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是餓著肚子讀完《至味在人間》的,所以看這本書對我來說到底是享受還是折磨,還真不好說。當然,一直聲稱要減肥的我,還是沒有勇氣在晚上看的,一般我都是在工作間隙看幾篇,然后帶著深深的艷羨和流過幾茬口水的味蕾,在索然無味的食堂就著《至味》引發的想象和勾起的食欲“大快朵頤”。
這是一本關于美食的書,卻也不完全關于美食。(當然對于我這樣的吃貨來說,真是一本恨不得拿個筆劃重點做筆記的書,也是我絕不會從kindle中刪去的書~)我覺得沈宏非序里寫的特別好:陳曉卿的文字里透著“地氣”,而這種地氣,“不是從地里冒出來然后被他一彎腰接住,而是醞釀于丹田,厚積于舌根,薄發于舌尖,逆向地深入泥土,深入地表,深入人心。”
關于對吃的態度,我與陳曉卿老師在好多地方都不謀而合,因此,他的文章也深得我心。有時候讀到一半,倘若陳老師此刻就在我面前,我真的恨不得握住他的手說:“說得太對了!!我也是這樣的!!”陳老師是安徽人,出生在皖北,家鄉的一碗SA湯,讓他一抿解鄉愁。他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湯,而從小在湖北長大的我,那碗讓我魂牽夢縈的湯非蓮藕排骨湯莫屬了。而我不像陳老師那樣幸福,在異鄉還能喝到家鄉的味道。自從我大學去了西安,工作又來了烏魯木齊以后,就再也沒有在外地喝過正宗的藕湯了。因為我發現,藕出了湖北就再也不是那種一口咬下藕斷絲連、綿密入味、粉紅肉厚的紅藕了,北方的藕只能用來涼拌或者清炒,拿來煲湯怎么都差些味道。還記得有一次我在烏魯木齊一條小街的拐角處發現一家湖北湯館,抱著試一試的心情走進了這家店,老板是一對兒荊州的夫婦,店面非常小,寒暄了幾句就問老板有沒有藕湯,老板說:今年沒能從老家進成藕,所以,這一年都沒有藕湯賣了。于是遺憾無比,不過欣慰的是,他們家的熱干面做的還算地道,也是我在外地吃過最正宗的熱干面了,此后只要一對食堂的飯菜厭倦,我就會來這兒點上一碗熱干面再要碗雞湯(他們家的湯煲的也都很不錯,保留了湖北湯的精髓)。一碗面一碗湯,吃完一身汗,豈不爽哉。可惜的是,后來這兩口子說要去哈薩克斯坦做貿易生意,于是就關了店面,讓我一解鄉愁的那碗面也隨之消失了。
我相信,湯對于每一個湖北人都意義重大。我從上大學到現在一直是食堂狗。。。但我從來不喝食堂里的什么蛋花湯青菜湯,對我來說那些“味精”湯根本沒什么喝頭,要解渴我寧愿喝白開水。在我的概念里,湯是需要時間的沉淀的,不經過幾小時熬制不能稱之為湯,充其量只能叫鹽水。當焯過血水的排骨和切成塊的蓮藕浸在水中,大料的味道隨著溫度的上升逐漸散開,跑到湯里,再被食材吸收,蓮藕和排骨仿佛張開所有毛細孔,在湯里盡情地呼吸,讓大料肆意地帶出食物的香味~幾乎不需要放一滴油,豬肉自身的油脂就可以起到提鮮的作用,經過幾個小時的燉煮,一碗清香撲鼻的湯便呈現在面前。此時,排骨肉軟而不柴,蓮藕綿而不爛,湯香而不膩,這才是一碗好湯。湖北有一句話叫“吃肉不如喝湯,喝湯不如聞香”。所有的精髓、所有的營養都集中在湯水里,喝上一口真的會余味繞梁而三日不能忘之~從小到大,我們家逢請客,尤其是過年過節,必要做湯,一鍋蓮藕排骨一鍋山藥土雞,這是標配。有時排骨會換成臘肉,山藥會換成蘿卜,但不變的是經過漫長時間熬制出來的精華。煮一鍋湯,后面可以吃上三五天,每頓飯后一碗湯真是爽哉(后來知道了湯要在飯前吃更健康,就改到飯前了~)。
另一件湖北人共同的執念大概就是早餐了。湖北方言中有專門的說法叫“過早”,湖北很多特色小吃也都是早餐:熱干面、豆皮、面窩、燙粉。。。如果你在湖北呆一個星期,大概每天的早飯都可以不重樣,湖北早餐品種之多,樣數之豐盛,口味之豪華應該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
作為一個被湖北早餐“慣壞了”的人,在北方生活這么多年到現在都無法釋懷的就是早餐。我們那里,早上喜歡吃熱乎的。南方人吃面吃的少,而面食大部分時候都出現在早上,吃的最多的就是堿面,也變化出熱干面、湯面等等各種吃法。在外地游蕩多年,最想念的除了湯,就是這一頓豐盛的早餐了。每次回家也會專門出去吃幾頓湖北的特色早餐,臨走前也必須一碗熱干面一份豆皮再加個蛋花米酒才能解恨。記得有一次看到陳曉卿老師微博發了在武漢吃的王師傅豆皮,后來每次去武漢,這兒也成了我必去的地方,雖然每次去都排隊,但仍然吃得不亦樂乎~當時就心想,跟著陳老師吃果然沒錯!
“每個人的腸胃實際上都有一扇門,而鑰匙正是童年時期父母長輩給你的食物編碼。無論你漂泊到哪里,或許那扇門早已殘破不堪,但門上的密碼鎖仍然緊閉著,等待你童年味覺想象的喚醒。”
陳老師在書里如此寫道。
關于吃,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喜好品味,而我相信,每個人的味蕾都是那一方水土培育出來的,它不僅僅是對于食物的偏愛,更是對人對事對家鄉的記憶。
《至味在人間》是一本有情懷、有文化的讓人看了以后,心生溫暖,眼含淚水的書。
PS:看完最大的愿望就是,好想當陳老師的兒子(劃掉),啊不,是朋友!打入美食圈,成為了新的人生目標~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