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吃腌生菜。
小時候,一到入冬就沒了新鮮菜,除了存儲大白菜,就是趕在下雪前先腌上一大缸咸菜,有白蘿卜、紅蘿卜、芥菜疙瘩、芥菜纓子、白菜幫子,洋姜算是好的,一般人家沒有。還有的腌豆角、紅薯什么的。紅薯蒸熟了又面又咸。吃飯時從缸里撈上來紅白黃綠的一碗,想吃啥用竹筷夾起就窩頭或玉米糊涂吃起來。講究點的,用刀把咸菜切成片,放醋、香油調一下,抄著吃。除了冬天,其它季節,腌小蔥、小白菜、韭菜、芫荽、青辣椒,我最喜歡腌蔥花尖椒,一種清氣、苦味、辣味全都有,極是好吃。最有風味的是把整個干紅辣椒放在火上燒烤或在火爐上焙焦,然后放蒜臼里與碎蔥段搗和在一起,用米湯一調和,風味獨特,比油炸的還要好吃。腌菜瓜、黃瓜,用蒜汁一調,加點香油,爽口下飯,切不可加醋,加醋沖淡了瓜汁與蒜汁融合的鮮味。吃不了的菜瓜、黃瓜,腌成咸瓜兒,放在太陽下曬個半干,泛起微微的白漬,吃起來勁道清脆。還有腌生豆腐、生豆芽、生豆角、生蒜薹、生香椿、生茴香苗、生苦苣菜,等等,味道獨特,又絕非一般人能享受,而愛好的,愛得癡狂,就像喜歡苦苣菜一樣,從那個年代長大的人,才會時時惦念它的悠長滋味,而如今的小孩子嘗都不嘗,他們對我們不能理解。
所以,一個人的胃,與他的年齡有關,經歷有關,更與他的故鄉有關。無論他走到哪里,最有滋味的食物,是伴隨著他的童年和故鄉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