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盧悅(新浪微博@盧悅盧悅)
每一部電影,每一本書或者每一種學說、宗教和信仰以及哲學……都要回答一個問題:
我們該如何活下去?
這個問題又會由另一個問題決定:
你覺得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
而這個問題則會牽出最后一個問題:
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比如一頭獅子就會告訴你:我們該靠吃羚羊活下去,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人吃肉,狗吃屎,就是這么簡單,為什么我會這么想?因為我有獠牙和利爪。我就是食肉動物,食肉動物當然要吃肉,想讓我吃素?玩去。
比如一只羚羊就會告訴你:我們靠吃草活下去,因為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那些壞人好兇殘,完全沒有人性,沒有同情心,沒有底線地賺錢,你就是它們的食物!
比如一只鬣狗就會告訴你:我們該靠坑蒙拐騙活下去,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我也想吃肉,可是我沒有那么壯的身子骨,那我就靠坑蒙拐騙,做一些下三濫無底線的事情來以腐肉為食吧。
《美人魚》就呈現了這三種人,美人魚族群是毫無自保能力的草食性弱者;劉軒等富豪代表的是毫無共情力的肉食性的強者;而穿插其中的則是諸如“世界奇觀展覽”的館長這樣的人物。
從電影本身來說,《美人魚》只是周星馳過去的各種“梗”的重復,但它注定在他的過去的所有作品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位置。
因為它前所未有地呈現了:殘酷。
縱觀周星馳的電影,我們似乎可以看到一個共同的模本:一個弱者,被強者空前地踩到了腳下,凌辱倍至,卻最終咸魚翻身。
這種模板也是全世界電影的模板,這個模板叫做童話。童話比現實世界多了一件東西——魔法,就是“想什么有什么”。現實是一枚苦藥,幻想是其外的糖衣,所以小時候我們喜歡游戲,長大了我們喜歡電影,在那些時空,我們可以讓我們的欲望成真。
但周星馳的童話是無厘頭的,所謂無厘頭,它可以嘲諷一切,連弱者都一起嘲諷了,比如想要害人的章魚哥自己的觸角都被捻成粉條,被煎炒烹炸……
痛感消失了,喜感誕生了。
這就是幽默的力量。周星馳在一次采訪中曾說,從小自己的父母經常吵架,但作為文藝男女,他們倆的吵架都是超級有創意的,每次都會讓周星馳嘆為觀止。
一個小孩面對父母的戰爭,都會有三個選擇。一個是成為戰場的一部分,比如站在父母的某一邊;或者完全和這個戰場隔離,好像是隔岸觀火;再就是試圖逆轉整個戰爭的基調,不把它看成是戰爭,而是一場游戲,搞笑的童話。
進入、疏遠和扭曲是我們面對世界的三種方式。
就像是我們戴上了放大鏡去看世界;戴上墨鏡去看世界;戴上哈哈鏡看世界,都是小時候我們的種種不得已的權益之計,但時間一久,我們就會誤以為這就是真實的世界。
過度卷入世界的人,往往成為典型的悲觀主義者,會放大一切事情的后果,結果被焦慮所打倒;
過度疏離世界的人,往往會成為典型的樂觀主義者,會縮小一切事情的后果,結果會被現實狠狠扇耳光。
過度娛樂化世界的人,往往會游戲人間,但最終他會不得不去面對這個世界的殘酷——當你開始年老,無法再做一個小孩的時候。
為了回避痛苦,我們寧可放大或者縮小乃至扭曲現實,可是最終我們不得不摘下眼鏡,面對這個世界,現實是不以我們意志為轉移的,當我們想創造一個現實來對抗真正的現實的時候,就是我們螳臂當車的時候。
在《美人魚》中,周星馳破天荒地讓我們無法笑下去了。這個片段就發生在圍獵美人魚的時候,這個片段在周星馳的整個電影生涯中都是罕見的,因為這個瞬間,他摘下了扭曲的哈哈鏡,面對殘酷。
他沒有再用無厘頭來處理這個殘殺的現場,也沒有用超能力這樣的幻想來改變什么,直到那個魚精奶奶出現,他才再次戴上了那雙哈哈鏡,給我們涂上了一層麻藥。
接近摘下眼鏡的片段在《長江七號》里也有——一個住在廢墟里的民工爸爸,面對一個想要遙控玩具的兒子的痛苦,讓人看到了周星馳內在的如同廢墟一樣孤獨的荒蕪。
但是和以前的在周星馳的電影中的那些充滿兒童化的幻想式的逆轉不同,這一次男主人公只是借助了一個巧合,遇到有飛行器的商業伙伴,然后就到了現場,以被射穿心箭以及賠盡家產捐贈慈善為代價,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它不再那么傳奇,也沒有那么多幻想。但這依然是童話。
因為它的解決方案依然是同樣的——要么我變成超人,用幻想對抗世界;要么我變成隱身人,歸隱田林,與世無爭,自保而已。
兩者的共同點都是:我要回到媽媽的世界,我不要爸爸的世界。
媽媽的世界意味著慈悲和共情以及無憂無慮的傻美甜。
爸爸的世界意味著弱肉強食慘無人道吃肉不吐骨頭?
為富是否就要不仁?
參與到俗世的競爭是否就要泯滅人性?
你可以歸隱田林,可是海豚灣還是可以被那些無良的商人買下來,他們還是在繼續填海的惡行啊。你可曾為此而戰斗?
這就是周星馳的局限,也是中國人的局限。因為我們的文化很少鼓勵自我的力量,很少鼓勵更有力量的男性(陽性)的力量,所謂陽性的力量就是入世的精神,成為這個世界的參與者,而非旁觀者、被蹂躪者或者被洗腦者以及退化成嬰。
無盡的追求欲望和希望永恒的保持童真,其實都是一類人,都是企圖變成永遠的媽媽的小男孩或者小女孩,最終都無法進入這個世界,而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比如在美國,我會看到這樣的電影:一個被家暴的女人,實現了個人的正義之后,開始成立一個反家暴的組織;在《達拉斯買家俱樂部》里,一個艾滋病患者一開始只是為了自保,而用不被醫院系統公認的雞尾酒療法自救,后來以此賺錢,但最終他把自己的賺錢的事業變成公益的行為,為全美的艾滋病患者爭取權益……
這些傳記式的電影都在暗示一件事:為什么你不成為改變這個世界的一員呢?
但在當下的文化中,這部分是不被鼓勵的,成本也是很高的。在“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都被嘲笑的文化中,自我探索的代價是慘重的。
人類到底還是雜食動物,這意味著我們需要一種整合,那就是我們既需要有媽媽的安撫,也需要有足夠的力量去闖世界。
就像是劉軒,他一度成為披著狼皮的羊,因為小時候窮怕了,就立志忘記自己是頭羊的事實,吃肉吃得很高興,直到有個小羊告訴他,其實你還是頭羊,此時,他才恍然大悟,那我還是做一頭羊吧。
故事如果是這樣的演繹,那他不過是把自己的鐘擺擺到了另一頭而已。
因為做羊很快樂。可是做狼也很快樂啊。
做兒童很快樂,做成人也很快樂啊。
玩耍很快樂啊,有價值感也很快樂啊。
為什么我們不能通吃呢?
我知道,這不容易,但也許只有這樣,我們的生命才會真正的舒展起來,我們才真正擁有了力量。我們才不會那么依賴幻想和童話,我們才有了不必必須做一個兒童的選擇。
——THE END——
【心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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