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天,總也下不完的雨,曬不干的衣服,望不盡的綠。想念北方晴朗的夏季!
小孩兒都喜歡夏天,游泳,捉知了,釣龍蝦,甚至偷幾只裹著甜漿的玉米棒子。
去河里游泳被大人抓到要被打的,釣龍蝦也要在池塘邊曬一天。只有捉知了,輕松又有趣。
知了,又名知了猴,知了龜,地區不同,叫法各異。
農村多樹,老宅子,空園子,街道兩旁,溝渠、河堤,到處是樹。以前做火車回家,看到大平原上,突然冒出一片郁郁蔥蔥、參差不齊的樹,就知道又經過了一個村莊,在細看,紅瓦、灰瓦的屋頂就掩映在樹林之下。
樹多,知了就多。我們那的知了有三種。最大的也是最常見的,聲音高亢,常在群蟬換歌的空檔突然來一嗓。最多的一種小一點我們叫咩了(同音不知何字),一只起頭千萬只唱和,夏季午睡催眠效果堪比吃藥。還有種入伏后才有的,叫聲比知了細而悠長,一聲一聲,"伏了,伏了,"伏了一叫就快立秋了,盛夏鼎盛,原是伏了秋的蕭瑟。
捉知了有兩種。一種是小孩玩的。拿著小網兜或雙手外扣狀,在樹林子里轉悠,看到有知了伏在樹干上,瞄準高度,輕輕一撲,大功告成。捉住的知了放蚊帳里囚禁起來,但知了在蚊帳里就不怎么叫,要么被孩子們放了,要么剪了翅膀,讓它在地上打圈圈。知了不像蜻蜓,尾巴系個繩就可以飛好久,知了不動。
另一種“摸知了猴"是摸來吃的。知了猴是知了的幼蟲,蛻殼之后才是知了。為什么說摸而不是捉呢?因為剛出土的知了猴爬的很慢,到了晚上一個個掛在樹上,像猴子一樣。拿著手電筒,往樹上一照,看到一個撿一個,不必費心與它角逐。這可不是就是摸嗎?亦可稱為撿的,但是晚上光線不好,所以還是用摸更貼切。
吃過晚飯,天還未全黑,老人小孩都拿著小土氣鍬在門口的樹下晃悠。地面有很多洞洞,小小的又很規整,挖開小洞,里面就是剛剛蘇醒的蟬,它晚上就要爬到樹上高高的地方,蛻去蟬衣,化殼為翼。
深夜,樹林里,河堤上,還有手電筒的光,一閃一閃,大人們摸了知了要賣的。知了猴爬到一定高度就不動了,呆愣愣的掛在樹干上。手電筒一照,一摸一個準。大人們摸知了,不像孩子那么一驚一乍,他們心底計算著,明天可以賣多少錢,家里要添置什么物件。
第二天一早就拿到集市上、飯店里賣掉。前幾年5毛一只,這兩年已經漲到一塊一只。摸知了的人多了,知了卻是永遠捉不了完似得。知了,可算是田野給予村民的額外饋贈?
孩子們摸知了就是玩,沒有耐性。摸個幾只、十幾只,用井水沖干凈,就放鹽罐子里腌上一夜。等早上媽媽炒菜了,先把知了炸一炸,炸到黃橙橙,噴噴香了,放到小碗里,給孩子們解饞。外焦里嫩,一嚼咯吱咯吱響,唇齒留香。
我在的小城,不吃知了。和伙伴們說起“炸知了”伙伴們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我特別認真的引誘著一個吃貨說:特別好吃,真的特別好吃!仿佛人家吃了知了,就是贊美我家鄉似的。
我也好久沒有吃過了家里的炸知了了。酒店倒是一年四季都有,吃過幾次,總覺得沒有那個味道。也許是在冷凍室存放太久,失了新鮮;也許是佐料太多,失了本味;也許,成人的味蕾,嘗不出純真的味道了。
前幾天,媽問我想不想吃知了猴。我說想,沒有賣的。今天收到家里寄來的包裹,打開看,一層層冰袋,最里面滿滿一斤知了猴。不知道他們熬了幾個夜晚才抓了這么多。
如果有時光機,帶我回到小時候。
可時光已逝永不回,一天一天,遠離了故鄉。走著走著,回家,竟成了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