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濃

?好像一夜之間,季節開始蒼老,那場秋風變得無力,再也吹不來一場深春一季盛夏,蕭瑟的時節,就連樹葉也沒有了繼續茂盛的勇氣,在夏末秋涼里茍延殘喘,分明一副老者的姿態。

?夜里,下了一場雨,沒有之前的喧鬧匆忙,安靜綿長地下著,久得好像粘稠的酷暑都散了,電閃雷鳴的喧鬧也消了,只剩一個寂靜單調的秋。

?秋天總是不屑于用極致去表現自己,什么都是剛剛好。沒有冬天的凜冽,不似夏天翻騰,更不像春天嫵媚,只是偶爾興致來了就衍生出一點色彩,于是就有了秋菊。菊花也繼承了秋天的這個低調的性子,純粹的顏色,盡興就好,不經意散發的香味風一吹就散了,秋的味道。一朵一朵,房前屋后,山野里籬笆旁,是秋天少有的熱鬧。我們很難在春天的百花中驚艷地一眼看出某一朵,但濃艷卻純粹的秋菊總能被一眼望見,一簇簇一片片,只一眼,你就認出了。沒有太多的顏色,也不需要太多的色彩,只滿城桂花,累累碩果,籬笆金菊,還有難得濃烈的楓葉,簡單組合就是一場秋天的來襲,來得低調安靜。

?秋的開場向來這么簡單。

?唯有這秋風,來得風風火火不可一世。匆匆忙忙拂過臉頰,它有自己獨有的辨識力,帶著枯榮與共的混雜,聞到綠草地的清新涼爽,也感受到一點寒意。突然的一陣清爽,衣角翻飛,發絲凌亂,便知那是一陣秋風,橫沖直撞從遠方一路吹來,撞到我的臉頰,又不作停留的繼續向前。不禁暗想,秋天來了啊,真是個調皮的季節,好像是個還沒學會禮貌就出來逛大街的孩子,風風火火的撞了你,不帶一點愧疚的又揚長而去,只顧放肆地耍。又一陣風吹過,卻比剛才強勁許多,忍不住裹了裹外套,讓人打顫的涼,果然是秋天的作風,吹得人精神抖擻,像是遇到一片綠草地,清新涼爽。晃過神來,才知曉它的霸道,它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手,輕輕一翻,生命就像遭受了各種苦難般滿目滄桑。山林寂靜,草木枯黃,無可抵擋地漸漸消逝,好像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一樣,這個季節,各種離散漂泊,說不出的孤立無助。秋風過,葉子的舞步顫顫巍巍像在努力追趕最后一縷殘綠,卻最終在枝椏上掙扎許久,隨著秋風落下,盤旋停駐。

?開始凋零的季節,在每個人眼里是千篇一律的相似,好像是在悼念消逝的生命力。萬物歸根,世界清冷孤寂,我們努力記住它從前的樣子,卻發現怎么也想不起來。也許是這些生命太過脆弱,幾場冷風吹過就沒了精氣,脆弱地就連它們曾經那樣清晰的驕陽濃蔭也像是夢被吹醒了,于是這個季節也變得模糊不清。沒有什么是像夏暑冬寒那般極端的,像是詩經里的那片蘆葦,沒有色彩沒有風動,只是安靜地走,越到深處秋味越濃,然后我們就會發現它的存在。

?這個咸淡適中的秋,桂香與麥香結合的味道,卻被這滿目的落葉晃了眼。都說秋天是單調的,蕭條安靜。站在麥田上,去看看果樹林,就會發現自己這個想法是錯的。秋天的金色是一場張揚的夢,華麗高貴,帶著秋風哼唱金桂飄香的熱鬧,秋天有難懂干脆的魅力,深入心靈。只靜靜的融入秋風里,回憶你遇見的每一個秋,你會記起,它曾經深入你的靈魂,許你一季敗落和豐收的交響曲。

?如果說熱鬧,秋天該是表現的最含蓄卻又最透徹的吧。退去浮華多余的前奏,沒有夸張過分的修飾,就這么直截了當的把豐收呈在你眼前,不需要去找尋,眼前便是它所有的成果。金燦燦的稻田是它最好的作品了,一陣秋風簡單修飾便勝卻各種思緒,獨屬于秋天的浪漫。風過,陣陣清涼,讓你顧不得胸中的積郁,此時只想挽起袖子,房前屋后忙碌著,糧食進倉瓜果飄香,心也跟著儲倉慢慢被填滿,滿足,踏實。紅透的果實,是這個實在的季節偶爾的放肆,濃到過分的顏色飽滿的讓人心動。只是滿地殘英是這個季節總也抹不去的蕭條,這好像是它唯一犯的錯,逝嘆嗟卑深秋,我們總不免聯想到蕓蕓眾生的感傷。

?翻開一本時間,寫滿了四季,隱約記得關于秋天的記憶里,一陣香和一抹色彩,便是全部的印象。只是還能順便記得,有一株花,秋風搖曳,高空暖陽,是最美的靜謐秋景,沒有聲音,沒有動詞,足以說出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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