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尚年少,不懂這江湖中的恩恩怨怨。
彼時金人背信棄義,完顏族人率女真鐵騎南下入侵。家國受敵,我中原武林自是奔走呼號,誓死抵御,怎奈朝廷腐敗,群龍無首,平日趾高氣揚的武林行業協會成員此時也不見了蹤影,想來也是,除了每年借著舉辦中國武林高手年度盛典的名義收取入場費,其他時候也見不著這幫孫子的影子。
各路英豪此時群龍無首,有心但無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戰火蔓延,民不聊生。
過不多時,華北已盡數落入敵人之手,各路豪杰退守江南。
我便是這個時候跟著師父來到建康的。我的師父畢斧劍老爺子創立淡黃派之時正為情所困,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師妹上了別人的轎子,轉身騎上自己的二八車空虛流淚,再加上國破家亡,山河零落,實在抑郁煩悶,只好閉關修煉。
在閉關九九八十一天后,老爺子自覺功力精進,已不同往昔,于是腦洞大開,重出江湖,創立這淡黃派,意在告誡弟子要始終不忘淡泊名利,不忘自己炎黃子孫的身份,
怎奈那年頭時運不濟,會點小偷小摸功夫的人都出來開山立派,再加上當時奉行市場經濟,門派招人也講究個品牌效應,比如武當派弟子可男可女,每年挑幾個派花穿上制服拍一組藝術照放在山下,便引得無數凡夫俗子前來報名,派花更在山下迎接,摟摟抱抱,場面齷齪至極。
少林作為中原第一大派,自不必擔心生源問題,但苦在它與峨眉一樣,只招同性弟子,使得一眾異性戀望而卻步,多數慕名而來的人只敢夜間上山,交出肥皂以作暗號。尷尬窘迫,自不必表。
我淡黃派自創立至今已兩年有余,怎奈師父名頭不響,上頭又沒人扶持,終只收得師哥陸林和我白晨二人。
是日,師父喚我倆到他身旁,雙眉緊蹙,眼眶含淚,一對粉嫩的蘋果肌微微顫抖,說道:
師父當年未能參加華山頂上那場惡戰,至今仍懊悔不已。昨日收到武當派弟子送來的請帖,要我參加我是個受,哦不,我是高手的擂臺比賽。這比賽盡邀武林好手前來比試,頗有品牌效應,雖兇險之極,但若能勝出,也是我淡黃派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倘運作的好,我淡黃派成為武林第七大派則指日可待也!我正欲前往,汝等可愿同行?
我與師哥正值氣血方剛之際,手上雖無幾分功夫,但心中卻已有見神殺神見佛殺佛的霸氣。聽罷師父這段話,頓覺氣血上涌,不可阻擋的查克拉噴涌而出,當即表示愿隨前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次日,師徒三人便收拾行李,朝那武當山趕去,此時正值陽春三月,粉苞待放,春風化骨。我們一路向西沿江而行,鞍馬勞頓,吭吭哧哧,不多表。
轉眼間我三人已到荊州地界。古語有云:荊州美女產量全國領先,美女手拉手連起來可繞地球三圈。果不其然,剛一進城便發覺此處的姑娘不比其他。宋玉之詞形容的甚為恰當:“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編貝。”
我雖心動,但畢竟是高等學校畢業,只偷偷瞧上兩眼便隨即躲開,不會讓人瞧出一分一毫。師父一向假裝正經,不茍言笑,此刻為保持形象,只得假裝閉目養神,實則半閉不睜,眼皮哆哆嗦嗦,于那睫毛的縫隙之中偷瞟。師哥則一向大大咧咧,四肢瘦小頭腦簡單,曾被診斷患有智商低下發育障礙綜合癥,簡稱智障,此刻已然把持不住,一柱擎天撐起了一座低矮的蒙古包。
我正欲喚醒他們,忽見其二人的馬停住了腳步,師父和師兄則目不轉睛的抬頭望著二樓一位倚窗而坐的姑娘。那姑娘生得一副俊俏模樣,似是那先朝北宋潘金蓮的孿生姐妹,此刻也正向下望著師父和師哥,扇子一揮,唱起歌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無奈
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會在這里衷心的祝福你
那姑娘雙唇微張,吐氣如蘭,早把師父二人迷得神魂顛倒。師父擦擦哈喇子,說道:
此人眉頭緊鎖,對陌生人唱這種悲傷的歌,怕是生活遇到了困難,師傅我沒別的優點,就是特別的樂于助人,你們在這里等著,我上去瞧瞧。
陸師哥一聽師父這話里有話,突然張口道:
這種小事哪用的了師父出馬,我自去看看有忙幫幫便是。師父出馬,萬一房內藏了歹人,豈不危險。
師傅大怒:我還能怕了歹人不成!
不不。我這也是為師父著想嘛。
著想你個頭,我早看出來你色膽包天,我看不是屋里藏了歹人,而是你想做個歹人吧!
師哥被師父說破了心思,自知理虧,不敢多言。
正爭執間,忽然房內走出一個丫鬟,你別說,這丫鬟生的也標致的很,微一鞠躬,對我三人說:多謝三位施主駐足,姐姐想請白公子進屋一敘。
此言一出,我當下好奇,話說今年巨蟹座的桃花月明明在八月,而如今這才四月,難道提前了這么多?又抑或是我骨骼驚奇,那姑娘一眼便看出了我體內的王霸之氣?
不待思索完畢,那丫鬟便將我的馬牽走。我轉身向屋內走去,此刻起已經感受到了來著背后的整個世界的敵意,師父和陸師哥的目光像飛刀一般打在我的后背上。我暗自偷笑:哼,我才不回頭看你們,自找不痛快呢。
我隨著這丫鬟趨級而上,未及房門便聞到了一陣花香。我自己登上前去,打開房門,一眼便看到了那攝人魂魄的姑娘。
再轉頭正欲說話,忽然望見了那梳妝臺上的一件首飾。
我愣住了。
(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