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跟夢澤一起去拜訪我的同事冬梅以及她的兒子嘉嘉。夢澤5歲半多,嘉嘉快2歲。一桶小米,夢澤和嘉嘉一起玩了足足有4個小時,我和冬梅因此有了四個小時的聊天時間,中間不時的加入和他們的互動。四個小時之后有了以下的思考。
時間
整個過程中我會時不時的看表,什么時候該吃飯了,什么時候該出發了,什么時候車該來了等等。女兒夢澤中途也帶上了我的手表,因為我有一段時間要求她半小時自己玩或者跟小弟弟一起玩不要來打擾我和冬梅阿姨聊天。夢澤不時的也看看時間,了解進度如何。整個過程中,冬梅和嘉嘉只有在我們關注的時間的時候才看一下背后的時鐘。
夢澤在和嘉嘉玩的過程中發起了幾個活動,包括一起用小米來制作生日蛋糕和在地板上舉辦小汽車滑行比賽。在過程中,夢澤會時不時地催嘉嘉,快一點這樣,快一點那樣,甚至還用上了要加速這樣的詞語。嘉嘉聽不太懂卻總會帶著疑惑的表情點頭。
冬梅跟我說,似乎到了夢澤年齡的時候孩子就表現出了明顯的目標意識、時間意識甚至是效率意識。嘉嘉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有時間意識,例如什么時間該吃飯了,給媽媽多少自己的時間等等,同時這些意識發展也在逐漸成熟過程中,例如過去發生的事情在他的表述中只有昨天或者剛剛。但是相比夢澤,嘉嘉的時間意識和效率是割裂開的。
我們家夢澤往往會抱怨,奶奶總是催她睡覺,催她洗澡,催她吃飯;而我總是在家庭出門前催她穿鞋,走在路上催她加快腳步……她奶奶是個急性子,而我即便不是急性子卻對有限的時間如何變得高質量有類似的“貪心”。因為自己就很難容忍自己浪費時間的行為,對女兒也會有潛移默化的影響。反觀冬梅,四個小時陪著孩子玩小米對她來說是每日的功課,甚至都不算是功課就是理所當然的存在。四個小時以外的時間冬梅也是這么做的,僅僅將陪伴作為最重要的也是不用言說的目標。
玩米
我們都相信,相對于玩五光十色的塑料玩具甚至看電視,玩米這樣的游戲更適合年幼的孩子。但是,我的相信總是停留在腦海中,很難落實到行動中。一方面是米的收拾本身是個大問題,另一方面是如何讓孩子堅持玩,并且玩出“意義”。
冬梅家的用于給嘉嘉玩的小米足足有一桶,超過3公斤。這些小米是每天循環使用的。嘉嘉可以在家里的客廳按照自己的方式隨便玩小米。中間就出現了一小桶米倒到沙發上,揮灑小米聽聲音的時候小米鉆進了書架,用玩具車運輸小米的過程中小米鉆進各個零部件的角落里,沾滿小米的腳走來走去就將小米帶到了走廊、衛生間、臥室……冬梅看著我驚訝的眼神,安慰我說,沒關系,他們每天都會做清掃工作,日復一日。在玩耍的過程中,冬梅也會時不時的拿著一個草做的短掃把,蹲坐在某一處,不時的歸一歸這些小米。
我又向冬梅問起了一年多之前的“愚蠢”問題,你是如何甘心做這樣的一個媽媽。從自己喜歡的擅長的,經過很長時間努力才達成的職業中退出來,甘心并且安心的將母親角色放在第一位?冬梅再次跟我解釋,強調這不是一種犧牲,甚至說也不僅僅是在盡自己的一份責任,而更多的是在創造一種可能性。這種可能性是關于讓孩子在進入幼兒園小學之前能夠盡可能待在一個自由的環境里面,自由的成長。
這樣的堅持,并沒有給他帶來很大的壓力,反而是很多的感恩。她感恩過去空中樓閣般的教育技術、教育理念,終于可以在日復一日的這種陪伴、觀察、思考當中,真實地落到了她的腦子里和心里。她可以真實的感受并相信自己對兒童開始有了了解,至少是對自己的孩子。這些是她去做更好的教育工作的基礎。
反觀我自己,在女兒出生一個月的時候我就開始上班。在她能聽得懂我跟我交流的時候,我才真正愛上陪伴,而不僅僅是處于責任。因為我的模式,我的孩子從出生到現在似乎一直在和我的工作爭奪我的關注度。和她的相處給我越來越多能量的時候,我才越來越滿足于和她的相處。盡管如此,我也深知,像冬梅這樣的全心全意的陪伴在我女兒那里是奢侈的。
即將過去的這個暑假,夢澤還是花更多的時間在學校,經歷我所相信的高質量的來自老師和小朋友的陪伴,我努力準備好自己和她一起共度每日不多的時間。即便在這樣的時間里,我也有著各種各樣的目標,例如,最近的目標是為開學做準備,包括午睡、早起、趕美術作業等。同時,因為一年后的小學我們是不打算送去輔導班所以開始做學習習慣的培養。我清楚的知道我沒有將她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不斷的摸索適應她不同成長階段的相處模式。相對于冬梅,我這樣的媽媽是另一種媽媽。
兒童
冬梅的工作生活都是圍繞兒童來展開的,她期待更多的看見自己的孩子,也由此看到更多的孩子。她在看見兒童方面不僅很敏感,也很樂意去做更多的行動,從行動中獲得更多的滿足感和愉悅感。
在兒童觀方面,我更多的是欣賞兒童身上的全然的生命力,永遠都壓不垮的精神。這樣的生命力和精神我在自己的身上,童年伙伴的身上,還有我自己的孩子身上有很多的體驗和看見。我也由此堅信,每個孩子都有這樣的力量。只是隨著長大都會逐漸的模式化喪失這樣天然的生命力和精神,或者說需要做更多的努力去保留這樣的生命力和精神。這樣的生命力和精神是我們成年人需要去看見的,然后才是保護和激發的。遺憾的是,沒有看見這些力量的父母,很可能會選擇去控制兒童,至少是按照自己的意圖形塑自己的孩子。這樣的控制如果走到極端,就可能給孩子帶來危害。
基于這樣的兒童觀,我更多的選擇在跟自己的孩子相處時去看見、欣賞、保護和激發我的孩子,同時我也會更多的意識到對孩子教育來說最有意義的是我自己如何去做更多的自我改善、行為示范和自我反思。
類似的差異也體現在對待工作的視角上。我們都樂意并且追求更好的教育,為自己的孩子也為了更多的孩子。只是,我愿意花更多的時間在做的工作上,而她則認為和孩子的相處以及對當下教育現狀的冷靜觀察就是工作。我們選擇達成目標的方式有所區別,作為核心方式之一工作也就有可能不一樣。透過她我理解,對于我來說,我無法冷靜旁觀,或者說依照自己的能力也看不清楚的時候,偏執行的工作是我改善自己并助力目標實現的核心方式。這樣的選擇和我的對待工作的態度、學習方式有關系,而背后似乎也有自我形象設定的問題。我喜歡將連工作這樣的嚴肅話題進行理想化,卻又不可避免討論關于工資收入這樣的不能免俗的話題。
對于普通人如我來說,如何升級目標,或者淡化世俗目標似乎是個大挑戰,而當下的我選擇在這些執行的工作中沉迷。那么對于我的孩子呢?我在向她傳達什么樣的關于工作愿意價值的信息呢?我們沒有機會深入的去探討這個話題,但是我可以慶幸,從冬梅那里,我看到自己開始欣賞在對待工作上的不同,這樣的接納和思考是我孩子值得了解的。
未來
冬梅問了我兩次,是否擔心我自己孩子的未來。新聞中的當下社會變得越來越浮躁,風氣似乎也越來越敗壞,階層流動變得越來越難……這對我們是有影響的,但是很慶幸在回顧的時候我發現我沒有停留于擔心。我更多是想著如何帶女兒去理解這個世界,透過苦難和苦難中得微光去看到更深得世界?;蛟S我還可以為她展現一種更具幽默感得玩家心態,去迎接這些挑戰?;蛟S,我也可以以此激發女兒為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做出一些努力得動力。還或許,僅僅是和身邊的人一起來對抗這些災難。
我們現在在做的事情,包括正在寫的文章是我自己在做對抗的武器,也在期待透過對自己力量的積蓄可以幫助到更多的伙伴。這些改變盡管很慢,盡管很微弱,但如果是在積極奮力向前就還是有價值的。透過欣賞冬梅的不同,我也看到這個世界上更多的不同應該被看見、欣賞,甚至是聯合,或許那個時候更多的青色就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