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長白山回來后,吳邪開始失眠的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在黑暗中睜著眼,盤算著以后的日子。所有事情對于他來說都已經不太去沾染,除了三叔偶爾會喊他幫忙處理盤口,其實剩下的只有那一直開著的冷清小古董店。對于人際,吳邪已經不想再費心勞神。在見識到人情冷暖后他只一心想逃開。這十年自己逼著自己從原先的總會不知所措變成了可以架起一個場子的中年人,也該退出了。
? 床下還放著十年前所有事件結束時自己得到的鬼璽,吳邪說服自己不去碰它。不知道是因為什么,這十年間他一直控制著自己,從未再次拿出過鬼璽,除了幾天前他帶著它走入茫茫雪山。
? 吳邪一直相信那人還在,一直在青銅門后等著十年之約的來臨。因為他,吳邪這十年撐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艱難。可在最終打開那扇門后,吳邪只看見一片虛無。門后沒有小哥,只有一片虛無。那一刻,吳邪出乎意料的沒有悲傷,沒有憤怒,沒有任何感情。他唯一做的只有轉身帶著鬼璽原路回家。沒人知道小哥去了哪,沒人知道他是否還活著。現在,吳邪需要推翻自己原先的一切計劃,重新打算了。
? 點燃一支煙,吳邪在煙霧升起時瞥見窗外。本就污濁的夜空在隔了一層煙霧后變得混雜不清。他皺了皺眉,仿佛看見自己就行走在那夜空里,呼吸著,執念一般。翻個身,有什么東西硌了他的腰,伸手去摸發現是順手扔在那里的手機。點開通訊錄,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找到了張起靈,按了撥號卻無法撥通,吳邪才想起來,那是一條沒有號碼的聯系人名片。
? 吳邪開始盯著屏幕發呆,直到手上的煙不覺中短到灼了自己的手指,吳邪甩了手將煙扔到地上,閉上眼深深皺了一下眉,帶著點笑意自言自語道:“就這樣吧。”
? 他突然想起瞎子。瞎子那笑容即使在大難臨頭的時候也沒有消失過。吳邪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笑,也許只是因為無奈。他開始思考瞎子這個人,卻發覺關于他的事情自己幾乎什么都不知道。是個經歷了不少的人吧,不好捉摸。吳邪想著,暫時放棄了思考。
? 吳邪在略微清涼的夜晚中從在床上輾轉反側變成了來回踱步,踏到窗邊時他望到了杭州的夜景。他說不清這些年來都哪里變了,變了什么,可就是不知不覺中這樣面目全非。唯一沒變的,只有自己心里的一小塊感知。聽不得紅高粱,提不得云彩,想不得自己看著小哥走入雪山深處時的那個定格。吳邪想著:這些,該過去了吧。他知道無論多么深的痛都會不可避免地隨時間淡化,這個事實他從未忘記。是不是該在今晚把過去做一個了結,重新開始——
? 坐回床上,吳邪閉上眼。他試著想起了小哥處變不驚的臉。他驚訝的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需要的時間越來越長,從一開始只要合上眼腦海中就會出現到需要十幾秒,再到需要一分鐘,它延長的如此迅速,如快放鏡頭中夕陽的光影。吳邪感到自己愈發追逐不上,努力邁動雙腳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越甩越遠。他突然害怕自己忘掉他的容貌。有些心悸的睜眼又閉上,雙手覆上面頰狠狠的搓搓臉長出一口氣,又開始回想其他人。十年前的片段一點點浮現。沒正經扯皮的胖子,三叔一本正經地對自己撒著謊,小花的冷玩笑,有點神秘的黑瞎子……最后想到潘子。 十年了,想起潘子還是會惆悵,有種說不好的悲涼。吳邪不自覺的悄聲吐出一句:“該結束了。”他決定明天起去拜會自己還能見到的人,也去問候一下潘子,從此重新選擇一個沒有負擔的生活方式。
? 這輩子快過去一半了吧。
? 起身湊近窗戶,吳邪聞到清爽晚風的味道。有些不舍地轉回身,又踩了一腳剛剛扔掉的煙頭躺回床翻騰兩下便靜下來試著讓自己睡著。窗外的蟬鳴聲正是熱鬧的時候,襯著安靜的夜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