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這個充滿了文藝氣息句子火遍了朋友圈,上到子孫滿堂的爺爺奶奶,下到正值青春的少年,無不為之動容,好像心中一顆不知道什么時候種下的種子被喚醒,迅速沖破硬殼,沖出土壤,在心中那片柔軟的土地上長成參天大樹。
這是一場沒人領導的運動,卻浩浩蕩蕩,氣勢如虹。的確啊,誰不曾有過夢想呢?
顧曉是我在旅游時遇到的一個姐姐,因為我們倆都是一個人跟團而且都是女生,導游分配房間時把我們倆安排在一個房間。出去玩的人都知道,白天玩得很累,大多數人晚上一回到賓館倒頭就睡,可顧曉每天晚上不管回來得多晚多累都堅持寫下當天的感受。
剛開始為了不影響我休息她只是偷偷地在衛生間寫,直到有一個晚上我們住在一家農家樂,我睡了一覺起來上廁所,發現她坐在馬桶上抱著筆記本不停地打字,安靜的夜里咔咔咔咔的打字聲夾雜著偶爾傳來的犬吠顯得格外清脆。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在我改網名改個性簽名發朋友圈,在物理課本的空白處寫滿文藝美好的句子,天天做著當作家的夢的時候,這個只比我大兩歲的女孩子已經為夢想堅持了十一年。
她第一次嘗試寫作的時候只有十歲。她出生在一個比較偏僻的小鎮,沒有書店沒有報亭,讀到的所有故事來自小學課本和父母過年時帶回家的幾本故事書,白雪公主,拇指姑娘,這樣的故事多聽了幾遍就連剛上小學的妹妹也失去了興趣。經不住妹妹強烈要求要聽故事,顧曉開始給妹妹寫童話,她故事的主角是路邊的蟋蟀,田里的青蛙還有嘰嘰喳喳的麻雀,那些人們眼里習以為常的生命在她的筆下變得鮮活。妹妹的笑臉不僅點亮了小鎮不夠明媚的天空,也點燃了顧曉的夢想。
“你知道嗎,小鎮的日子又長又無聊,每次我寫故事的時候就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從最開始的田野村莊到高樓大街,那時候我還沒有去過城市,可是我能想象出城市的樣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創造的,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光。”,她說。
初次相遇的我們因為同一個夢想像是重逢的故友,每天晚上聊到很晚,一邊寫現在的故事,一邊講過去的故事。
顧曉小學畢業后去了縣城上初中,學校里有一個不算大的圖書館,于她而言卻如天堂,初中所有的課余時間都花在了圖書館里。
顧曉給我看過一個筆記本,里面有許多未完成的故事,有的用密密麻麻的小字寫了好幾頁紙,有的僅僅寫了個開頭,筆記本的封面寫著一句話“我相信夢想會開出花來”,字算不上好看,每一筆的線條都很生硬,但能看出她一筆一劃的用心。顧曉說這是她初中時專門用來寫故事的本子,每天晚上在室友都熟睡后,她就悄悄地爬起來,開著臺燈偷偷在被子里寫。其實在那個年紀的女孩子寫小說的很多,但是來自鎮上的她強烈的自卑和自尊讓她不敢讓別人發現。那些稚嫩的筆跡,稚嫩的句子,每一筆都能看到希望。大概初三的時候,她第一次向一本雜志投稿,那是一個讀者續寫小說的欄目,不過千字的內容,她反反復復修改了一個星期,終于趕在截稿日期之前把文章投了出去。就像很多懷揣著作家夢的孩子一樣,她每天都去看有沒有回信,一遍遍想象著自己文章印成鉛字的樣子,發刊日期一天天臨近,可是等到那一期雜志刊發了也沒有等到回信。
“其實也沒多大事,有多少人想要成為作家,可又有幾個人有張愛玲那樣的天分呢。只是堅持了那么久卻得不到肯定有些失落而已”她說的時候一直淺淺地笑著,像是在講一件很久以前的趣事。當時光沖淡了記憶,那些為夢想承受的委屈也可以輕描淡寫地講出。
顧曉出來旅游的目的和我不一樣,實際上,對于一個熱愛文字的人來說,我們需要的是旅行而不是旅游,但膽小如我,帶著一顆向往“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的心,卻不敢真正去實行,于是退而求其次選擇了獨自跟團,而她則完全不是為了參觀,“為了經歷別人的故事。”這是她的原話。
故事要有人物,可這些光靠想象是不夠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地方,每個人都會成為故事中獨一無二的存在。顧曉的經驗來自親生經歷,在第N次投稿失敗后,她把自己寫的關于暗戀的男生的日記整理起來,修改了一下后投給了一本言情雜志,竟然奇跡般的通過了,那時候起她就明白只有真實的故事才能打動人心。那筆不多的稿費被顧曉夾在那個筆記本里,帶著它們走過每一個向著夢想前進的日子。
顧曉從高二開始利用假期外出旅游,到現在已經五年了,家里要供養她和妹妹上學,沒有多余的錢可以讓她用。為了攢夠錢,她每天趁著中午的休息時間到學校門口的飯店幫忙,給低年級的學生做家教,努力拿獎學金,像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重復著,她的文筆隨著見識不斷提高,漸漸的能常常在一些雜志上發表文章,會有雜志社主動約稿,她一步步接近自己的夢想,一點點變成想要的模樣。
有首很好聽的歌中有一句歌詞:沒有夢想,何必遠方。向著夢想努力的感覺,就像樹木朝著天空生長,就像溪流向著大海匯聚,就像早起在山頂等待日出,就像夜晚靜坐著等流星劃過,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最后的輝煌時刻。
我遇見顧曉的時候,她正在寫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愿她的夢想有一個美好的結局,也愿我的夢想如筆記本上的那句話一樣,我相信,它會開出花來。
【完】
作者簡介
阿九,準大學生。從小喜歡看小說,愿此生與文字糾纏不止,至死方休。