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不悔②

上一章 相思不悔①



明明曾經(jīng)有過進(jìn)一步的感情,明明以為已經(jīng)被接受,可是為什么,如今,你我卻忽然生分至于斯,好似那一切的溫柔時(shí)光不過是一場絕世的美夢。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年,我終究是忍不住了。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欲望和瘋狂在我心中不停綿延生長,我終究是入了魔障,竟吞食了曾經(jīng)和相思調(diào)笑著從人間尋來的相思扣。我本落雪草,生于落雪的第一個(gè)清晨,十年掙扎才能于雪落之時(shí)開出第一朵花,雖不是什么神仙草,卻堪為四方世界中最為純凈嬌弱之種族,可解百毒,卻偏偏尋常毒物入身便化成劇毒。


我本是存了自負(fù)尋死之心,不過是抱了一絲僥幸,選了師傅每年冬令歸來之時(shí),行了這威逼,這勾引之事。師傅醉了,我成功了,師傅終究是偏愛他唯一的弟子的。


第二日醒來,師傅還在沉睡,緊鎖的眉,微抿的唇,還有那指尖的一絲黧黑,魔障,毒物皆解,心神如同受到梵鈡的棒喝,于是,滿心罪惡感的我,師門之前一步一叩首,離開了潑墨山,離開了人間,來到了浮墟堪輿中記載的木族圣地——長留仙山。


如若我知道,這一去,便斷了我和師傅之間好不容易牽起的緣分,便注定了千百年的癡癡相思,千百年顛沛流離的苦苦尋找,我想,即便是師傅趕我走,我也是斷然不會(huì)離開的。


只是,我終究太年輕,也太害怕師傅是真的不愛我。


二十年,因了相思的關(guān)系,我得以在長留仙氣最為充沛的桃族,無心無求地磨練著修為,待我飛也似的突破了上仙的界限,我終于發(fā)現(xiàn)我的腹中竟然有了師傅的孩子。雖然不知為何,這個(gè)孩子在我的腹中成長的如此之慢,但想來應(yīng)是隨了師傅,我所不知道的那個(gè)師傅。


因了孩子的關(guān)系,我終究是回到了潑墨山,可是,這個(gè)潑墨山,卻已不是那年的潑墨山,人去樓空,師傅不在了。


留書一封,寥寥數(shù)字,癡纏千年,縱使我已經(jīng)登臨少神之界,掌控人間雪事,那曲離愁依舊難滅。


千年時(shí)光不易,相思陷入了沉睡不知何時(shí)轉(zhuǎn)醒,我一人卻是有些難過,幸而,還有我兒歸歌相伴,終究是有了些念想,歸歌長得很慢,如今仍是稚兒模樣,卻依稀能找到他的影子。


對了,前些日子帶著歸歌去看望還在沉睡的相思的時(shí)候,鬼主看了歸歌好一會(huì),告訴我若是我能為他找尋幾件珍貴之物,他便答應(yīng)我一個(gè)要求。我的要求,自然是尋得師傅,鬼主笑得頗有深意,只要我可以找到那些東西。


我的心,在這千年苦尋之后,再一次,起了波瀾。潑墨山,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落雪了,不知道,這一曲歸雪歌,可是還能奏響。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fù)日,花落花開年復(fù)年……”


幽幽的歌聲在我耳畔響起,好熟悉,好熟悉。不覺又睡了百年,約摸這數(shù)百年的等待,已使人心累了吧。千年百年,于仙人而言著實(shí)不算長,可畢竟是千百個(gè)春與秋,尤是在苦苦等待之時(shí)。才睜眼的片刻,紅,滿眼的桃花紅成一片海,凝眸處,一些往事隨風(fēng)飛起。


猶記那是兩百年前的一個(gè)春日,我方到此處不多時(shí),本想休養(yǎng)兩百年,我著實(shí)是尋得累了,玉虛老君說,兩百年內(nèi)桃花心必會(huì)在此出現(xiàn),幾樣?xùn)|西換鬼君一諾,也不知能不能換回他。可是,世事多磨,清閑日子沒過幾日,那桃花才初綻,便沒了安寧了。


彼時(shí),我正慵懶的倚在一株桃花樹下,飲著從子畏那兒取來的桃花佳釀,不自意,一道白光閃過,桃木桌上驀然多了把銀劍,桌上的酒盞隨之傾倒,桃花釀半數(shù)都敬了土地爺爺。微微蹙眉,自呢喃:“呵,這好幾百年的,少有人在我面前如此猖狂啊。”


濯塵劍?


果然是那只臭狐貍,總是這般,只不過,和那人一樣,她也很久沒有出現(xiàn)了。嗯,這是什么,我拔出劍來,原是一紙書信,啟信,一朵桃花落在了掌心,還有些許仙氣。信上只一句“本殿要看到活的桃仙,玖”。這么多年了,怎么還是這幅模樣。


這倒是讓我想起了那年,相思只是他撿回一只的小狐貍,眉間狐火一枚,肩上左右各四,不到百歲,在狐族還是個(gè)稚兒,我以為不過是只小狐貍,他卻告訴我,這狐貍怕是來歷不凡的九靈狐,生來就有如此天分,日后必是有一番作為的。那時(shí),她也怎么也不肯說出來歷,他為她擬字相思。


相思,相思,說是便收作徒兒,便承了他的名字把。只是,相思一曲必有主,他的相思為誰,我卻是從不知的。臨了后來,那人不見了,我才知原來她是百里家最受疼愛的小兒,亦是這一輩天賦頂好的一個(gè)。我本以為這便是她,誰道,原來,她亦是隨了他,掩了諸多身份。


九百年前,她失蹤,許是因了那人離去的陰影,我怕了這般寂寞,天上地下地尋她,終于知道,原來她竟不是她,玖之一字才是她的名,她的責(zé)任。


罷了,罷了,我還是決定先救下這朵桃花,可是,渡仙氣給她,卻如同向大海中注水,沒有一絲仙氣涌動(dòng),不該如此啊,無論是浮墟,還是長留的仙子都是仙階不低的啊。


無奈之下,縱是不舍,我也只好取出前些日子費(fèi)力從流云仙子那兒討來的蒼梧淵之水,將那小桃花浸潤,不知過了多久,待到我那圣水亦成了剩水之時(shí),這桃花總算是恢復(fù)了生機(jī)。我一邊將那桃花安置在一株桃花樹上,一邊仍是禁不住為那佳釀和圣水而不住嘆息。


“好好地嘆什么氣啊,才多久不見吶,就小氣成這樣了?可是聽說做了母親的人總歸是要變得不一樣些。原來我還是不信的,看你這般倒叫我有些相信了。只是,要桃花釀我著實(shí)是沒有的,倒是,這圣水么,大不了,我將九淵圣水一一給你取來賠罪。”相思狐貍的聲音漸漸可聞,幾百年了還是如斯稚嫩。


“我可使不動(dòng)你跑遍天上地下,誰知你會(huì)不會(huì)什么時(shí)候又來擺我一道。狐貍,先說明我可不是擔(dān)心啊,老實(shí)交代吧,你何時(shí)醒的?”看著眼前的相思狐貍,都一千多歲的年紀(jì)了,仍是一副孩童樣貌,什么也沒變,只是在額上多了一枚玉,我不禁出聲問道。


“可不是想你了,現(xiàn)在嘛,還著急見一見你的孩兒,這便醒了。”那狐貍把一張禍水臉湊到面前,滿眼都是賊賊的調(diào)笑。


“真是荒唐了。你會(huì)想我?”我不屑的說著,眼里卻有了笑意。初相識之時(shí),沒曾想到如今伴著我的竟是她。


“再不醒來,我就見不到小阿闌了。虧的他根底好,等到了我醒來,不然,我真是會(huì)內(nèi)疚死的。”相思狐貍兀自說著,還做出一副老成的樣子,我不由的發(fā)笑,九百年的時(shí)差,我們怎么可能不比她大許多。


于是,戳戳她的小腦袋,我笑笑說:“這真是可笑,你原就是就比我們小的,他們不過是那時(shí)長的沒你開,身量小些,你便整日的喊他們,小十一,小阿闌的,如今可不能這般亂喊了,我孩兒雖長得慢,此番卻也快趕上你了。都是有身份的人了,怎么這般還沒個(gè)樣子。”


相思狐貍吐了吐舌,說:“果然你也已經(jīng)知道了。”


我笑了笑說:“我們這些熟識你的,豈能不知?九百年的巧合,你當(dāng)我們都不關(guān)心你么?你的身份特殊,我們都明白,你還是我們的百里相思,這是不會(huì)變的。罷了,這桃花的事,該給個(gè)解釋吧。”


相思狐貍嫣然而笑,仿佛重?fù)?dān)卸下,然后她坐下喝了口水說:“誒~說來話長啊。一來,我昏睡了九百年,此事想必你也聽說了。二則,十一他們在五百年前下了凡間時(shí)日,嗯,約是木族的什么什么劫,然后她就離了桃花甸,一直在人間呆著。”


“也不是什么劫,這是木族的成人禮,這木族不像獸族,天生就有男女之分,那次去凡間,就是十一的成人禮,也是老十的一片苦心啊。若不是他的真心和你哥哥的幫助,他們也不能修成正果,好賴這么千百年的,你沒聽說過長留桃族兩位族長是一男一女的把。”


傳說,木族長到一定年齡,有了一定的修為,就會(huì)到凡間去歷練幾次,與之前的躲天劫不同,這樣入凡間,是為了在以后化身男女,也有不歷練就定性的,不過木族長老們總是希望孩子們好好考慮的,畢竟以后就不可再變了。



叮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鈴兒響叮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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