天各一方
經過母親參與,我與她之間對彼此的幻想,頃刻全無。這個城市沒有她牽掛的人了,她選擇了早早回老家,像無數(shù)農村婦女那樣,嫁個手藝人,生了孩子。
每當我去農村的時候,看到無數(shù)邋遢打扮的婦女,睜著迷茫的眼睛經過,就會想起她,在她二十多歲,能力待開發(fā)的時候,我卻丟下她,過著爭取在大城市立足的白領生活。
現(xiàn)在,她應該是一個命運歸于凡塵的農村婦女吧。
現(xiàn)在,我經過打拼,守著一百多平米,裝修華麗的房子,它空蕩蕩的,仿佛在等待,她來光臨。
如果當初,我愿意牽起她的手,一起奮斗,那么,她應該像這個城市無數(shù)白領麗人,詮釋著夢想?
走過她曾經工作過的商場,無數(shù)柜臺前站著笑容可掬的小妹妹,她們中大部分都是闖蕩城市的鄉(xiāng)下低學歷小妹妹。
我很恭敬的,買下她們賣的產品,被她們誠懇的感謝。
妹妹,你在哪里?現(xiàn)在的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帶你在城市健步如飛?我們不用租城中村,不用吃地攤夜市,我可以帶著你過更好的生活,那是你曾經向往的,向我大膽說出的愿望,你說你想來照顧我,那么,你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